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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仁宮門前的桔梗花再次到了花季,蕓洛興沖沖的說今年桔梗花中有一朵顏色格外別致。
“珍主子,您看!奴婢見了這樣多年見慣了藍色桔梗,這次中間卻有朵白色的。”她指著花叢說。
我走上前去,郁郁蔥蔥的一片藍色花海中著實有一朵純白勝雪,掩映其中卻格外引人注目,蕓洛伸手卻將它摘了下來歡喜的嗅了嗅,我打算阻止卻已來不及。
“何必摘下來呢?”我說,她有些愣住,忙說:“珍主子,您該不會怪罪奴婢吧?”
我搖搖頭說:“你將它給我吧。”
她遞給我,我看著它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如玉光芒,舍不得扔,便將它夾在了那本紅樓夢里頭,作為書簽標本倒也是一番雅事,芳香留存于紙墨間也不算是污了它。
“珍主子,外面有一女子求見您,口口聲聲說是您娘家人。”容芷稟報說。
我有些詫異,娘家人?怎會想到這時過來。
“讓她進來吧。”我思索了一會兒說。
隨之,我見到一名秀麗的女子提著食盒走進來,她看著很是面熟,我在腦中百轉千回的搜尋著她,她倒是一見到我便眼眶微微泛紅,一把跪了下來:“格格,不對……奴婢拜見珍主子。”
一聽她對我的稱呼,我這才想了起來,她可不就是我入宮前一直在府邸里頭跟著我的夏竹嘛,對于他他拉氏來說她是從小伴著她長大,于我來說雖只一同呆了一段日子,但好歹是我初次來這個地方除了姐姐和額娘,第三個迅速熟悉起來的人,現在再見到她倒是分外有親切感。
“快起!快起!”我過去扶起她:“夏竹!你怎的會突然入宮來?”
“福晉在府里頭很是想念你們,卻又不好入宮,便拖人請了旨讓奴婢進宮來看看您和瑾主子,順便帶些福晉親自做的糕點,未想到皇上竟準了旨。”她抹了抹眼角說著,打開帶來的食盒,里頭有幾樣精致的小點心。
“福晉說您一直最是愛吃這個,只是不知現在來宮里頭呆了這些年是否變了口味。”她說,我心頭一片感動,點頭說:“替我謝過額娘,不過,額娘最近可好?”
夏竹猶豫了一會兒說:“其它都好,就是最近有一樁子煩心事……奴婢還是不多嘴了。”
“說吧。”我讓她坐下來。
“前幾日是皇太后的六十大壽,有個河南巡撫叫裕寬的進京來給皇太后賀壽,他是福晉的近親,這次便入府來找福晉說是他帶了不少銀兩,想要上任四川總督一職。此事福晉猶豫著不知該不該和您說,便讓他去求皇太后手下的李蓮英,但他們要的價實在太高,這便犯了難。”夏竹壓低聲音說。
我思慮了一會兒:“既是近親,若不幫,額娘也不好做,倒不如……我去和皇上說說。”
“您這是答應了?”她一喜,轉而又有些擔憂:“此事福晉都未做主張,奴婢便管不住嘴說了來,您若能幫便好,若是困難便當無這件事。”
我點了點頭說:“不必擔心。”
現在陸戰戰況不利,更是缺銀子,況且娘家近親不好拂了面子讓額娘為難。
于是,第二日侍墨的時候我便向皇上和盤托出,他未說什么,倒像是默允了,只最后說了句:“不過三。”
對于賣官這種事我心知他一直都是抵觸的,只是萬不得已,因此他不會允許再有下次。
“這種銀兩只可解一時之急,卻萬萬不可成為依靠,對于現在國庫的大窟窿來說,它也不過是拆東墻補西墻,一滴水解不了渴。”他說。
我點點頭說:“皇上,我知道,事不過三,這是最后一次。”
幾日過后,李蓮英卻親自來召我入儲秀宮,我心知慈禧每次召我去都無什么好事,便想要向他旁敲側擊的打聽好,讓心里頭有個準備。雖然我知道一般圓滑的李蓮英除了一張不露聲色的臉還有一張從不透露慈禧意思守得牢牢的嘴。
然而令我意料之外的是這次他卻開了口:“珍主子,恕奴才多嘴,萬事強出頭,它總有著好,卻也有著不好。”
“李總管之意是?”我不解的問。
“在江河里頭,若是膽子小在淺岸邊走走不過只是濕了腳而已,但若冒險游到中心,便免不了被那江底下的漩渦卷進里頭去。至于何意……珍主子聰慧定能參透。”他的眼神并不看著我,卑恭的低著頭緩緩的說,點到為止,卻又并不說透,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還未來得及多想,便到了儲秀宮門口,屋子兩旁的奴才卷起了竹簾后跪下。
然而,這次坐在里頭的卻不單單只有慈禧。還有同治帝的幾名遺妃和榮壽大公主,甚至皇后和姐姐都在,里頭坐得滿當當的,桌面上擺著好些果盤。
莫非慈禧想要開家宴?然而方才李蓮英那莫名其妙的幾句話卻告訴我事情定然沒這么簡單。
“珍妃到!”太監拉長著嗓子喊。于是,她們原本的笑談也戛然而止,目光紛紛落到我身上。
“方才說到哪兒了?”慈禧不在意般悠悠的笑著問旁人。
今日她身披綴著珠寶的棗紅色金邊旗裝,依舊雍容華貴。眾人到了她的面前,無論姿容如何上乘卻都總是低了些許氣場,還是像眾星拱月。
“您方才正夸著皇后本分,是大清之福。”同治帝的一名遺妃接過話茬說。
“皇后本分自然是福,但手底下的作亂也是擾亂后宮的禍患。”她拿起果脯遞給身旁的皇后,皇后恭敬的接過稱:“有不到位之處,還請皇額娘指摘。”
“珍妃,有一個人的名字,你可曾聽過?”慈禧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卻又仿佛不經意的問,我抬起頭看她。
“河南巡撫裕寬。”她一提這個名我開始警覺起來。
“不對,如今是四川總督了。”她微微一笑,倒叫我豎起汗毛來。莫非!她知曉了那件事?我定了定卻繞過去說:“不知皇太后為何提起此人?”
“短短幾日之內,他連升了幾級,官運亨通得比求了菩薩還要靈驗。”她意味不明的看了我一眼:“珍妃恐怕知道他求的是哪家廟吧?”
我的心一緊,她的洞悉力我是早已領略過的,恐怕不單這次,上次的魯伯陽之事她或許也得了消息,然而想想卻實在不知在我和皇上身邊的告密人究竟是誰。
“此事妾身著實和皇上提過。”我想著否認已是不可能,畢竟慈禧定是有了證據才會在這么多人面前當面問我,我倒不如光明磊落的承認。
然而一聲清脆的摔盤聲,方才那盤果脯已然隨著墜落的盤子在地上滾落,變臉比翻書還快的慈禧神情間藏著怒意。在場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的被驚嚇住,她們似乎對于這一茬始料未及,看樣子之前都并不知情。
“之前,哀家曾告誡你莫視禮法如糞土,女扮男裝毫無半絲后妃該有的儀態,那時候宮里頭便已議論紛紛,和哀家說你如此裝扮定然有后妃不該有的野心。”她憤然說:“那時,哀家卻護著你說不過是小女子的一時新奇好玩的心理罷了。”
“然而,那次你卻又身著珍珠翡翠袍在宮里頭炫耀,哀家未重罰你,此次竟然不知好歹的賣官,你可知后妃不得干政乃是你身為后妃所需奉守的第一條!”她細數我的罪狀,卻不忘洗白自己。我卻嗤之以鼻,單說后妃不得干政恐怕她當屬觸犯得最多,一個一直找各種借口把持朝政不肯放手的人居然當眾指摘我干政,況且賣官之事她一直差遣李蓮英來做。
我往日對她積攢的怒火都冒了出來,冷著臉說:“這是上行下效,皇太后若不開這個端,咱們再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
眾人全然沒想到我竟膽敢如此不給她情面的回擊,慈禧更是臉色鐵青,戴著泛著珠光護甲的手指泛白。
“好大的膽子!對哀家如此出言不遜,來人!就此廷杖珍妃!”她一拍桌案,第一次不顧皇太后的尊貴儀態手臂微微顫抖的指著我說,眾人更是齊齊愣住。
幾個侍衛將木板長椅放置過來,準備將我拖過去,我卻不想讓他們碰我,像個犯人般在眾人面前拖過去,便自己起身。
“皇太后,打多少次?”那侍衛猶豫了一會兒問。他們或許也從未見識過在大庭廣眾下的杖責,以往就是宮女太監也是拖出去打,而在眾人面前杖責原本是很辱及皇家臉面的事,而我貴為妃更是第一人,他們也是第一次見到慈禧如此不顧儀態的發怒。
“打!哀家不說停若你們停了,便小心自己的腦袋!”慈禧憤然說。
我只覺心臟突突的跳個不停,這一次大難臨頭。如此羞辱,我有硬氣回嘴卻沒有力氣掙脫,在她的權勢下我依舊只能服從。
然而我抬頭卻見到姐姐回避躲閃的目光,這次,她未多說一句為我求情的話。雖然我不祈求她的求情能改變什么,但終是開始心寒。
“皇太后!您三思啊!”榮壽大公主倒是第一個開口,在氣頭上的慈禧卻吃了秤砣鐵了心。
板子開始重重的落下,許是受了慈禧之前那句話的“威脅”,兩名侍衛絲毫不敢“怠慢”,木板毫不間歇的落下,我只覺一片火辣辣,仿佛骨頭都在跟著起起落落的板子顫動。沉重的痛意席卷而來,卻毫不間斷,讓我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新書推薦: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