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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秦王自盡的消息后,五皇子便立刻去了乾清宮。
彼時刑吏兩部尚書剛離開——秦王世子與他們連夜處理大皇子余黨,直到這會兒才勉強收尾,被特許不必上早朝。
“參見父皇。”五皇子拱手請安,繼而輕聲問道,“不知明煜可在?”
“后殿。”建文帝擺擺手。
“謝父皇!”
五皇子迅速告退,去了后殿。
秦王世子正站在欄桿處遙遙望著遠方,不知在想什么。
昨夜凌晨下了一場雪,此時此刻覆蓋得房屋地面都是一層雪白,更添三份寒意。
他不知站了多久,手都凍得通紅。
五皇子猶豫了一下,站在他身側,卻不知該說什么,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正是刑部的方向。
他沉默了好半晌,才輕聲開口:“不去看他么?”
“不去。”許是久未說話的緣故,秦王世子聲音有些干澀。
五皇子點點頭:“也是,皇叔素來好面子,大抵不愿你看到他狼狽模樣。”
秦王世子眼睫顫動一瞬。
又沉默片刻后,五皇子接著開口:“其實想想也能理解,皇叔那樣傲氣的人,又豈會容自己泯然眾人,受盡嘲諷與奚落,他一時想不開,干脆了斷也在情理之中。”
“……我知道。”
五皇子不解地看著他。
“我知道他不會甘心失去一切,我知道他不會愿意連累我,我也知道在昨夜事變后,他必會毅然選擇自盡。”秦王世子扯起唇角,笑意微嘲,“我早知他什么德行!也早防著他這一手!”
“那……”五皇子張了張嘴,心緒復雜難言。
秦王世子忽地想起昨夜大皇子妃的話:“技高一籌,無話可說。”
五皇子頓了半晌,才道:“父母愛子,為之計深遠。”
秦王世子沉默片刻,陡然冷笑出聲:“我拼了命換來的軍功,倒不必便宜他了!”
話是這么說,他眼眶卻紅得厲害。
五皇子拍了拍他的肩,沉沉嘆了口氣,偏頭便看到不遠處氣喘吁吁的七皇子和眉頭微皺欲言又止的六皇子。
難得在他臉上看到這樣神色。
秦王世子不知聽沒聽到動靜,一直沒回頭,連身形都沒動一下,像尊雕像般定定站著,筆挺的背影孤寂得厲害。
御書房外,建文帝剛走出來,便看到步履匆匆的四皇子迎面而來。
他沒說話,指了指后頭。
四皇子瞬間意會,遠遠朝他拱手一禮,便往后殿走去。
看著他的背影,建文帝眼神復雜:“這幾個孩子……都是好的。”
楊德業小心接話:“畢竟是打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哪有不關心在意的。”
建文帝靜默了半晌,才輕嘆出聲:“是啊……”
他沒再開口,抬步往金鑾殿去了。
今日早朝百官異常活躍,即便昨晚沒睡多久都異常激憤,不帶臟字的抨擊可能早就去投胎了的大皇子,更對其余黨重拳出擊。
包括被秦王世子打碎膝蓋的那群軟骨頭。
提起大皇子,建文帝眼中極快地閃過一抹傷感,卻轉瞬變得堅定冷寒。
那不是他最喜歡的兒子,卻總叫了他父皇二十多年,對他之死痛心在所難免,可若再來一回,他依舊會如此選擇。
一個早有反心且付諸行動的兒子,必要以絕后患。
建文帝面容更冷了幾分,靜靜聽著百官憤怒的參奏。
在他們的爭取下,大皇子及其余黨一律處死,后者九族也未能幸免,尤其是叛軍數目頗為龐大,雖然昨夜被秦王世子滅了個干凈,不過九族也要連坐,建文帝掃了一圈人,最后交給了大理寺。
——目測大理寺這個年都要過不好了。
亂臣賊子處置了,接下來便是封賞功臣。
賈安兩位御史忠肝義膽,舍身成仁,賜封其為太子少傅,前者追贈謚號文忠,后者追贈文正,極盡哀榮。
秦王世子剿滅叛軍有功,直接襲爵,在原有封地的基礎上又加了一個府。
這是實實在在的好處,也叫百官看得清楚——秦王是犯了事,但他死了,而秦王世子沒有受他半分影響,還因著平叛有功被建文帝看在了眼里。
日后……仍然不可限量。
其余如御史中丞等在叛軍面前堅決不降,維護皇帝的也得了不少封賞,大皇子招攬的那些人被處置后空出了些位子,建文帝瞧著合適順眼了便順勢將這群人塞了進去。
裴西嶺功勞不大,只得了尋常封賞。
但他很滿意,秦王和大皇子都解決了,更叫二皇子損失慘重,很容易圖謀后事了。
要說最近朝堂還真是不安穩,從程尚書之后牽連了不少人出來,然后江陵按察使,后來秦王,現在又是大皇子,連帶著那群依附他們的人都受了牽連,朝堂堪稱大清洗。
這場早朝開到快晌午才結束。
裴西嶺回了府,就見趙瑾一臉復雜。
“怎么了?”
趙瑾搖頭:“只是對秦王的死有點……心情復雜。”
“這是他的選擇,也是最該做的選擇。”裴西嶺道,“秦王世子大有可為,不該被他連累。”
趙瑾嘆了口氣:“歹竹也出好筍呢。”
“不可辱君。”裴西嶺不贊同道。
辱君?
趙瑾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對不起。”忘了秦王父子也姓蕭。
裴西嶺這才點頭。
“對了,聽說秦王自認的罪狀里還有陷害……二弟,這一條?”趙瑾問。
“有。”裴西嶺點頭,“他說安祿伯世子是他毒死的,只因警告安祿伯閉嘴。”
安祿伯任江陵按察使,就是那個倒霉催的二皇子舅舅,他與秦王狼狽為奸,為程尚書遮掩罪行,更分過贓,秦王扯上這個邏輯倒還說的過去。
“當今……認了?”
“認了,當場為二弟平反。”
那裴承玨三年后就可以再參加科舉了。
以他之才,再有裴西嶺的扶持,很容易就能在官場嶄露頭角。
秦王……用心良苦啊。
他不會猜不到自己落得這般境地是誰在背后使力,卻還是賣了裴承玨,甚至裴西嶺一個好。
趙瑾嘆了口氣:“人心當真復雜。”
裴西嶺也不由點頭。
關于早朝間對叛軍與功臣的處置封賞都傳了出來,不過叫人意外的是秦王世子拒絕襲爵。
不知他究竟與建文帝如何談的,最后傳出來的說法是他要為父守孝,三年后才襲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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