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加快腳步，往家里去。

剛走下一個坡道，就聽到身后有人一直叫著，“哎哎哎，piapiapia～”

轉頭一看，他立即往旁邊草叢里一躲，身后有個人推著一個板車小跑著沖下坡，呼啦啦的從他身旁沖了過去，然后砰的一聲摔倒……

“嘶～”他呲著牙，都替這個人覺得疼，還好不是七老八十了，耐摔。

剛同情完別人，他就樂極生悲了，抬著腿打算走上大路，卻發現雨鞋上湖了一團的黑乎乎的牛糞。

難怪剛剛踩進草叢里的時候，感覺有一股踩屎感，他還以為枯草太茂盛的緣故。

他嫌棄的看著左腳，還好是穿著雨鞋，不然這腳都不能要了……

下雨天真的太糟糕了。

他嫌棄的踮起腳尖走了兩步，后面發現，他穿著雨鞋沒有沾到腳，不用踮腳尖，就趕緊快走幾步，找了一個水坑，把左腳伸進去，又刮又蹭。

看著水坑里的水，從土黃色又變成了黑色，他又往前走幾步，又找了個水坑蹭一蹭刮一刮。

水坑的水也不多，也沒有刮的那么干凈，一路走回去，他看到大的水坑都要踩一下。

結果剛走到家門口，他就聽到葉成湖告狀了。

“娘，我爹在那里踩水玩，你說過不能踩水的。”

“怎么？你還想打我？”

“讓娘打你。”

“那晚上不給你喝麥乳精了。”

葉成湖眼咕嚕轉了一下，“我娘說小孩不能踩水玩，沒說大人不行，爹是大人，在水坑里滾兩圈都行。”

葉耀東彈了一下他額頭，“啥時候變這么機靈了？”

“麥乳精喝的！”

這下所有人都笑了。

“美的你！”

葉耀東又朝他娘道：“昨晚刮臺風也不知道誰家豬圈倒了，豬跑了，剛剛我跟爹過去看到后院多了一只豬，還把我們菜地給霍霍了。”

“啥？”葉母親驚訝的立即站起來，手臟兮兮的也沒東西擦，她就直接在筐上面蹭了兩下，“誰家豬跑到咱后院霍霍菜地了？這還得了？來貓窮，來狗富，來豬蓋白布，我得去看看。”

她也顧不得洗手，趕緊匆匆的就要往老宅跑。

“跑什么？我騎車送你過去。”

“這下雨天的，路上臟死了，到處都是泥漿，騎啥自行車，別把車都弄臟了。”她自顧自的就往前走了。

葉耀東跑回屋里把自行車推出來，追了上去，“上車吧，已經臟了。”

“你這混賬，有自行車也不知道愛護一下，這種天氣還往外面騎，你看看這輪胎還有旁邊，都給你弄臟了。”

“有啥關系啊，車不就是拿來騎的嗎？快點上來。”

葉母看著已經騎出來了，就干脆坐了上去，但是還是忍不住碎碎念。

“東西在你手里就是會容易壞，都不知道要愛護一下，別人家都當成寶，能靠兩條腿走都舍不得騎。你等會騎回去，記得讓你媳婦洗一下，擦干凈，海水會腐蝕……”

“知道了，不騎放在那里也會生銹，錢花了，當然要多用才不虧，不然我還買回去放在那里供著？”

“就你這樣，肯定都騎不了幾年，三兩下就得壞。”

葉耀東也不跟她爭辯，隨便她啰嗦，不應她的話，說兩下她就不會再繼續了，你要是頂嘴，越說她越來勁。

但是剛坐上去沒一會兒，葉母就受不了了。

“停停停，我自個兒走，再坐下去這路能把我顛到天上去……”

雖然葉耀東盡量往平坦沒水坑的地方騎，但是難免會碰到，葉母被顛簸的屁股就沒穩穩的在后座上。

葉耀東看到前面又是一個上坡，也只好把他娘放下來，給她走路，他也爬下來推。

等他娘到老宅之后，后面的那頭豬也被周圍鄰居們發現了，大家都圍在那里看熱鬧。

葉耀東想著這頭豬一時半會兒應該也解決不了，他爹應該也沒空休整屋子，他干脆回自己家去忙活先，那堆積成山的貝殼，也不能光丟的他老婆跟老太太，他老婆還要煮飯，照看孩子，反正就一頭豬而已，直接還回去也沒事。

他呆了一會兒，看了幾眼，就又騎上自行車往回走。

村子里到處都是皮癢出來踩水玩的孩子，自行車叮鈴鈴的聲音一路響到了家里，后面也還跟了一串的尾巴，還跟到了他家門口，在那里嚷嚷著：“自行車，自行車～”

葉成湖看到后，連忙放下手頭的活，趕緊跑上前，雙手叉腰的朝那群小孩喊道：“這是我家的自行車！我爹買的！你們不準摸！”

“爹，咱們推進自己院子里。”

說著都還伸手，急匆匆的要自己推進去，但是偏偏個子小，只摸到一邊的手把，另一只手只能摸著前杠。

葉耀東無語的看著他護犢子的舉動，拍了拍他的腦袋，“一邊去，個子都還沒有車高，還想推？我一放手，你都能被車壓扁。”

“那你現在就推進去。”

“他們是能把自行車搬走，還是咋滴？”

“就是不能亂摸。”

林秀清走上前來，“我來推進去洗一下吧，上面都是泥巴泥漿，順便也要煮飯了。”

“嗯，多煮一點吧，娘估計沒空煮飯。”

“知道了。”

葉耀鵬這時看了一眼葉大嫂，有心想說些啥，卻又咽了回去。

葉父葉母現在只要來到新家，就在葉耀東家吃飯，這仿佛已經成了習慣，默認的了。

葉成湖見車推了進去，這才滿意了，挑釁的看了一眼那群孩子，然后又坐回他的小板凳幫忙干活。

葉耀東不明白這小屁孩是啥心理，也不明白他大哥復雜的心理，呵呵幾聲也坐到林秀清的位置上幫忙挑揀。

老半天了，第二個麻袋里頭倒出來的都還沒挑完，他看著墻角都還排排堆著的五六袋，感覺真的得挑到下午了，到時候有的排隊了。

林秀清進屋后，老太太又出來了，“那豬咋回事怎么說啊？”

“不知道啊，人家還沒找過來。”

“找過來就直接還了得了，讓你爹也別要啥賠償了，那菜重新種就是了，就讓他們給咱們放兩掛鞭炮。人家養一頭豬也不容易，養了大半年，居然都跑光了，這下虧慘了。”

還是老太太心善。

“嗯，不止一戶人家豬跑了，還有另外一戶人家，好不容易出現一頭，那兩家人估計有的扯皮了，看看他們怎么說吧。”

“是白豬還是黑豬？還是有斑點的？好不好認啊？他們應該能認識自家的豬吧？”

“是白豬，這個可不好說，村子里養白豬的可不少，人家豬都跑了，誰都想奪回來一頭，減少損失，肯定都說是自家的。”

“實在不行，咱們就把那頭豬買下來養好了，讓那兩家對半分錢。兩家豬都跑了，損失那么大，又扯不清是誰的，好歹一人也能分一半，相互減少損失。”

葉耀東朝老太太豎了一個大拇指，正準備說話，葉耀華先出聲了，“這法子好，已經養了大半年了，只要到年底差不多就能出欄了，到時候可以殺年豬，要是母豬的話，還可以養著下崽。”

葉二嫂靈機一動，朝葉耀東問道：“是公豬還是母豬啊？”

“公的。”

她有些失望，要是母的就好了，但還是說道：“我們去跟爹娘說一說，他們要是不想養，沒空養的話，就給咱們養，咱們把它便宜買過來，踩壞了咱家菜地，總得補償一下吧？應該能便宜一點吧？”

葉耀華想了想道：“也可以，東子之前蓋房子的石料也有剩一點，我再去別人家走走看看，再勻一點過來，自己砌一個豬圈，等明年開春了，咱們再去抓個兩頭，一公一母。”

葉大嫂也有點想要的，她忍不住道：“老宅老太太的那間小屋子，這也沒住人了，可以把大門的那堵墻打掉一半就能拿來當豬圈養豬了，娘應該會自己養吧。”

“娘要上班，哪有空？我正好閑在家里，我這就去老宅跟她說說，還是老太太的主意好。”葉二嫂說風就是雨，立即擦了擦手就要往老家去。

葉耀東也想吃家養的豬，但是叫他養就算了，太麻煩了，三天兩頭就要清理豬圈，還臭烘烘的，他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

要是他二嫂養也好，他可以買現成的，反正現在家養的豬都良心的很，就是不知道成不成，本來也只是老太太隨口一說。

沒想到等到午飯的時候，他們都還沒回來。

正當他吃完飯打算騎車過去看看，結果在家門口就遇上了急匆匆往外跑的葉二嫂，他納悶了一下，她幾時回來的？他老爹老娘怎么沒回來？

“二嫂？你啥時候回來的？爹娘呢？”

“爹娘說就在老宅煮面吃，順便整理一下屋子，等把老宅弄好了再過來，不然晚上睡覺都不安心。”

“那豬咋說？”

葉二嫂笑呵呵的，“多虧了老太太的主意，我過去的時候，那兩家丟豬的人家都快打起來了，都說是他們家，相互揪住對方的衣服，就差一拳招呼上去。”

“左鄰右舍都在那里勸架，我也不敢上前，后面村委來人了把人拉扯開，我才把老太太的主意說了一下，后面村里面出面給他們協商，這事才就這么了了，不然又得打起來了。”

“那豬咋賣的？”

“按毛豬的價格打了九折，就當作賠償菜地跟感謝，還讓他們一人給老宅放一串鞭炮，不說了，我要趕緊送錢過去了。”

葉耀東看他二嫂跑的比兔子還快，也就不叫住她了。

只是沒想到，這一場架沒打起來，下午卻聽說那兩家把另一戶人家給打了。

有只黑豬跑人家家門口，一大早被發現給逮了放自家豬圈，下午被鄰居爆了出來，硬說是自家的，不打算還。

有沒有養豬？養了幾只豬？鄰居還能不知道，當下就不能善了。

連葉父聽說后都忍不住慶幸，還好他當時貪心的想法也只是一閃而過，后面也只是想要一點補償。

老太太也說：“不能占的便宜，咱不要占，人家本來也夠倒霉的了。”

“嗯。”葉父訕訕的應了一聲。

“既然要砌一個豬圈，那你們來年就多養兩只，反正一頭也是養，兩頭也是養，不覺得麻煩，不覺得累，就多養兩只，這樣到年底了，也是一筆收入。”

葉耀華也笑著應下了。

葉耀東覺得還是老太太心善，也活的明白，現在人可少有不貪小便宜的，菜地的菜都還有人偷摘的。

對其他人來說，老太太唯一的毛病可能就是偏心他了，葉耀東想想就得意。

但是老太太對其他兒孫也不差，只是都一視同仁罷了。

不過現在倒是對大堂哥二堂哥一家多掛心了幾分，經常會往他們家走，也經常給他們小孩零花錢，讓他們買糖吃，大人造的孽，最可憐的就是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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