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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婦女主任-51 第 51 章(捉蟲)
更新時間:2024-12-15  作者: 張佳音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都市 | 都市言情 | 張佳音 | 明智屋小說 | 七十年代婦女主任 | 張佳音 | 七十年代婦女主任 
正文如下:
51第51章(捉蟲)51第51章(捉蟲)←→::mayiwsk

這一條路的最后一家,就是王英慧家。

宋瑞骨瘦如柴,小小的一個坐在柴火中間,捧著傅知青送的連環畫,目不轉睛地看著。

有人推開院門進來,都沒有拉回他的注意力。

趙柯怕嚇到他,沒有靠近就發出聲音,"小瑞。"

宋瑞抬頭,拿著連環畫起身,喊了一聲“趙柯姐”,又拘謹地看向莊蘭和蘇麗梅。

趙柯讓他都叫姐姐,然后問他:"在看什么"

宋瑞拿給她看,“連環畫。”他從小到大沒收到過幾樣禮物,特別珍惜,還用報紙包了書皮。

但是他不認識字。

黑白色的圖畫在小小的他眼里,很精美很好看,但他想知道故事的意思。

宋瑞見趙柯輕輕翻著連環畫,小心地問:“趙柯姐,你能給我講講,這里說了什么嗎”

趙柯垂眸。

這是一本講學校運動會的連環畫,主角是一個擅長長跑的蒙古族小孩兒。

只看圖確實很難將故事連成串。

趙柯柔聲說:“我找你媽有點兒事兒,讓莊蘭姐姐給你講,好嗎”

莊蘭立即上前,輕聲跟他搭話。

宋瑞害羞地輕輕點頭。

兩人坐到木墩上講故事,趙柯和蘇麗梅進屋。他們家的情況,趙柯聽余秀蘭同志念叨過很多次了。

王英慧完全陷入自己的世界,身體虛弱地躺在床上,偏偏她還極其依賴兒子宋瑞。宋瑞一個小孩兒,撐起整個家庭的重擔,又要時時刻刻顧及親媽的情緒,不能離開她視線太久。

雖然除了母親本人,沒有人有資格去規定母親應該是一個怎樣的形態,但他們這種完全顛倒的母子狀態,對孩子確實很不負責任。

不過趙柯還是一個堅持,重要的不是批判,是解決問題。

趙柯關心地問:“英慧姐,你身體怎么樣最近有讓我爹給你把脈嗎”

王英慧落寞地垂眼,苦笑,"還不就是那樣,死不了,活著還拖累人……"趙柯不順著她這些哀怨的話說,問:“我爹給你開藥了嗎”

王英慧搖頭,垂淚,“哪有錢呢就是熬著,熬到頭,就都解脫了……”

蘇麗梅不禁目露同情。

趙柯仍舊冷靜地問:“所以你一直不吃藥嗎你雖然不掙工分,但你家是困難戶,每年有分糧,如果一直不吃藥,你們母子吃得又少,省一省,應該能湊夠宋瑞的學費。"

她怎么這么冷血無情蘇麗梅不敢置信地看著趙柯。

王英慧淚眼睜大,望向趙柯,似乎也在問:你怎么這么沒有同情心

趙柯反問:"不是嗎你不吃藥,難道不是在為兒子省口糧嗎"

王英慧頓了頓,低下頭哭道:"小瑞孝順,總是想盡辦法省下口糧給我換藥,我也不想讓他失望。"

蘇麗梅一臉感動地看向窗外,"這么孝順的孩子,真難得。"

趙柯只看到她的矛盾和宋瑞的的可憐。

那按照她這個邏輯,趙柯道:“你為宋瑞付出的一切,真的很讓人感動,我也愿意成全你。”

蘇麗梅問:"怎么成全"

“你今天給我個準話,你要是吃藥吃的勉強,我回去跟大隊長商量,大隊來做這個壞人,只給你們發夠吃的口糧,剩下那部分暫時扣下,攢著給宋瑞上學。"

趙柯盯著她的雙眼,問她:“你這么愛他,一定不介意多付出這一點兒吧”

王英慧咬得嘴唇發白,眼淚都有些發干。

蘇麗梅看看趙柯,覺得有點兒不得勁兒,又不知道那里不得勁兒,就轉頭盯著王英慧。

外頭,莊蘭講故事的聲音傳進來:"‘砰’的一聲槍響……小運動員們像奔騰的駿馬,展翅的雄鷹一樣……離終點越來越近,廣播員、老師、同學們全都興高采烈地“加油”……這時意外發生,第二名運動員突然摔倒……第一名回去扶起他,兩個人手拉手同時撞線,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屋內沉默,安靜……卻又似乎有擂鼓聲。

王英慧扯起一個艱難的笑,像是已經心如死灰,“就這樣吧,就按趙柯你說的吧。”蘇麗梅想說點兒啥,可張張嘴,又不知道說什么好。

趙柯看著她,好一會兒之后,忽然笑了,"英慧姐,大隊哪能那么不近人情,我這兒還有個法子。

王英慧的

心情就像是秋千,被人推著忽高忽低,"什、什么法子"

趙柯道:“大隊要辦個婦女掃盲班,英慧姐要是起得來身,可以帶宋瑞一起去聽,雖然比不上學校教的知識全面,也沒有文憑,但好歹能先認幾個字。"

咋忘了這個,蘇麗梅眼睛一亮,“對對對,先帶著宋瑞去認認字,省得他以后去上學跟不上。

掃盲班免費,你也能繼續喝藥,簡直是一舉兩得!"

王英慧并不想出門見人,可她連不喝藥都能接受,卻不接受更兩全的法子,根本說不過去。她只能扯起一個僵硬又勉強的歡喜笑容,“還、還有這樣的好事兒啊……”蘇麗梅點頭,積極地說:“那我就給你報名了!”王英慧犯愁:"只是我這身體,不知道撐不撐得住……"

趙柯掐斷她的念頭,淡淡地說:“那也沒關系,讓宋瑞去聽,聽完回來講給你聽,你一定會很開心的,對吧"

王英慧笑不出:"……是。"

趙柯和蘇麗梅出門,告訴了宋瑞這個好消息。宋瑞很驚喜,"真的嗎!我可以去認字嗎!"

趙柯回頭瞥一眼窗口,點點頭,“你媽覺得對不起你,能為你做點兒事兒也很高興,她要是知道你因為她的身體不能好好學習上進,一定會病得更重,你千萬不要辜負她的期望。"

屋子里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趙柯提高音量,“是不是,英慧姐”

片刻后,王英慧虛弱地聲音響起,但莫名透著幾分為難,"是……"宋瑞沒聽出來,堅定地答應:"媽,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學!"屋子里傳出幾聲咳嗽聲。

趙柯歪曲道:“你看,你媽太高興了。”宋瑞感動地紅眼眶,“媽”

趙柯拍拍他的肩,當他是小小當家人,直接跟他說:“過兩天我帶人來給你家修修屋頂。”宋瑞道謝。

“沒事兒。”

三人離開宋瑞家,莊蘭和蘇麗梅邊走邊感嘆:“母子倆太可憐了。”他們可憐是事實,趙柯沒說什么影響兩人的情緒。王英慧她只會不斷不斷地反復在宋瑞耳邊說她可憐、命苦……用母子親情將宋瑞綁在身邊。

她要是死皮賴臉,趙柯現在

說話沒有力度,一些偏門左道的法子,大隊長趙新山根本不可能同意,那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不過這樣也好,趙柯會把她“柔弱好母親”的外衣死死焊在她身上。

下午時間還早,趙柯三人就繼續往下走訪。

錢老頭一家人,錢老頭對趙柯吹胡子瞪眼,擺明了不歡迎,而他們家的兒媳婦李梅記恨趙柯不讓她報名飼養員,一個勁兒地甩眼刀。

錢婆子背抱兩個小孫子,像個任勞任怨的老黃牛,一聲兒不吭地忙活來忙活去。跟趙柯交談的,是他們家的兒子錢俊。

“趙主任,你就別來我家了,行嗎每次你一來,我全家都不得安生。”錢俊看趙柯像看“災星”一樣,求她,“我們家日子本來過得挺好的,你別來多管閑事兒,也別給我家找麻煩了,成嗎"

他們眼里,掃盲是沒事兒找事兒,管人家修房子,是多管閑事兒。

趙柯當著婦女主任,不能表現出區別對待,既然他們這種態度,她也就意思意思,算是走訪過了,不再多勸。

莊蘭和蘇麗梅氣夠嗆,出門后還在數落錢家人,“反正咱們就是吃力不討好。”

趙柯開解她們:“跟著我深呼吸,放輕松……不要暴躁………沒事兒……問題不大……可以解決。”

莊蘭和蘇麗梅跟著她一起深呼吸,連續幾次之后,才稍稍平復一點兒。

“你不生氣嗎”莊蘭看著她的眼神有些欽佩。

她當然不會承認,開解她們的同時她也在開解自己。

趙柯輕咳一聲,一本正經地說:“不要總盯著不成功的地方,看看咱們動員成功的戶數,我們還是很優秀的嘛。"

她們走訪的一半人家,確定報名上掃盲班,另一半大多數也都受搪瓷盆兒搪瓷缸吸引,有些心活,等掃盲班開起來,人數肯定還會有所增加。

動員修房子稍差一些,統共增加了五家。

趙柯很知足,一直提醒自己要為成功高興,不要為不成功的一部分焦慮。

而三人調整好心態,接下來走訪,無論成不成,他們都盡可能將關注放在成功失敗之外,發現些別的點。

莊蘭忍不住感慨:“雖然家長覺得這樣是不聽話不懂事不知道心疼人,但能這么勇敢地為自己爭取,她真的很厲害。"

還比如保管員何東升家的養女何百靈,她今年十三歲,就像百靈鳥一樣,跟趙小草是完全不同的女孩子,精致、漂亮、惹人喜歡.…

何百靈很喜歡唱歌跳舞,也大大方方地展示歌聲,伴著歌聲隨意地舒展身軀。

四周的鄰居會不由自主地探出頭來聽來看,隔壁何東升大哥何東強的婆娘站在柵欄后面看不慣:"招蜂引蝶,不正經!"

何百靈跳舞的動作頓住,歌聲也沒了,神情沮喪。

趙柯二話不說,舉起手熱烈地鼓掌。

莊蘭和蘇麗梅也都鼓起掌,還有對面莫家的兩個小子,他們一起鼓勵、贊美何百靈。那婆娘一看,白她們一眼,轉身進屋。

趙柯鼓掌鼓得更大聲。

何百靈才又笑起來,重新翩翩起舞。多美好啊。

可如果這個村子永遠是封閉、守舊、落后的,無論她們多有個性,都注定開不出多種多樣的花,最終還是嫁人,不斷不斷地生孩子,成為那婆娘一樣的“潑辣娘們”之一。

還有男孩子們。

他們現在還那么純粹,以后會不會也變成封閉、守舊、落后的一部分

趙柯用了兩天時間,走訪遍村子所有的人家。

有人被她說動,有人不為所動,有人與她不合,故意與她唱反調。

趙柯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將掃盲班開課的時間定在五天后,交代莊蘭和蘇麗梅準備掃盲課教案,就有條不紊地組織社員,分成幾組,安排到幾家去,同時開始修房子。

王英慧家供不起飯,趙柯就叫著趙楓和幾個村里的小子去修。

朱建義那小子嘴巴不停地嘟囔,可趙柯的眼神一旦過來,他比誰干得都使勁兒,根本不敢被她逮到偷懶。

放眼整個村子,趙柯確實威望不夠,但在他們這一輩兒年輕人里,“孩子王”不是白說的。有暴雨,光修房子,肯定是不夠的……

趙柯站在王英慧家院子里,微微瞇著眼看著房頂上的小子們,若有所思。

朱建義總覺得后背有刺,跨過屋脊,蹲到南坡面,對著趙楓抱怨:“我咋

看你姐那么嚇人呢咱倆換換邊兒,你修那頭。"

趙楓伸頭看一眼趙柯,她的神情確實像在琢磨啥不好的事兒。

不過為了顯示他的膽量,趙楓扔給他一句“看你那出息”,換到了北坡。趙柯想事情也沒忘提醒:“你們小心點兒,別摔下來。”

趙楓立即答應:“保證注意安全。”

"姐!"

趙柯聽到喊聲,回身。

余三舅家的兩個表弟余嶺、余峻抬著一張桌子,站在她家院門口。都忘了,今天是傅知青的生日。趙柯走過去

余嶺問:"姐,桌子做好了,你看看咋樣"趙柯掃了一眼,“挺好,順便幫我搬過去吧。”

兩個表弟就抬起桌子,跟著她往傅知青家走。

傅杭除了上工,其他時間一直在家,也注意到趙柯在對門兒。

今天早上,幾乎全村人起來,一揚頭,都能發現好幾家屋頂上都站著人在忙活。傅杭也不例外。

但今天是他的生日。

傅杭知道這兩天趙柯忙著走訪,所以早上起來,看到整個村子都在熱火朝天地干,就在想:他們本來也不熟,她這么忙,忘了他生日也很正常。

失落肯定會有,但并不難受。

甚至他看著這個村子在她的努力下,生機勃勃,胸口就發漲,似乎一直壓抑的東西要破土而出。傅杭隱隱覺得,他好像沒來錯地方。

趙柯出現在他的院門前,沖傅杭一揮手,“傅知青。”然后招呼倆表弟把桌子搬進去。

傅杭大步走出來,看著那張桌子,問:“這是送給我的嗎”

趙柯點頭,“臨時知道你生日,又收了你的回禮,就托我表弟他們抓緊打了張桌子,抬進屋行嗎"

傅杭本來就想要她的禮物,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就答了“行”。余家兩個表弟任勞任怨地抬桌子進屋,還給擺在了窗下,調整了位置。

趙柯站在窗外瞧了一眼,屋里空蕩蕩的,就對傅杭說:“你要是缺個炕柜,可以讓我三舅幫忙打,比在公社找人做便宜,別的村男女青年結婚,也到我們這兒來找我三舅打家具的,手藝沒得說。"

傅杭乖巧地答應:“好。”

r/這么好說話的買家,趙柯又提醒他:“我送桌子不是想給我舅舅拉活,你要是不缺,不用勉強。"

傅杭道:"不勉強,我確實缺個柜子。"

他說完,直接對年紀比較大的余嶺說:“可以給我做一個柜門能上鎖的炕柜嗎”余嶺看一眼趙柯,點點頭,“得一個月左右。”

“可以。”

傅杭直接掏錢交定金。

余嶺捏著錢,撓撓頭,“那姐,沒事兒我倆走了”趙柯問他們:“你們最近有活嗎”

"就給我爹打打下手。"

趙柯要抓人干活,趕緊跟傅知青道了聲別,要跟他們一起出去。

傅杭叫住趙柯,“有沒有什么需要我……和林知青幫忙的地方,我們是下鄉來幫助農民建設的,也想為大隊盡一份力。"

趙柯很心動。

雖然三舅說“送禮不求人,求人不送禮”,但是傅知青這么積極地想要為村子作出貢獻,她要是拒之門外,太殘忍了。

于是趙柯就對倆表弟說:“你倆先去對面兒幫著干活,過會兒我去找你們。”

余家倆表弟對視一眼,老老實實去對面干活。

王英慧家房頂上,朱建義瞅見又來倆人兒,嘿了一聲:“又抓倆傻壯丁。”

"壯丁就不要笑話壯丁了。"

余嶺說完,拿起鍬和泥。

朱建義蹲在那兒偷懶,瞧著對面院里說話的倆人,問趙楓:“你說他們說啥呢你姐和那傅知青會不會……"

趙楓抓起一塊兒黃泥扔向他,正中朱建義的腦門兒。

朱建義被他突然襲擊,嚇得趕緊抓住屋脊上的木頭,心有余悸地大喊:“趙楓,你干啥啊!”對面院子,趙柯聽到動靜,回頭望他們。

朱建義立即老實,埋下頭。

腦門兒上的泥巴墜到房頂上,他就拿著那塊兒泥在屋頂上抹,邊抹還邊抱怨:“我就好奇一問,是不是兄弟"

趙楓不滿,“是兄弟更不能隨便說我姐是非,這要是在地上,你看我揍不揍你。”

“我還能對咱姐有啥壞心眼兒嗎”

“那是

我姐,不是你姐!”趙楓又扔過去一小塊兒泥巴,“我姐又沒偷偷摸摸,你瞎說個屁!”這一次朱建義有準備,躲了過去,求放過,“行行行,我不說了行了吧”

年輕小子,總是對男女之間的接觸有遐想,然而趙柯和傅杭的談話,極其正經,正經的沒有一絲遐想空間。

"你要組織村里的年輕人挖渠"

“是。”

里,雙山公社各生產隊會出現不同程度的汛情。暴雨對來說,只是一個推進劇情的天災,但對趙村兒來說,造成的損失不可逆。

趙柯思考過,怎么減少損失。

她不是不可以借樹根兒的口,宣揚會有暴雨,可一來她不想損耗樹根兒二來,就算她宣揚了,村里也不見得會當回事兒。

趙柯這些日子動員修房子,沒有說明暴雨會產生損失嗎

她說的清清楚楚,并且往年也有現實例子,但事情沒發生到身上,每一個人都心存僥幸,且每個人都認為她杞人憂天,沒事兒找事兒。

不會的。

怎么可能

你想太多。

這些話,趙柯最近聽了很多遍。

而以她動員修房子的費勁程度,她要是再提出挖渠,肯定不會得到響應,倒不如一開始

就放棄費時間去動員年長的人,直接利用她在年輕一輩兒的影響力,先干起來。

趙柯干脆蹲下,撿了根棍兒,簡單畫出趙村兒的地圖。往年雨季,村子里這一片兒總會積水,流不出去。

小棍兒在衛生所、村小學那一片兒畫了個大圈兒,趙柯指著這個位置說“我記得我小時候,有一年雨下得特別大,我姥姥家的房子都浸在水里了,費勁挖了一條溝,想要排出去,但是排不出去,還會回流。

傅杭猜測:“可能這一塊兒是村子的低點。”

趙柯點頭。他們平時走路,其實感覺不太明顯,但是仔細觀察,這一片兒確實比較低。

村子里的情況是這樣,田里也會積水。

趙柯繼續畫村子附近。

她看得多了,對周邊的地形已經爛熟于心,迅速畫出趙村生產隊的每一塊兒地。每畫出一塊兒地,就跟傅知青簡單說一下這里的情

況。傅杭看著地面,眼神也越來越專注。

雙山公社雖然叫雙山公社,但不是山地,以平原為主,山地不會積水,平原會。趙村兒的田地并不是連成片的,而是一塊兒一塊兒遍布在趙村周圍。

趙柯回憶起書里的“暴雨”之后,第一反應是修房子,后來想到的就是挖渠。積水,挖渠,防澇。

這是自然而然產生的想法,但村子里的人似乎沒有這個概念,淹了就淹了,淹壞了收不了糧只能認倒霉,似乎認準了種地就是純靠天吃飯,老天讓收就收,老天不讓收,他們就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甚至以前還有淹得厲害,就直接荒廢掉的田地。

明明大家每天都老黃牛一樣早出晚歸,辛勞工作,那么辛苦,可是所得極其少。

趙柯不會種地,她其實也不是完全確定她是對的,口干舌燥地講完,問傅杭:“傅知青,你覺得給村子和田地做一個排水渠,能實現嗎

如果我說不能,你會放棄嗎趙柯安靜片刻,搖頭,“不會。”

成不成功,先做了再說,去做就會有收獲,哪怕失敗了也可以積累教訓,但如果不做,什么改變都不會有。

傅杭笑了,眼眸泛著光彩。

其實不止傅杭,很多人都處于迷茫之中,趙柯就像是昏暗中的一盞路燈,不熾熱但足夠耀眼。她方向明確地不斷向前,自然而然地讓人心生憧憬,引領著別人跟隨。

傅杭問:“工期多久大概有多少個人能用”

“一個月,二十人左右。”趙柯頓了頓,重新估計了一下她現在在村子里的威望,更篤定道,“三十人左右。”

說是一個月,但這個一個月只能用上工之外的時間。傅杭看著地面上的圖,認真考慮。

圖亂七八糟,但他記性好,記得趙柯畫得每一步,腦海里能有個大致的印象,甚至還能構建出一個更清楚的平面圖,在上面反復刪除重畫,直到這個圖上描繪出一個最短最有效的排水線路。

為了更嚴謹,傅杭說:“可以嘗試,不過我得跑一遍,再測量一下。”趙柯面上一喜,“我家自行車借你,還有什么需要我提供的,盡管跟我說。”傅杭唇角微勾,好。

趙柯跟傅知青說好,就徑直往趙芳芳家去。

王英慧家院子里,余家兄弟倆眼瞅著她將他們兩個遺忘,對視一眼,只能任勞任怨地繼續干活兒。

而小宋瑞來回在院子里奔走,一會兒問問這個哥哥“要不要喝水”,一會兒問問那個哥哥“用不用幫忙。

大家什么都不用他干,他也依舊像個小蜜蜂一樣樂顛顛地轉來轉去。趙蕓蕓家——

趙蕓蕓一見趙柯就陰陽怪氣地說:“我還以為某個人有了新朋友,就忘了舊姐妹呢!”

我什么時候忘了你了

趙蕓蕓酸溜溜地說:你這兩天帶著那倆知青,都不找我玩兒了。

你好不講理。”趙柯叫冤,“我可是先來找你,你說堅決不去,我才退而求其次,找的別人。

趙蕓蕓眉頭一動,確認:“那倆知青是其次”

“當然,我們認識十八年,她們才來多久,能比得上我們之間的感情深厚嗎更何況咱倆還是親戚。

趙蕓蕓很好哄,聽著聽著就嘴角上揚,傲嬌地說:行吧,算你立場堅定。

趙柯見她笑了,趴在窗戶往屋里探,“地圖畫好了嗎”

趙蕓蕓一聽,沒好氣道:“我說你怎么突然來找我,原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黃鼠狼給雞拜年。

趙柯無語,誰是黃鼠狼啊

你,就是你。

行行行,我是我是。”趙柯不跟她爭,追問,“到底畫好了沒有

畫好了。

趙蕓蕓把和墻融為一體的報紙硬板翻轉過來,另一面就是一幅完整的地圖,大小跟大隊辦公室的幾乎沒差別。

趙柯毫不吝嗇地夸贊:“你畫的真好。”

趙蕓蕓得意,“那當然,比咱倆第一次畫得順暢多了。”

“那我這就抬回去。”

趙蕓蕓眼睛轉了轉,興沖沖地說:“我跟你一起。”趙柯一看她那樣子,問:“是為了傅知青吧”趙蕓蕓理直氣壯,“我為了給你畫地圖,傅知青搬家都沒過去幫忙!”

“說得好像你去幫忙人家會愿意似的。”趙柯頓了頓,又

說,“傅知青今天生日,他之前送搬新家的禮物給鄰居,我收到個筆記本,就讓我三舅做了張桌子,當回禮送回去了。

趙蕓蕓氣急,“你咋不早說!”

趙柯自己跟三舅說完都沒放在心上,哪想得起跟她說啊,再說,“你真的確定你喜歡傅知青嗎

咋不確定

趙柯問:“就因為傅知青長得好,有文化,有點兒錢”她說一點,趙蕓蕓就點一下頭,這還不夠嗎他現在還有新房子了。

對有些人來說,可能足夠。這個年頭,女性的擇偶標準來說,可能也足夠。

不過,適不適合不是光憑想象就可以的。

趙柯提議:“我找傅知青幫忙干活,最近可能接觸比較多,正好要用到地圖,你不如多來我家幫幫忙,了解一下再說

趙蕓蕓眼睛一亮,立即答應:好啊!我們這就去吧。

兩人一前一后拎著地圖,往趙柯家走。

趙蕓蕓腳步歡快,突然,她停下來,警惕地看著趙柯:“你又找借口使喚我干活,是不是!”

趙柯回頭,理直氣壯地說:“我是使喚你一個嗎我是平等地使喚每一個人。”

趙蕓蕓一琢磨,那她也不是最虧的,就又若無其事地抬腳繼續走。

路上有社員看到倆人抬的地圖,問她們干啥用的。

趙柯隨口說:“掛墻上好看。”暫時敷衍過去。

倆人到家門口,趙柯一琢磨,傅知青應該用得上地圖,就臨時提議先拿到隔壁去。

趙蕓蕓舉雙手雙腳贊成。

趙柯沒進屋,就在窗口喊人。

傅杭露面,看見趙柯時神情溫和,趙主任。隨后,看見后面羞答答的趙蕓蕓時,遲疑了一下,像是沒記住她的名字,“趙………同志。”

趙蕓蕓不高興,“我叫趙蕓蕓。”傅杭依舊客氣地喊:趙同志。

趙蕓蕓撇嘴,“我們拿村里的地圖過來。”

傅杭接過地圖,平放在炕上,嚴格地問:“比例是多少怎么沒有圖例標注能確保精確度嗎具體的參考數據是什么

她們剛才說這幅地圖是趙蕓蕓畫得,所以傅杭的問題都是指向趙蕓蕓。

呃……

趙蕓蕓本來記得點兒,但是他這么嚴肅地問,就讓她想起小時候讀書上課的噩夢,腦子發懵,啥都想不起來,下意識地轉向趙柯。

趙柯倒是記得一些,不過她不可能踩著趙蕓蕓的面子表現自己,所以只說了比例,“其他我們沒太注意,你要是需要,我們回去整理一下。

趙蕓蕓連忙點頭。

傅杭說:“地圖的誤差越小,設計排水渠越精準,不會浪費時間和勞力。”

好,我們回去整理。趙柯說完,拉著趙蕓蕓往出走。

趙蕓蕓出了屋子,長長地舒出一口氣,“你不知道,剛才那一下子,我緊張的啥都不記得,傅知青好看的臉都變討厭了。

趙柯好笑,“那明天還來不來”

趙蕓蕓咬咬唇,口氣帶著幾分視死如歸的意味,“來。”“那明天咱倆去辦公室整理。”

趙蕓蕓點頭,點到一半,猛地想起來,問她:挖啥水渠誰要挖水渠

“我啊。”

趙柯瞄見余家兩個表弟,過去跟他們說這個月找他們干點兒活,還有余大舅家的三個表兄弟,讓他們帶個話。

余嶺兄弟倆都沒問啥活,就直接答應了。

趙柯又仰頭跟房頂放下的幾個小子說“有活”,幾個小子不管情不情愿,也都答應。

趙蕓蕓憋得不行,直到離了其他人的視線,才繼續追問:為啥挖水渠啊

“下雨會積水,挖水渠就是為了排水啊,你忘了,咱村兒還有田里,雨稍微大點兒,不就積水嗎。

趙蕓蕓當然有印象,村里一下雨就泥濘的沒法走,積水也是常事兒。但村里以前挖過,不沒用嗎

挖一小一段兒沒用,所以要一個更科學更合理的排水系統啊,不然我找傅知青干什么。趙蕓蕓仍然持懷疑態度,但

她對趙柯信任,所以即便懷疑,也跟著忙活起來。

第二天,倆人整理完村子的數據,要送到傅知青那兒。

趙柯讓趙蕓蕓自己去送。

趙蕓蕓不干,“我怕他問我問題,我不自己去。”

趙柯無奈,“你要是喜歡他,不是應該研究透,背得牢牢的,然后在對方面前展現出自己好的一面嗎

趙蕓蕓瘋狂搖頭,“我就不。”

趙柯問她:“那你想過,如果你倆以后在一塊兒,要聊什么嗎總得有話說吧我之前給你的建議,很中肯的。

趙蕓蕓一想到要啃書,就像要喝中藥一樣,雖然知道有用,但就是抗拒,十分抗拒。

到最后,還是倆人一起去的。

而傅杭以前沒有做過設計水渠的工作,且涉及到一個村子的農業,態度一絲不茍。

他自制了工具,借趙柯家的自行車,就開始和林知青奔走于趙村的田間地里,進行測量,回來后再進行計算,盡快繪制排水渠地圖。

趙村的社員們看見這倆男知青騎著趙柯家的自行車進進出出,全都滿頭霧水。

有人問到余秀蘭和趙建國那兒,倆人三言兩語糊弄過去,啥也沒說。

趙柯則是趁著這段時間,先去找大隊長說排水渠的事兒。

趙新山果然不認可挖渠,無論趙柯怎么勸說,趙新山都認為他們比趙柯更懂種地,強烈反對瞎折騰。

他是守舊的,他的所有經驗都來自于上一代,他可以接受趙柯在別的地方折騰,唯獨種地不行,

完全不接受不在認知范圍內的改變。

而且最近天氣很好,他也不認為趙柯的杞人憂天有意義。

趙柯說不動他,只能自己去組織起人手。

都是年輕小子,趙柯一招呼就答應了,但算上余家五個兄弟,也就十八個人,遠遠不夠。

趙柯又去找了大隊長的兒子趙瑞,王老三,趙栓柱兒,常山哥。

她準備的很充分,還有傅杭畫出來的水渠圖,完全不影響現有的田地,幾人思考之后都答應了。

陳三兒聽趙蕓蕓說她在找人干活,吊兒郎當地晃到趙柯家院門前,“趙主任,算是給你面子嘍,別人我可不伸手。&#

趙柯對于他的出現很意外,笑:“那我謝謝你給面子嘍。”加上陳三兒,傅杭和林海洋兩個知青,最后湊出了二十五個人。

按照傅杭的測算和安排,從村外挖最方便,等正式開始挖的那天,眾人就直接到了村外。而陳三兒還拉來了樹根兒。

趙柯皺眉,“你咋把樹根兒帶來了”陳三兒理所當然,“十三歲咋不能干活”樹根兒沖趙柯傻笑,拿起工具,等著她安排活兒。

村里十三歲,確實能干活了。趙柯也就沒說什么,只心里記著,差不多就讓他歇著,不能累壞小孩子。

一群人開始挖鑿排水渠。

他們動靜不小,還這么一大堆人帶著工具呼啦啦地出去,社員們聽說,全都跑出來瞧。一眾長輩們得知趙柯帶著這群小子,是挖什么排水渠,全都唱衰——

“這不瞎胡鬧嗎”

村子挖的亂糟糟的,還咋下腳。地里活兒不夠干啊,跑出來白費力氣。

還有人跑去跟趙新山告狀。

趙新山氣沖沖地趕過來,質問趙柯:“你們這是干啥!趙柯,你想干啥!”趙柯跟他解釋:“挖排水渠。”

趙新山訓斥:“胡鬧!他們都累著了,上工還能干動嗎”趙柯說:大伯,我們有分寸,會適可而止。趙新山不滿,尤其還在人群里看見了他兒子趙瑞,這股不滿更強烈,“你們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

大隊長了!凈在這兒瞎胡鬧!

一群人都看向趙柯,趙柯問:大伯,就不能讓我們試試嗎

不可能。

趙新山冷著臉,“你說要修房子,我沒跟你計較,現在房子修得差不多,你又搞這些亂七八糟的,你還有沒有完

趙新山看向趙瑞,嚴厲喝斥:“趙瑞,你給我滾回家去。”

趙瑞勸說:“爹,挖水渠又沒有壞處,如果我們試驗成功,對以后防澇也有幫助,沒準兒還能增收……

“我種地多少年,你們種多少年,你們懂個屁!”

趙柯開口:“大伯……”

你閉嘴!

旁邊兒,年長

的社員們幫腔——

“趙柯,你這一出一出的,折騰起來沒完,差不多得了。”“就是,年輕人得多聽老人言,不然有你們吃虧的。”村子還不是你們的村子,這就想當家做主了

趙楓、傅杭走到趙柯身后,陳三兒也晃晃悠悠地站在趙柯身后,還有其他小子,面面相覷,依舊站在趙柯身邊。

趙新山見到這一幕,怒火越發高漲。

趙柯不理會其他社員,只看著趙新山:“大伯,如果我堅持呢就當我們過家家也不行嗎,我們只在荒地上挖著玩兒,不會破壞莊稼。

趙新山冷冷地看她一眼,轉向趙瑞:“你到底回不回去”

其他小子的長輩們也全都叫自家孩子回去。

趙瑞猶豫。

趙柯找他的時候,將這個水渠講得很清楚,他認為利確實大于弊,他爹他們的態度有些過于保守了。

而趙新山一看他猶豫,怒斥:好啊,翅膀硬了,不回去就永遠別回去了!他說完,憤怒地轉身離開。

有四個小子,扛不住長輩的壓力,抱歉地看一眼趙柯,還是跟著走了。趙柯沒怪他們,只是平靜地吩咐其他人繼續挖。

這期間,不斷有人過來指指點點,干活本來就很累,大家情緒都不太好。其實他們都不太確定挖渠到底有沒有用,只是因為對趙柯的信任,才過來干。尤其當天回家去,大家承受的壓力都很大,趙瑞跟趙楓住,他媳婦兒還找過來勸他。

趙瑞沒回去。

但第二天,又少了兩個人。

剩下的人情緒越發不好,氣氛也越來越低迷。

然后下午,趙建國來了,其他啥也沒說,拍拍趙柯的肩膀,問清楚位置,埋頭就干。莊蘭也來了。趙主任,我覺得你是對的,我幫你。

趙柯笑著跟她道謝。

晚一些,蘇麗梅也過來,磨磨蹭蹭地走到趙柯身邊,“我睡過頭了,不是不樂意幫你。”

謝謝。

后來,趙蕓蕓也來了。

趙柯勸她:“你沒怎么干過活,別累著。”

你干過啥活

趙蕓蕓

扒開她的手,看見趙柯手指頭上的水泡,一下子眼淚都出來了,“累個屁!趙柯,我跟你說,我要是也被趕出家門,今晚上我也上你家住去。

趙柯本來要面子不想說,但看她淚都出來了,尷尬道:“我干不到二十分鐘,就磨壞了。”趙蕓蕓不信。

然而十來分鐘后,她信了……:mayiwsk←→新書推薦: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