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風過后，村子里滿目蒼痍，到處都是一片狼藉，許多樹枝樹干橫倒，擋住了一部分小道，路過時都要順腳踢開，有的房子旁邊玻璃碴子都鋪了滿地，垃圾遍地都是。

以往臺風過后，家家戶戶都開始清掃道路，整理屋子，修補屋頂，這會兒都快中午了，路上依舊還是臺風剛過境后的模樣，沒人清掃。

大家的滿身激情都撲在剛搬運拿回來的貝殼上，一時也沒空去整理屋子，灑掃空地。

葉耀東父子一路走著，看了過去，家家戶戶門口都堆滿了一袋袋的貝殼，一個個男女老少臉上洋溢著喜氣洋洋的笑容，都拿著凳子跟一個個竹筐圍坐在那里分揀，或者活忙。

有的還跟左右對面鄰居在那里吆喝，問人家裝了幾袋，自家又裝了幾袋？自家人多，勞力多，裝的多，啥啥的，無比的興奮。

這些可都是錢，平常哪有這么多的貝殼給他們撿？而且還是能賣錢的。

幾個小孩子坐不住，沒揀一會兒屁股就跟抹油一樣，扭來扭去，后面干脆趁大人不注意偷偷的挪動屁股，扭動腳后退，熘到角落去踩水玩。

土路上到處都是坑坑洼洼的一個個水坑，調皮的小子人嫌狗厭，看著身旁有人靠近，就故意的去用力的踩了一下水。

葉耀東拉著他爹往旁邊避了一下，結果這皮小子沒有濺到別人，反而把水濺了自己滿臉滿身。

旁邊的孩子連忙告狀，“啊哈哈哈～二嬸，石頭踩水玩，身上都濕了。”

旁邊正在忙活分揀的婦女立即氣勢洶洶的沖了過來，邊跑邊罵。

小男孩腿腳也利索，見老娘沖過來要打人，就立即拉起身前的衣服抹了一把臉，趕緊哇哇叫的要跑走。

結果可能太慌張，還沒跑兩步就踩滑了，直接摔進了水坑里，這下子……

葉耀東也沒眼看了。

鄉下小子真的太皮實了，也沒哭，手腳并用的立即爬起來，整一個人身上帶著黃黃的黃土湯水，趕在老娘魔爪快伸過來前又跑了。

他看了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何必呢？身上從頭到腳都是泥漿，總得回家換衣服，直接被打一頓，也比現在掙扎著一會兒被抓到打的更狠來的好。

聽著母子倆一個叫一個罵的遠去，葉耀東在心里默默的給那小孩點了根蠟，竹筍炒肉肯定得大份的了。

葉父只看了幾眼，搖了搖頭，自己管自己走，碰到認識的人家就打個招呼。

把以往習慣性問吃了嗎？這個自動改成了今天裝了幾袋貝殼？

有的人家，麻袋還碼的整整齊齊的在角落，沒有全部倒出來，有的卻一股腦的全部都倒到地上堆的跟小山一樣。

家家戶戶數量都不少，他已經可以想象到，等傍晚，碼頭該是如何的人聲鼎沸。

一路走到了老宅門口，臺風的破壞情況父子倆都有數了，大影響沒有，村子里也沒有死人，就是屋頂被掀翻了不少，破壞力比以往強了一點。

幾戶養豬的茅草屋也刮塌了兩座，護欄都被沖破了，昨夜豬就跑了好幾頭，偏偏刮著臺風，下著暴雨，主人家開門出來也跑不過豬，逮不著，給跑了。

剛剛路過時，就聽到了，有人在那里邊挑貝殼邊說，罵著賊老天，白養了大半年，虧慘了，家里男人這會兒正在到處找豬。

葉耀東也感覺昨晚臺風還挺大的，原本他還以為是因為他們住在海邊，海浪直接就在耳邊呼嘯，所以才有的錯覺，看到村里面的破壞程度，他的感覺也沒錯。

一走到老宅門口，左右鄰居紛紛朝他們打招呼，他們也都坐在門口分揀貝殼。

“我說你們家今天怎么門窗都關緊緊的，臺風過了，也沒人出來，原來都去新家了。”

“還是新房子好啊。”

“這邊老房子就你們兩個了，你們干脆也搬過去得了。”

葉父笑笑，“我們要是搬走了，房子沒人住就壞了，我跟他娘都還年輕，也還能干的動，不需要他們養老，我們自個兒住著也自在。”

在葉父跟左右鄰居說話的時候，葉耀東已經先一步推門進去了。

在開門進去的一剎那，一股木頭的霉味直沖他鼻尖，悶到了現在都沒有開窗通風，味道可不是沖？

這年頭，家家戶戶的家具可都是實打實的實木，不是以后那些顆粒板集成板能比的，門后長的蘑孤也是實實在在的！

而且不只是木頭的霉味，還有一股濃濃的雞屎味，他老娘把雞籠也進來了……

咕咕咕咕咕咕的一直在響……

他把大門左右兩邊的門板全部都開到最大，讓空氣流通一下，屋里的地面都積著水，也不知道屋頂都漏成啥樣了，等會兒還真得爬上去看一下。

葉父也緊隨其后進來，那地面都是水忍不住說道：“昨晚估計漏的很厲害，這會兒竟然都還有這么多水。”

葉耀東走在灶臺邊看了一下，旁邊堆著柴，已經濕的不成樣子了，鍋蓋掀開，鍋里都還有雨水，他忍不住搖了搖頭。

“晚一點我把新家加蓋一個二樓，你們搬過去住吧？或者大哥那邊還有空地也能擴建，蓋在他旁邊這樣也不用爬樓梯，我給你們出錢。”

“你錢多是吧？”

“那我們三兄弟平攤也可以，大哥，二哥肯定不會有意見，這房子都漏成篩子了。”

去年沒得選擇，漏水也是家家戶戶都漏，大家反正也都是這么過來的，洗洗刷刷，修修補補一下，照樣住，照樣能憑著破舊的房子娶老婆。

現在住過新家之后，葉耀東也很看不上老房子，雖然新房子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起碼不漏水。

葉父住過新家后，其實心里也動搖了一下，但是想想還是搖了搖頭，“好好的房子可不能放著壞，咱們這個房子還不小，壞了可惜了，怎么也是你爺爺傳下來的。”

“那你是想留著一代一代傳下去，當成祖傳的寶貝？傳個幾代人？傳個幾百年當成古董？”

葉父沒好氣的道：“你爺爺掙下這份家業不容易，又沒叫你住，快去把其他屋的門窗都開一開。”

“老太太都沒舍不得，你倒是舍不得了……”

葉耀東都囔了一句，就去開門窗，順便把門后面的蘑孤擰下來，“也不知道能不能吃，會不會死人？”

他順手往窗戶外面丟去，眼角余光卻看到后門菜地里，白花花一片…的…豬？尾巴？

他驚訝的瞪大了眼睛，整個人都趴到窗戶上，將頭探出去。

還真的是豬！剛剛在屋里看到的就是它白花花的屁股，和小小卷卷的尾巴。

望了望后門兩邊圍起來的柵欄，有一邊已經倒了，也不知何時，竟然跑進來一頭豬？

聯想到剛剛在路邊聽到的，好像有兩三戶茅草屋塌了，豬跑了……

好家伙，居然跑到他老家后門來拱他家白菜了？

一大早天剛亮，沙灘那邊的貝殼就吸引了全村人過去，這會兒大家一個個都剛回到家里，都在門口忙活著那一堆貝殼，連房子都暫時沒空修整，也難怪，居然沒發現他們后門這頭豬。

這還真是天降白豬！

“爹！”

一炮雙響，屋里葉父應了一聲，外頭的豬也昂昂昂的邊拱白菜邊叫，卷卷的豬尾巴還動了兩下。

“你快來啊。”

“啥事啊？叫你開個窗嚷嚷啥？”葉父走過來不滿的道。

“過來，你看看，菜地里的那是啥？”

葉父納悶的走上前，也將腦袋探了出去，頓時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哪來的豬啊？”

“誰家跑過來的吧？”

“那…那咋整啊？咱家也沒有豬圈可以養啊！”

葉耀東翻了個白眼，這年代豬可是重大財產，要是占了，誰家也不能善了。

“剛剛路上走過來，就聽到有兩家人說豬圈倒了，豬跑了，你不怕傳出去，人家找上門來？”

葉父白了他一眼，“咱家后門菜地都被這頭豬給霍霍了，有段日子吃不上菜了，不得賠啊！誰路上撿了錢，還傻了吧唧的主動拿去還啊？咱們得等人家自己找上門來主動要。”

“而且，來貓窮，來狗富，來個老母豬頂白布，也不知道這只是公是母，但是這也不吉利！”

“那你自己看啊，反正是跑到你家后門了，不是跑到我那，你最好把我娘叫過來看看。”

葉父點點頭，“你年輕人腿腳快，你跑過去叫一下你娘，看看她咋說的，我在這里看著，順便把柵欄修一修，把雞放出來喂一下，一個個都被淋成了落湯雞，餓了一宿了。”

“行。”

他走出家門口，左右鄰居照舊在那里搗鼓著他們的貝殼，個別的也騰出手在那里掃地了，或者正在搬樓梯，打算爬屋頂上去看看。

他看了看坑坑洼洼的路面，這下雨天的路太難走了。

早知道剛剛就把他的寶馬騎上了，到處都是水坑，走一下褲腳甩的都是斑斑點點，穿著雨鞋都還甩到大腿后面。

也怪他爹走的太快了，他匆匆趕上，也沒想著騎車，這下又要靠兩條腿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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