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中響起嗚嗚鬼哭之聲。
李銳盤膝而坐。
身前一面白幡升騰起血色迷霧,自行飄起,幡面無風鼓蕩。
“不錯。”
李銳嘴角微微上揚。
歷經四十九天,終于是掌握了千魂幡第一層。
‘依照功法所寫,千魂幡一共有三層,每解開一層封印,威力便能大上數成,需七載方能煉成。’
李銳暗暗思索。
他有上品靈根,煉化千魂幡進展很順利。
幾乎沒有任何阻礙。
念頭一動。
千魂幡便自行飄蕩,完全不需要多費心神去操控。
“仙家法寶當真是好用。”
李銳心中暗暗夸贊。
他低低喝了一聲:“收!”
千魂幡就化作一面巴掌大的小旗,嗖的一聲飛射入李銳的袖中。
相比靈兵,法寶更加靈活,能變化大小。
攜帶起來很方便。
否則要是出門扛著一個白幡出門,定要被江湖正道人士當作邪魔給打殺。
也不知道從哪里開的頭,那些個魔宗有大批大批的萬魂幡擁躉。
于是乎。
那些個用白幡的,都會被自動認定成邪道。
可要是能將千魂幡收于袖中,等戰斗的時候再放出來,不僅能出其不意,也省去很多麻煩。
煉成千魂幡,李銳心情很不錯。
他哼著以前清河漁民常哼的小曲。
推門而出。
“師父。”
剛走出門,就看到劉鐵柱正笑嘻嘻的望著自己。
“鐵柱呀,鐵前輩呢?”
李銳朝著后院張望,發現并未看到鐵狂的身影。
劉鐵柱撓了撓頭:“鐵老頭說他在這宅子里呆的憋屈,出去透透氣。”
李銳明白。
鐵老頭這是抑郁了。
自打那次比試之后,鐵狂是鐵也不打了,拳也不練了,整日呆在后院曬太陽。
李銳不由得心生愧疚。
‘早知道下手就不那么重了。’
他收回目光,然后就背著手溜達著朝副將府外走去。
“李大人,早啊。”
“李老哥,改天去吃酒,我請客。”
遇到的一個個都跟揀了錢似的,臉上的笑意就沒停過。
紫金宮之亂平定。
安南鎮當居首功。
聽說兵部和吏部正在商討犒賞三軍的事宜,肯定有人能升官,再不濟,也能得賞賜。
當然高興。
機靈的人現在早就開始打點。
李銳就知道好幾個副將給京城里的大人物送去密信,想要在京城里謀個一官半職。
虞國素來有重京輕外的習慣。
外地官再好,也不如京官。
曾經就有一個二甲的進士,寧愿在京城里當個九品官,也不愿意外放做個知縣。
這樣的情況雖然在武將里邊兒好一些,但想要進京的武將還是比比皆是。
在外邊打生打死換軍功,哪兒有在京里喝茶來得舒坦。
李銳一邊打招呼,一邊來到已經停在大營門口的馬車。
年輕馬夫喚了一句老爺。
李銳:“去千鶴武館。”
“好咧。”
年輕馬夫鞭子啪的揚起,健壯的妖馬拉著沉重的車輦緩緩朝著清河城駛去。
街道上的行人看到馬車,都會一臉畏懼的自覺躲避。
安南鎮的馬車上邊兒插著一個黑金虎紋的小旗,很好辨認。
在清河,誰敢跟安南鎮作對?
李銳透過車簾,望著一個個敬畏的眼神。
心中沒有任何波瀾。
他現在出行,大多數時候都是坐馬車,當了官的人還要自己費腳,那就是錦衣夜行,反而會遭人笑話。
兩刻鐘之后。
馬車就穩穩的停在千鶴武館前。
李銳下了車。
熟絡的與千鶴武館的守門弟子打了聲招呼,然后就自顧自的溜達到了鶴千年的小院。
小院的門是開著的。
遠遠就看到鶴千年正躺著悠閑的曬太陽。
李銳走到門前,笑呵呵的恭敬行禮:“前輩,身子可好些了?”
鶴千年:“放心,還死不了。”
“前輩萬壽無疆,再活個幾百歲不成問題。”
“你當我是老妖怪不成?”
鶴千年翻了個白眼。
李銳望著氣血飽滿的鶴千年,心中暗道這修煉外功的就是不一樣,那日鶴千年受的傷可不一般,尋常通玄武者至少需要年許才能徹底恢復,可鶴千年將這個時間縮短到了三個月。
外功高手,恢復能力確實強悍。
鶴千年望了眼李銳:“姓姜那小子走了?”
“嗯。”
李銳點頭:“欽天監事務繁忙,姜老弟前些日子就走了。”
鶴千年哼了一聲。
“那小子,竟也不來老夫這里說一聲就悄摸走了。”
李銳只當沒聽見。
事實上,那日紫金宮一戰后,姜臨仙就又玩起了消失,直到三日前才突然回到副將府,收拾了東西,當夜就離開了清河,走得很急。
鶴千年:“你小子,這些時日練功可有懈怠?”
“日日勤練,從未偷懶。”
李銳道,他雖然在煉制千魂幡上邊下了頗多功夫,但大橫練沒有落下。
千魂幡是器,乃是外道。
本身的境界實力才是根本。
“那就好。”
鶴千年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道胎之境千年難遇,踏入道胎境者,無一不是獨斷一世的天驕。
若是能以外功入道胎,外功必將大興千年。
‘那等盛事,一定很有意思。’
鶴千年嘴角微微揚起。
他覺得,李銳或許真的能做到。
李銳:“前輩,聽聞有一宗門要在十萬山圈地?”
鶴千年點頭:“聽說了,傳聞是個隱宗高人,實力極強,欲在十萬山開山立派。”
隱宗高人?
李銳眉頭微微挑起。
十萬山可太敏感,先不說在兩國交界之處,因為紫金宮的緣故,無論是虞國朝廷還是巫國皇室,可都盯著。
那人能在十萬山開宗,需要打通虞巫兩國的關系。
一般的人根本不可能做到。
可道一聲手眼通天。
他也是從京城里邊聽到的小道消息。
鶴千年:“此事確實蹊蹺,不過既然是圣皇欽定,那也不是你我可以操心的事情,安心練武便是。”
“是,前輩。”
李銳當然曉得。
不過他身為安南鎮副將,若是十萬山里出現一個大宗門,勢必會有些聯系。
無論是敵是友,總要多了解些為好。
他可不喜歡被人蒙在鼓里。
亥時,夜深人靜。
安南鎮大營里除了巡邏的衛兵之外,被化不開的夜色籠罩。
李府中。
李銳的房間被燈火照得亮堂堂的。
整夜長明。
這是只有大富大貴的人家才舍得如此做派,放在曾經,想都不想,根本舍不得這筆燈火錢。
練完了功。
李銳這才鉆入被窩睡去。
等再睜開眼的時候,他就已經來到云霧繚繞的太虛道場前。
他熟練的盤膝坐在地上。
開始吐納天地靈氣以修煉。
五靈煉體訣如今已是登堂入室,放在上古時候,也算是個不俗的修仙者。
再加上一身武功,叫人不容小覷。
‘姜老弟曾說過,如今的上三品其實是經過了改良,五百年前謫仙人下凡,朝廷得以窺到仙機,上三品被稱作地仙三品也是近幾百年的事,就是因為此三品乃是由先天轉仙道。’
‘與上古修仙者,已有七八成相似。’
李銳一心二用。
一邊瘋狂的吸收太虛道場的靈氣,一邊思索著。
太虛道場的靈氣比外界濃郁數倍不止,在這里修煉仙法,叫一個一日千里。
過去約莫三個時辰。
李銳這才站起身。
卡著時間踏上白玉階。
一步,兩步十步。
他一口氣連上二十余級臺階,絲毫不受神魂沖擊的影響。
就在李銳即將踏上第二十八級臺階時。
異變突生!
李銳背后汗毛倒豎,強烈的危機感讓他猛地扭過頭。
‘果然又出現了!’
只見一柄小飛劍瞬息之間出現在他前方一尺的位置。
五靈盾!
早就準備的好的五靈盾將小飛劍擋下。
自從上次之后,李銳只要踏上臺階,五靈盾就從沒離過身,次次都是如此。
如今終于派上用場!
也就在這個時候,李銳終于看清了身后的場景。
只見一個微胖、長得很是喜氣的年輕道人站在他身后,那飛劍正是那道人驅使。
李銳正疑惑著年輕道人是不是太虛道場模擬的戰斗對象時。
那年輕道人竟然開口:
“艸,居然是活的。”
白玉階前的氣氛變得詭異。
兩人都顯得始料未及。
那胖道人笑瞇瞇的開口:
“道友請留步!”
“我還以為是試煉幻象,這才出手,多有得罪。”
李銳嘴角一陣抽搐。
這話可當真是不吉利,某位姓申的修仙者一說出這句話,那個道友可就離隕落不遠了。
他收回即將踏出的右腳。
走下白玉階,來到胖道人身前。
若是在現實,他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出手,可這里是夢境,至多也就是失眠。
他不由得對這胖道人多了些好奇。
瞇著眼睛,上下打量著。
對面的胖道人也是差不多的舉動。
許久之后,李銳確認了一點,眼前這個胖道人并非夢境模擬,而是與他一樣,是以神魂入夢來到太虛道場。
胖道人做了個道揖:“吾乃神玄宮吳德,不知道友是何門何派?”
神玄宮?
吳德真是個好名字。
李銳面上沒有絲毫變化。
心中卻是嘀咕,他身為安南鎮副將,能得到虞國所有勢力的情報,也早就爛熟于心。
可是,他從未聽說過神玄宮這么個宗門。
‘莫非是隱宗,或者不是虞國的宗門?’
雖心中疑惑。
但李銳還是笑瞇瞇的打了個道揖:“原來是吳道友,我名朱平,無門無派,不過是閑云野鶴一個。”
他原本想要胡編一個門派。
畢竟無門無派的走江湖容易被人輕視。
可又擔心對方真就認識,被戳破,為了穩妥,這才退而求其次。
聞言。
吳德哈哈大笑:
“原來是朱道友,久仰大名。”
李銳笑了笑。
久仰?
朱平是朱家的前家主,早就死了,出了清河沒人認得,眼前這個胖道人能曉得才是怪事。
不過他臉上的笑容卻更多:“吳道友,久仰久仰。”
吳德瞇了瞇原本只有綠豆大小的眼睛:“朱道友,你是如何進的這太虛道宮?”
看模樣。
他是絲毫不打算提之前一劍讓李銳失眠的事情。
李銳打了個哈哈:“機緣巧合。”
吳德也呵呵笑道:“那咱倆可當真是有緣。”
兩人都心懷鬼胎。
說了半天,也沒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李銳心中驚訝也漸漸消散。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這太虛道場他能進得,自然也可能有其他人想到另外的法子進來。
只是兩人居然能碰到一起。
當真是太巧。
對面的吳德也是差不多的心思,心里一個勁兒的嘀咕。
‘看著老實,一點兒都不老實。’
他費了好些口舌,愣是沒從李銳身上得到半點消息。
李銳準備繼續套話時。
就見吳德臉色一變,輕呼一聲糟糕,然后身形就逐漸變得虛幻,最后消失無形。
望著空空如也的地面。
李銳陷入沉思。
顯然,吳德進入太虛道場的法子并沒有大夢游仙來得好,前后不過半個時辰,時間少得可憐。
過了約莫一刻鐘。
也到了大夢游仙結束的時辰。
下一瞬。
李銳就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低低念著。
“神玄宮,吳德。”
他從床上坐起,一邊洗漱,一邊思索著。
等推門走出去的時候。
天光已經大亮。
他招手叫來一個年輕家仆:“去把譚將軍叫來。”
“是。”
不過片刻。
譚虎就大步流星的走進副將府,咧著嘴道:“大哥,有啥事?”
他現在可是春風得意。
李銳升了官,也一并把他帶來了安南鎮大營,親衛中的親衛,而且在上次紫金宮大戰中突破,自然高興。
“虎子,你去卷宗里邊查查,有沒有一個叫神玄宮的門派。”
譚虎有些詫異。
“神玄宮?”
不過他并沒有多想,點頭道:“好,大哥,我這就去查。”
“去吧。”
李銳擺了擺手。
心里愈發好奇那吳德的身份。
一段小插曲過后。
李銳的生活再度恢復正常。
之后他夜夜都在太虛道場,可卻再也沒見過吳德。
顯然。
吳德想要進入太虛道場并不容易。
修煉無歲月,轉眼便是一年秋。
庭院里。
李銳穿著一身應節氣的秋衣襖子,縱使他現在早已經不懼寒暑。
他望著眼前躍躍欲試的聶思明還有袁雄。
“那就來吧。”
今日,他告訴了兩人自己突破的事情。
雖然遲了年許。
得知此事,兩人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與李銳切磋比試。
聶思明興奮道:“總算是趕上了,我與八弟可都已經半只腳踏進通玄,至多三年就能入上三品。”
能與李銳同階而戰,叫他們兩個武癡很是興奮。
其實他們二人已經與李銳切磋過很多次。
只不過因為境界不對等,所以每一次都難以盡興。
現在終于是有了機會。
三人來到演武場。
聶思明首當其沖,他對著李銳抱了抱拳,絲毫沒有留手的意思,直接動用了兵器長槍。
李銳拔出腰間佩刀斬蛟,連刀帶鞘的握在手中。
聶思明眼中戰意升騰。
低喝一聲。
長槍一抖,似銀龍一般朝著李銳刺來,一身霸道的真氣更是似排山倒海一般朝著李銳壓來。
斬蛟低鳴,如龍吟九天。
下一瞬。
刀槍碰撞在一起。
聶思明的眉頭一挑,竟然是他落了下風?
但他眼中的興奮卻更多。
“再來!”
聶思明這下是徹底不再留手,整個似瘋魔一般,完全進入到一種特殊的狂暴狀態。
在這種狀態之下。
他的實力足足提升了三成!
聶思明本就是先天頂尖的強者,現在又拔高三成,其實力之強悍足見一般。
袁雄在一旁觀戰。
“七哥天生神魂異常,能控制心魔,進入瘋魔狀態,端是霸道無比,李老哥怕是招架不住。”
他已經做好了隨時出手的準備。
生怕聶思明一個沒控制住,傷了李銳。
就見李銳是越戰越興奮。
一手大橫練配合龍形真氣,竟然能與聶思明斗個不分伯仲。
轉瞬間。
兩人就已經交手不下千百招。
眼花繚亂,幾乎無法看清。
終于——
李銳一聲暴喝,竟生生以大橫練的霸道蠻力撕開聶思明的槍勢,強行把聶思明從瘋魔的狀態中打了出來。
看到這一幕。
袁雄不禁瞪大眼睛。
“好霸道的外功!”
光是這一手,幾乎奠定了李銳先天外功第一的名頭。
要知道,身為袁定庭的義子,他和聶思明的外門功夫不僅不弱,身子還可以說很強,與內門功夫并駕齊驅。
這樣的情況在先天可不多見。
但就是這樣,聶思明依舊被李銳以外功壓制。
不得了!
聶思明的眼神恢復清明,他以長槍戧地,穩住身型。
望著李銳深吸一口氣:
“我輸了。”
能讓聶思明認輸,先天境實在不多。
縱使如聶思明這樣的武者只有到真正見生死的時候才能展現出完全的厲害,但聶思明已經對李銳實力認可,輸得心服口服。
李銳眼中的戰意并未消散。
絲毫沒有休息的意思,轉頭望向袁雄。
“袁老弟,可要試試?”
袁雄一愣。
原本他還想著不要趁人之危,等過些日子李銳恢復巔峰之后再戰。
沒想到李銳竟然主動求戰。
他如何能拒絕?
“好!”
袁雄一喝,也握緊銀槍。
與李銳戰做一團。
和聶思明不同,袁雄一身功夫雖也霸道,卻并非走的大開大合的路子,一手槍法精妙絕倫,叫人防不勝防。
李銳一手持刀,巋然不動。
絲毫沒有動用仙法,只是以武道應對。
半個時辰之后。
李銳再勝!
連戰袁定庭兩大義子,全勝。
這事情要是傳出去,恐怕整座虞國江湖都要震驚。
戰罷。
聶思明這才走過來,與袁雄對視一眼,哈哈大笑:
“李老哥此等戰力,稱得上一句先天第一人。”
一向沉穩的袁雄這一次竟也點頭附和:
“名副其實。”
李銳樂了。
通玄之下無敵!
袁定庭兩大義子共同認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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