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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華彩-第三百六十六章 染病
更新時間:2024-07-06  作者: 肥鍋鍋   本書關鍵詞: 歷史 | 歷史頻道 | 架空歷史 | 肥鍋鍋 | 明智屋小說 | 紅樓華彩 | 肥鍋鍋 | 紅樓華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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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說話間,那下頭的寶琴已然得了信兒,當下丟了風箏便往前頭迎去。

瞧其一路瘋跑的架勢,四姑娘惜春便道:“林姐姐這主母不喜約束人,倒是將琴姐姐寵得愈發沒樣子了。”

黛玉就笑道:“都是閨閣里父母寵著過來的,將心比心,我又何必故意拿喬苛待?她只要不犯了規矩,一切都由著她。”說話間,目光貌似不經意的瞥向邢岫煙,顯是意有所指。

邢岫煙面上微紅,囁嚅著不言語。虧得此時眾人都笑寶琴沒樣子,也無人瞧她,不然定會瞧出端倪來。

邢岫煙有心過問李惟儉情形,不待其開口,三姑娘探春就問道:“今兒儉四哥還是申時歸來?”

不待黛玉回話,紫鵑就道:“老爺這幾日回來的偏晚,今兒卻不知什么時候回來了。”

黛玉笑道:“莫管他們,好容易起了社,這桃社總要比海棠社強上一些才是。”

姊妹們紛紛應下,當即提筆落墨,將心中所思詩詞盡數作出來。

前頭大廳里,寶琴一路快步而來,進得內中便見管家吳海平正陪著一身便服的兄長薛蝌說著話兒。

寶琴仔細打量,眼見兄長黑瘦了不少,不由得心疼不已,當即湊過來道:“哥哥何時回京的?”

吳海平極有眼色,當下告退而去,薛蝌便笑道:“昨兒臨入夜方才進城。”

寶琴嗔道:“怎地不多歇歇?”

薛蝌道:“如今津門往通州運河順暢,又有小火輪牽引,乘船朝發夕至,算算反倒是通州往京師這一段拋費的時候更久一些。那廠子督辦之事,起初略顯艱難,如今上了正軌,倒是不用我怎么看顧。上個月給伯爺去了行文,伯爺便抽調我回京師聽差。”

此事寶琴聽李惟儉說過,當下笑瞇瞇道:“是呢,四哥哥還贊哥哥辦事謹慎、妥帖呢,說錯非差著年紀,哥哥這一回的功勞總要升上一級才是。”

薛蝌連連搖頭道:“自家知自家事兒,連個功名都沒有,再往上升遷可是不易。”

薛蝌如今是從七品的協理督辦,再往上便是正七品的主事,可他才多大年紀?只這般年歲便是從七品,若非有李惟儉看顧著,說不得便遭了人嫉恨。

頓了頓,薛蝌又道:“本道下晌時先行見過伯爺,可思來想去還是放心不下妹妹,這才一早兒過來瞧瞧。你……可都好?”

寶琴笑瞇瞇道:“自是都好的,四哥哥寵著,林姐姐也不如何約束,方才那會子我還在放風箏呢。”

薛蝌正色道:“你雖年紀小,卻也不可恃寵而驕。”

寶琴便應承道:“哥哥放心,我都省得的。”

兄妹倆敘話半晌,那薛蝌愈發沉穩,只略略說過自己幾句便收了聲,反倒是寶琴嘰嘰喳喳說個沒完。一會子說去歲生兒時李惟儉送了個貓兒樣子的鬧鐘,寶琴自然愛煞了,奈何這物件兒方才新造的,極不妥帖,不過十幾日光景就壞了。

李惟儉本待要給寶琴換新的,偏寶琴是個長情的,只央求著李惟儉尋人修了幾回,不料不修還好,修過幾回如今卻成了個樣子貨。定了卯時的鬧鐘,半夜里就吵個不停;

又說過年時論功行賞,這一年來寶琴看顧賬目有功,黛玉便分了不少出息與寶琴,便是沒有那些陪嫁,寶琴如今也不缺體己用;

轉頭兒又說上元時李惟儉領著家中姊妹往西海游逛了一番,可惜京師不比金陵,正月里海子還不曾化凍,放不得河燈。

“是了,四哥哥說過幾日領著我們往香山踏青去呢。哥哥若是得空,不若也一道兒去游逛一番。”

薛蝌笑著搖頭。

寶琴張張嘴,忽而欲言又止。說來薛蝌如今也到了開親的年紀,只是這事兒做妹妹的不好提及,倒不如回頭兒尋了四哥哥說道說道。

薛蝌此時低頭飲茶,略略蹙著眉頭,顯得心事重重。寶琴正要過問,忽而聽得外頭人聲雜亂,抬眼便見吳海平引著徽班二十幾號人自角門進得內中。

薛蝌也瞧見了,禁不住問道:“今兒有喜事,怎地還請了戲班子?”

寶琴笑道:“林姐姐覺著無趣,又想起起詩社來了,加之趕上榮府三姐姐生兒,便請了戲班子來熱鬧熱鬧。”

“原是如此,”薛蝌撂下茶盞便道:“那妹妹去耍頑吧,下晌我徑直往衙門尋了伯爺回話就是了。”

寶琴心下不舍,卻也應承下來,隨即將薛蝌送出二門方才回返。她心思細膩,往回走時便蹙眉道:“哥哥好似有心事呢。”

小蛤便笑道:“二爺也到了年紀,說不得相中了誰家女公子呢。”

寶琴笑罵道:“滿嘴胡吣,哥哥最是守禮,可干不出話本子那等才子佳人的勾當來。”

當下寶琴進到會芳園里,尋了眾姊妹趕忙道惱,又自罰了三杯,誦了兩首桃詩,方才被笑鬧的眾姊妹放過。到得晌午,開了酒宴,自李紈往下眾人依次點了戲折子,一時間吃酒、頑笑,瞧著咿咿呀呀的唱曲,真真兒是好不自在。

卻說薛蝌出得竟陵伯府,乘了馬車便往自家回返。馬車到得家中,不待其下車,便有小廝急吼吼尋將過來,急切道:“二爺可算回來了,大房那邊廂——”

薛蝌陡然瞠目看向那小廝,小廝頓時掩口,四下觀量一眼,眼見并無人留意,這才壓低聲音道:“大房的寶桂姑娘又來了!”

那寶桂乃是夏金桂的陪嫁丫鬟,樣貌只是尋常,又生了一雙富貴眼,素日里說話極不中聽。

薛蝌聞言頓時蹙眉不已。想來那夏金桂定然留了人手盯著這邊宅院,自己個兒方才回來,一早兒夏金桂便打發人來遞了話兒,只說薛姨媽掛念著,薛蟠也想著,問薛蝌何時得空往薛家走一遭。

呵,薛家二房早早便與大房鬧掰了,夏金桂的話兒不過是糊弄人的,存的什么心思誰不知道?只可惜薛蝌一時不查中了招,如今真是悔之晚矣。

當下薛蝌也不做聲,蹙眉進得內中,便見那寶桂正嗑著西瓜子,見得薛蝌進來,緊忙丟了瓜子起身一福:“見過二爺——”

薛蝌擺擺手,落座道:“有事兒徑直說了就是,用不著拐來拐去的。”

寶桂就道:“聽說二爺回返,我們奶奶心里高興的,說二爺這一回說不得就高升了。奶奶還說,若二爺得空,便往家里去一趟;若不得空,我們奶奶便要往衙門去尋二爺了。”

內中威脅之意溢于言表,薛蝌惱道:“叫我那嫂子往衙門去告就是,無憑無據的,我還能怕了她不成?”

卻見寶桂不急不緩道:“我們奶奶說,上回二爺不小心,好似將不少貼身物件兒都落在了家里呢——”

薛蝌這才想起,那自小隨身佩戴的玉佩與汗巾子上回都被夏金桂藏匿了起來,當時薛蝌只顧著狼狽奔逃,索要無果便倉惶奔走。

念及此處,薛蝌嘆息一聲道:“罷了,過幾日我往兄長家中走一趟就是了。”

寶桂笑道:“奶奶說了,二爺初六得空往保寧寺去拜拜佛,總有好處的。”

當下又一福,旋即告退而去。

人方才出門,薛蝌便憤而砸了茶盞,一時間心下苦悶無人訴說,又不知如今該當如何是好。

西單牌樓。

嗤——

隨著小火車停下,大團蒸汽撒放出來,混著煤煙味兒嗆得人直蹙眉。李惟儉拱手做請,道:“還請王爺移步。”

忠勇王也不著急上車,反倒盯著車頭瞧了半晌。那車頭不過有兩個馬車大小,前頭是圓滾滾的鍋爐,后頭是敞開的司乘室,那司乘這會子灶王爺也似,滿臉都是煤灰。一旁的鍋爐工盯著壓力計,不住的往灶膛里填著煤塊。

忠勇王看罷道:“比照上個月,好似沒什么改動?”

李惟儉哭笑不得道:“改動的都是瞧不見的地方,這幾日試了一番,瞧著故障少了許多,這才請王爺再來視察。”

忠勇王點點頭,道:“那就上去瞧瞧。”

車頭后面不過掛著三節車廂,因著這會子鋼鐵總要比木頭貴,是以除去地盤,余下的半敞開車廂用的都是木頭,上頭還搭了油布頂棚,倒是可以遮陽。

忠勇王嫌那煤煙味兒實在嗆人,便選了最后一節車廂,內府余下官吏烏央烏央的擠在了前頭。當下李惟儉發了號令,過得好半晌車廂猛地一震,這才緩緩開動起來。

小火車沿著西單牌樓往北而行,吭哧吭哧逐漸加速。

忠勇王起先還蹙眉不已,吐槽道:“怕是比牛車也快不了多少。”

待行了一陣,車速逐漸快將起來,李惟儉估量著,此時大抵有個二十公里的時速,此時忠勇王才正色起來,說道:“此物好,轉運輜重最是便利。就是這造價——”

李惟儉勸慰道:“王爺,一次投資,說不得往后百年都要受益,算算還是劃算。”

忠勇王還是搖頭不已,道:“太貴了,太貴了啊。”

去歲樂亭鐵廠爆產能,鋼產量從六千噸徑直提升到了一萬三千噸。一萬三千噸鋼產量放在后世不出奇,隨便個小廠子年產量都要百萬噸往上,可莫忘了此時是什么時候。

西歷十八世紀中葉,大順這一萬三千噸鋼產量放在世界上就是獨一份。莫說是英吉利,便是整個歐洲加起來也沒大順多。

李惟儉聞言也是嘆息不已。一米鋼軌最輕要四十公斤,要選標準軌道就要六十公斤。如此算來,修一公里副線鐵道,便要兩百四十噸鋼,這還沒算枕木等其他拋費。

只津門到京師這一段的鐵路,便要耗費七百余萬銀元!

過得半晌,小火車緩緩降速,到得終點板橋胡同,算算自西單到此不過三公里出頭。

忠勇王顯得意猶未盡,久久不曾起身,好似在思量權衡著。過得半晌方才與李惟儉道:“五月里船隊自身毒往津門來,約莫六月下便能到。今年內府略略寬裕些,本王回頭便稟明圣人,總要先行將津門到京師這一段的鐵路先修起來。”

“王爺英明。”

大將軍岳鐘琪自翻越雪山到得渤泥國,略略修養了一月,便發兵征討準賊殘部,二年來百戰百勝。這大順與準賊打得熱鬧,卻苦了身毒土邦,先行被準賊劫掠了一番,轉頭又被大順索要軍餉,真真兒是苦不堪言。

偏先行而來的英吉利人瞧著不對,糾集了法蘭西、小佛郎機等強盜,暗中唆使海盜襲擾大順周邊。

大順可不是那等閉關鎖國的,水師就算比不得西夷,可放在東亞也是頂尖的。一番亂戰,戚建輝一戰剿滅海盜大部,打出了赫赫威名。轉頭兒又上了奏疏,只道大順萬里海疆,這么點兒水師還是太過單薄。

李惟儉趁機添油加醋了一番,只道此番只是襲擾泉州,若來日襲擾津門大順該當如何?

其后又有大順海商將內情奏上,圣人聞言大怒,當即下旨岳鐘琪,命其討伐英吉利等西夷。

岳鐘琪得了信兒,果然轉而四下拔除英吉利人沿海的據點,東印度公司遭受不住,只得遣使求和,又鬧出冒充使節一事來,朝廷如何處置尚且不知,只怕還有的吵呢。

當下忠勇王再不多言,急匆匆領人回返。李惟儉正要往武備院一行,忽而見兩輛馬車行來,一旁還伴著個熟悉的騎馬身形。仔細觀量,此人不正是賈璉嗎?

有心過去招呼一聲,卻見馬車遙遙被禁軍攔下,隨即從車中下來個棕發碧眼的洋婆子來。那洋婆子四下遮掩得嚴實,偏露了大半的胸脯來,白的直晃眼。但見賈璉翻身下馬,湊上前來與一些浪蕩子跟那洋婆子有說有笑。

遙遙瞧了半晌火車,賈璉這才瞧見李惟儉也在,當下告罪一聲,大步流星往這邊廂尋來。

“儉兄弟!”

“璉二哥……你這何時與洋婆子扯到了一處?”

賈璉春風滿面,笑道:“耐不過友人央求,昨兒吃了勛爵夫人宴請,今兒就想著盡一盡地主之誼。儉兄弟這是——”

李惟儉不答反問,思量道:“璉二哥……莫非也是那洋婆子的入幕之賓?可得小心染了臟病啊。”

賈璉頓時面上一怔,訕訕道:“不過是一夕之歡,不當緊的。”

李惟儉唏噓道:“總而言之,璉二哥還是小心為上。”

賈璉渾不在意,與李惟儉鬼扯幾句,眼見洋婆子要走,趕忙告罪一聲返身追了上去。

這日李惟儉回返內府衙門,下晌時見了薛蝌一面,聽聞其說了化工廠事宜,高興之下,便準了其一旬假期,只說其后另有安置。言語間眼見薛蝌心事重重,李惟儉問了一嘴,薛蝌只道無事。

李惟儉便認定大抵是私事,因是也不曾追問。待這日回返家中,酒宴早已散去,戲班子得了賞錢也離了伯府。

一眾姬妾都吃了酒,連黛玉都小臉兒紅撲撲的。許是飲了酒之故,黛玉心緒放開了許多,平日里不好說的話這會子也說了出來。

待寶琴、香菱等散去,黛玉便嗔著與李惟儉道:“邢姑娘那邊廂,四哥還打算抻多久?”

李惟儉訕笑道:“妹妹這是什么話?”

黛玉輕哼一聲:“四哥當我不知?這一個月里,那晌午的食盒多半都是邢姑娘送過去的。四哥莫非還要自欺欺人不成?”

李惟儉便過來扯了黛玉的手兒道:“這不是怕妹妹不高興嘛。”

黛玉斜眼道:“四哥口風緊,想來不知私底下邢姑娘什么話都說了吧?”

李惟儉訝然不已,頓時啞口無言。

黛玉就道:“你們二人早就相識,邢姑娘有屬意于你,既如此,四哥便選個時候將人接來家里吧。”

李惟儉心下大喜,面上卻道:“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的,我還想著總要湘云過了門兒再說呢。”

黛玉氣笑了,道:“云丫頭才多大年歲,總要及笄才好過門,算來還要一二年呢。”

李惟儉順勢便道:“是了,過些時日便是妹妹及笄,總要好生辦上一場才是。”

黛玉笑而不語。自過了門兒,黛玉便習慣了李惟儉偶爾的口是心非。起先也是氣惱不已,待仔細思量,便知那些口是心非大抵多是顧念著她。

當下小兩口柔情蜜意一番,黛玉被纏磨的無法,正要將李惟儉推給紫鵑、雪雁,忽而茜雪匆匆來回:“老爺、太太,二奶奶哭鬧著往咱們家來了。”

“啊?”

黛玉與李惟儉對視一眼,訝然不已。當下齊齊迎將出去,遙遙便見鳳姐兒灑淚而來,便是一旁的平兒也紅了眼圈兒。

黛玉到得近前趕忙問道:“鳳姐姐這是怎地了?”

鳳姐兒哭道:“天爺爺,這日子沒法兒過了!”

一旁,李惟儉低聲問詢平兒,平兒啜泣著低聲道:“方才得的信兒,保寧侯府公子染了臟病,怕是……怕是二爺這一回也躲不過去!”

李惟儉聞言頓時目瞪口呆,什么叫一語成讖?這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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