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開局拜師接引,準提罵我無恥?第一卷第388章執拗伏羲,大戰來臨!_365
第一卷第388章執拗伏羲,大戰來臨!
女媧的眸光穿透無盡混沌,落在了那風暴匯聚的洪荒大地上。
她的瞳孔深處,不見日月輪轉,不見星河生滅,唯有一片化不開的濃郁死灰色。
那是劫氣。
是天地在哀鳴,是大道在示警。
身為天道圣人,她能比任何生靈都更清晰地聆聽到那來自命運盡頭的喪鐘。
這一次,不一樣。
過往的爭斗,縱使血流成河,亦不過是天地演化中的一抹漣漪。
而這一次,是足以傾覆整個時代的無邊浪潮。
是真正的量劫。
在這股浪潮之下,圣人亦非全能,遑論其他。
而她的兄長,伏羲,正立于浪潮的最中央。
那股足以撕裂準圣道軀,磨滅不朽真靈的死亡危機,如同實質的陰影,已經籠罩在了伏羲的命格之上。
女媧豈能坐視!
她可以漠視妖庭興衰,可以不理帝俊死活,卻絕無法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兄長,走向那條注定的死路。
指尖微動,一點玄奧道韻悄然散開,跨越了時空,精準地落入了妖族天庭。
這是最后的嘗試。
媧皇宮內,空間泛起一道漣漪。
一道偉岸身影從中踏出,周身繚繞著璀璨的星輝與灼熱的戰意,將這片清冷的宮殿都映照得多了幾分熾烈。
來者,正是妖庭羲皇,伏羲。
“小妹召我前來,所為何事?!”
他的聲音雄渾,帶著一絲顯而易見的急切。
“今妖庭大動,大戰在即,我亦不能在此多做停留。”
伏羲并未遮掩。
那席卷天地的煞氣,那妖族億萬大軍的調動,早已不是秘密。
更何況,在他這位圣人小妹面前,任何隱瞞都毫無意義。
他只是不解,在這等關鍵時刻,小妹為何會突然召見。
女媧靜靜地看著他,看著他眉宇間那股壓抑不住的昂揚與期待。
那是屬于戰士的渴望。
是對即將到來的決戰的躍躍欲試。
而這,正是女媧心中最深沉的憂慮。
她沒有直接回應伏羲的疑問,宮殿內的空氣似乎又冷了幾分。
良久,她才輕聲開口,聲音空靈,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鄭重。
“兄長。”
“這一次巫妖終戰,你萬萬不可參與其中才是。”
一言出,整個媧皇宮的寂靜仿佛被打破了。
伏羲身上那股熾烈的戰意瞬間一滯。
女媧的視線沉靜如水,繼續說道:
“當下,天地之間劫氣空前濃郁。”
“這不是尋常爭斗,這已經是真正的量劫之威了。”
她一字一句,都在陳述一個圣人才能洞悉的恐怖事實。
“圣人之下,皆有隕落之危。”
她希望用這最直白的言語,讓伏羲意識到此戰的可怖,讓他退縮,讓他保全自身。
然而,伏羲的反應,卻讓她的一顆心緩緩下沉。
只見伏羲眉頭瞬間緊鎖,那股剛剛停滯的戰意,化作了更為堅硬的意志。
他的聲音不再急切,而是變得低沉,充滿了某種被觸怒的威嚴。
“小妹!”
“如今妖族大戰在即,我身為妖庭羲皇,豈能做出那般臨陣脫逃,無情無義之舉?!”
他猛地一揮手,周遭空間都為之震蕩。
“若小妹召我前來,只是為了此事,那便無需多言了。”
失望。
伏羲的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飾的失望。
他以為,自己的小妹,洪荒的圣人,會理解他的立場,他的道。
卻未曾想,到了此刻,她依舊在勸自己與妖族切割。
這在伏羲看來,與背叛無異。
他無法接受!
對于兄長這股深入骨髓的執拗,女媧早已了然于心。
若非如此,他便不是伏羲了。
但今日,她必須說下去。
她的語氣軟了下來,那屬于圣人的無上威嚴悄然斂去,只剩下屬于一個妹妹的懇切與焦灼。
“兄長,我知道你的心意。”
“但我兄妹二人與妖庭的因果,早已算清了。”
女媧的聲音在空曠的宮殿中回響,帶著一絲悠遠。
“昔日帝俊、太一邀你我入主天庭,我兄妹二人助他們梳理周天星辰,鎮壓洪荒氣運,此為一份因果。”
“后來,本宮證道成圣,亦曾庇護妖族,此又是一份因果。”
“甚至……”
女媧頓了頓,眸光中閃過一絲復雜。
“甚至那妖族為煉屠巫劍,屠戮我所造之人族,沾染無邊血色業力。”
“本宮念及舊情,未與他們清算,便已是還清了昔日的一切。”
“所以,兄長。”
女媧向前一步,直視著伏羲的雙眼。
“你如今,再無必要,與那帝俊太一同進退,共生死了。”
堂堂女媧圣人,言出法隨,口含天憲。
此刻,卻也只有在自己這位兄長面前,才會露出這般近乎哀求的姿態,苦口婆心,字字泣血。
她將一切都剖析得明明白白。
因果已了,情分已盡。
你,伏羲,不欠妖族任何東西了。
然而,伏羲的回應,只有一個字。
一個斬釘截鐵,震徹寰宇的字。
“不可!”
他斷然拒絕。
那一個字,蘊含著他全部的意志,不容動搖。
“即使因果已清,但我如今,乃是妖庭羲皇!”
伏羲的聲音陡然拔高,他的目光灼灼,仿佛有兩輪太陽在其中燃燒。
“此等億萬妖族生死存亡的關頭,我若是臨陣退縮,豈不是第一個動搖妖族軍心之人?!”
他的聲音回蕩在媧皇宮的每一個角落,充滿了力量與決絕。
“屆時,軍心一散,妖族將敗得更快,死得更慘!”
“那對于整個妖族而言,將是真正的滅頂之災!”
伏羲向前踏出一步,身上的皇者氣度盡顯無遺,竟是隱隱與女媧的圣威分庭抗禮。
“我豈能視億億萬妖族性命于不顧?!”
顯然。
時至今日,伏羲與妖族之間,早已不是那虛無縹緲的因果二字可以概括。
那是無數元會以來,并肩作戰的情誼。
那是重振妖族之時,共同承擔的責任。
那是無數妖族大能,億萬妖兵妖將,對他這位羲皇發自內心的尊崇與信賴。
這些,早已化作了比因果更沉重,也更滾燙的東西。
是情,是義。
是他伏羲,在這洪荒立足的道!
他知道女媧是為了他好,是為了他的安危著想。
但他伏羲,絕不愿做一個茍且偷生,背棄袍澤的懦夫。
聽得他的話,女媧徹底無奈了。
媧皇天內,那混沌氣流的每一次翻涌,都沉重得壓在心頭。
言語的盡頭,是死寂。
一種連圣人都感到無力的死寂。
一瞬間,女媧的雙眸之中,竟閃過一抹厲色。
那雙素來悲憫溫和的圣人眼眸深處,有什么東西,碎了。
一點極致的冰寒,自瞳孔最深處炸開,瞬間侵染了整個眼眶。
那不是殺意,卻比殺意更令人心悸。
那是屬于圣人的意志,是足以凍結時光、傾覆乾坤的絕對力量的顯化。
整個媧皇天,這方圣人道場,都因她心緒的這一絲波瀾而劇烈震蕩。
原本溫順流淌的混沌氣流,剎那間凝固,化作億萬柄無形的鋒刃,懸于伏羲的周身,將他的一切生機、氣運、乃至未來的所有可能,盡數鎖定。
只需女媧一個念頭。
僅僅一個念頭。
伏羲便會被徹底鎮壓于此,剝離一切與外界的聯系,囚禁在這永恒的混沌之中,直至量劫終結。
以她天道圣人的偉力,在這媧皇天內,做到這一點,不費吹灰之力。
她甚至可以為兄長編織一個完美的幻境,讓他在這方寸天地間,安然度過此劫。
這個念頭是如此的誘人。
它像最甜美的毒藥,在女媧的心底瘋狂滋生。
只要這么做了,兄長就不會死。
他將永遠安全。
然而,這股決絕的意志在攀升至頂點的剎那,又如潮水般退去。
女媧的指尖,在袖中輕輕一顫。
那足以冰封整個道場的寒意,悄然消散。
她還是放棄了。
無他!
女媧比這洪荒天地間的任何生靈,都更了解自己的兄長。
伏羲,先天神圣,跟腳高貴,智慧通天。
他修的是推演之道,掌的是天機之變。
他的驕傲,他的道,都根植于洞察天命、順應天命、甚至……撥弄天命。
讓他置身事外,龜縮于自己的羽翼之下,眼睜睜看著自己為之付出了無盡心血的妖族,在量劫的絞殺中灰飛煙滅。
那比殺了他還殘忍。
自己若是真的強行出手,將他扣押在媧皇天。
那么,最終的結果,或許能保全伏羲的性命。
可他的道心,也必然會因此而寸寸崩裂,化為齏粉。
一個失去了道的伏羲,還是伏羲嗎?
不過是一具擁有著強大法力,卻沒有了靈魂的空殼罷了。
一具被囚禁在媧皇天這座華美牢籠里的,行尸走肉。
那對于伏羲而言,才是真正無可挽回的重創。
是比身死道消更徹底的寂滅。
女媧閉上了眼,再睜開時,眼底那一點冰寒已然散盡,只剩下無盡的疲憊與苦澀。
她身為圣人,俯瞰眾生,本該心如止水,不為外物所動。
可在這血脈相連的親情面前,圣人的道果,也顯得如此蒼白。
最終,女媧也只得在心中一遍遍地告誡自己。
罷了。
由他去吧。
大不了……
大不了,在巫妖決戰的關鍵之時,自己分出一縷圣念,時刻關注著他。
一旦他有性命之危,自己便不顧一切出手,哪怕是冒著沾染量劫因果,被天道反噬的風險,也要強行撕裂戰場,將他的真靈庇護下來。
這是她唯一能做,也是唯一敢做的了。
良久,良久。
久到仿佛一個紀元那么漫長。
媧皇天內凝固的混沌氣流,才重新開始緩緩流動。
女媧一聲悵然的嘆息,在這片寂靜的空間里輕輕響起,帶著無盡的蕭索與無力。
“兄長既然執意如此,那小妹也無話可說了。”
這聲音很輕,卻重重地砸在伏羲的心上。
聞言,伏羲緊繃的身體,終于有了一絲松弛。
他知道,小妹終究是妥協了。
她放棄了用圣人之力強行干預自己的選擇。
一時間,伏羲無言。
他只是抬起頭,頗有些愧疚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
他看見了她眼底深處,那尚未完全散去的疲憊與痛楚。
他知道,自己的決絕,對她而言是何等的煎熬。
自誕生于不周山,兄妹二人相伴相生,走過了無數個元會。
他這個做兄長的,非但沒能成為妹妹的依靠,反而一次又一次地,讓她為自己擔驚受怕。
從紫霄宮聽道,到創立妖族,再到如今這避無可避的量劫。
每一次,都是她站在自己的身前。
伏羲的喉頭滾動了一下,想說些什么。
一句“抱歉”,或是一句“讓你擔心了”。
可話到嘴邊,卻又覺得無比的蒼白無力。
在這樣沉重的宿命面前,任何言語都顯得多余。
他的道,不允許他后退。
妖族億萬生靈的命運,系于他一身的推演。
他若退了,妖族的天,就真的塌了。
最終,所有的愧疚、不舍、與感激,都只化作了一個深深的眼神。
而后,伏羲很是決絕的轉身。
他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
那身繡著河圖洛書紋路的華美道袍,在轉身的瞬間,劃開一道堅定的弧線。
他一步踏出,身形便已至媧皇天的邊緣。
再一步,便將徹底離開這方圣人凈土,重新回歸那風雨飄搖,殺機四伏的三十三重天妖庭。
那里,有他的責任。
有他的戰場。
也有他……早已預見到的,自己的歸宿。
諸圣反應各異。
九天之上,有圣人垂眸,指尖因果線微微撥弄,旋即一聲輕嘆,閉目不語。
昆侖山,元始面無表情,只是那雙俯瞰萬古的眼眸中,寒意愈發徹骨。
而西方須彌山,接引準提二人對視一眼,那素來疾苦的臉上,竟是破天荒地,浮現出一絲難以捉摸的意味。
天地之間,那股無形的肅殺之氣,也愈發濃郁。
它不再是虛無縹緲的感知。
它化作了實質的寒意,讓山間的流水變得滯澀,讓林中的鳥獸噤聲藏匿,讓最頑強的草木都蒙上了一層灰敗的死氣。
劫氣。
自九幽冥府升騰,從天外混沌滲透。
最終,如百川歸海,盡數匯入巫、妖二族的氣運洪流之中。
逐漸的,洪荒眾生都已經清楚的察覺到,那兩尊盤踞在天地間的龐然大物,正在蘇醒。
巫族十二祖巫,不再沉眠于盤古殿。
一道道濁煞之氣沖天而起,攪動風云,撼動大地,那是最純粹、最原始的力量宣告。
妖族天庭,亦有金烏之火,焚天煮海,昭示著無上帝威。
一縷縷凜冽至極的殺機,自巫妖二族之中彌布而出,交織,碰撞,席卷九天十地。
風起云涌之感,愈發清晰了。
每一個生靈的靈臺,都蒙上了一層陰霾,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大劫將至!
這四個字,不再是傳說,不再是推演,而是懸在每一個生靈頭頂的利劍。
終于!
某一日!
看似表面的平靜,被一道貫穿寰宇的巨響,徹底撕碎!
這一日,三十三天外,那妖族天庭所在的至高之地,忽然有驚世駭俗的天音炸裂。
轟隆隆!
那不是雷。
雷霆之音,尚在天道之內,有跡可循。
此音,源自天外,卻又響徹在每一個生靈的心底,震得他們神魂欲裂,真靈搖曳。
其音滾滾,初聞如萬千神魔在擂動戰鼓,再聞又似無窮星辰在崩塌碎裂。
幾乎是一瞬間,上至大羅金仙,下至凡俗螻蟻,億億萬生靈都心有所感。
所有生靈,無論正在做什么,都停下了手中的一切。
他們面色劇變,神魂悸動,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了那聲音的源頭。
三十三天外!
“妖族!”
“是妖族…他們終于行動了!”
有大能者失聲低語,聲音中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栗。
果然!
伴隨著那震懾諸天的道音席卷開來。
下一刻,三十三天外的景象,也變得可怖絕倫,駭人心神。
嘩……
嘩……
眾生只聽得陣陣仙音垂落,那聲音不再是先前的爆裂,而是化作了某種規律的、冷漠的、如同潮水涌動的韻律。
那是戰靴踏碎虛空的聲音。
那是旌旗撕裂蒼穹的聲音。
那是億萬生靈的呼吸匯聚成風暴的聲音。
緊接著,無窮無盡的妖族,出世了。
先是一道金光,撕開了三十三天的界壁。
隨后,是第二道,第三道,千萬道!
億萬道金光匯聚成一片無邊無際的金色海洋,從天外傾瀉而下。
放眼望去,那是怎樣的一幅場景?
遮天蔽日!
這個詞匯在這一刻,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天,已經不見了。
日,也失去了光輝。
整個洪荒世界,都被這片金色的洪流所籠罩,無窮無盡,浩如煙波,根本看不到邊際。
聲勢之浩大,足以讓任何言語都失去色彩。
隊列的最前方。
帝俊。
太一。
兄弟二人并肩而立,身著金焱色道袍,其上用神金絲線繡著三足金烏吞吐大日的圖騰,袍角在虛空亂流中獵獵作響,每一次擺動,都似乎能割裂一方世界。
帝俊頭戴帝冠,面容冷峻,雙眸之中,是宇宙生滅,星河輪轉的漠然。
太一懷抱混沌鐘,眼神睥睨,周身縈繞著一股鎮壓萬古、唯我獨尊的霸道氣息。
僅僅是他們二人,便讓下方的洪荒大地,止不住地震顫。
在他們身后。
妖師鯤鵬,身影藏于陰影之中,氣息幽冷而深邃,一雙眼睛,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
羲皇伏羲,手托伏羲琴,神色復雜,琴弦無風自動,撥動著眾生的命運之弦。
再之后,是白澤、計蒙、英招、飛廉……十大妖圣一字排開,個個氣息凜然,威壓浩大,身后是各自統帥的無邊妖神。
最后方,才是那以“億億萬”為單位計數的普通妖族。
他們形態各異,有山岳巨獸,有深海兇獠,有飛天神禽,但每一個妖族的眼中,都燃燒著同樣的狂熱與戰意。
如此景象,亙古少有。
壯觀!
絕倫!
見狀,無數隱世的大能,遠古的巨擘,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嘶……”
“妖族!這……這怎么可能?!”
一位存活了無數元會的老古董,聲音都在發抖。
“昔日第一次巫妖大戰,周天星斗大陣被破,妖族精銳折損何止七成?元氣大傷至此,怎會……”
他的話沒說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另一位大能者,瞳孔收縮到了極致,死死盯著那片無窮無盡的妖族大軍。
“數量……本座怎么覺得,如今的妖族,數量比當初大戰之前,更多了?!”
此言一出,四方俱寂。
“沒錯!就是更多了!”
有精通推演之術的準圣大能,斬釘截鐵地說道,他的臉色蒼白,顯然在方才的一瞬間,已經窺探到了部分天機,也因此付出了代價。
“這萬千妖類匯聚,其繁衍速度,當真驚世駭俗!”
沒錯!
所有洞悉真相的大能巨擘,心中都掀起了驚濤駭浪。
如今的妖族,不僅是數量更甚,那股凝聚在一起的氣勢,那種百戰余生之后磨礪出的殺伐之氣,比之當年,更加可怕。
這種恢復速度,未免太過驚人了。
要知道,妖族所遭受的,可不止一次重創。
第一次巫妖大戰,險些被巫族打崩了根基。
而后,為了煉制屠巫劍,妖族大肆屠戮人族,更是引得那位禁忌存在——陳苦,降下雷霆之怒。
那一日,一只遮天巨手從天外而來,一掌覆下,億萬妖族生靈,連同他們的真靈,都被瞬間抹去。
那是何等慘烈的景象!
若是換做任何一個其他種族,接連遭受如此毀滅性的打擊,怕是早已一蹶不振,甚至徹底在洪荒除名,淪為歷史的塵埃。
可妖族……
他們不僅恢復了,甚至比巔峰時期,更加強盛。
不得不說,帝俊太一的帝王心術與號召力,確實驚人。
他們以天庭為號令,以血脈為紐帶,以生存為名義,將散落在洪荒各地的妖類,再一次擰成了一股繩。
當然,在場的圣人與準圣們,心中都雪亮。
這背后,必然有著更深層次的原因。
妖族,身為此次量劫的主角之一。
其本身,便承載著一部分天道氣運。
冥冥之中,天道意志的庇佑與“照顧”,才是他們能夠如此迅速崛起的根本。
否則,一個被打殘的妖族,又如何能夠與氣焰滔天的巫族,斗到同歸于盡,最終遵循那早已寫好的天數大勢,為新主角的登場,清掃舞臺呢?!
無論如何,就在眾生的驚呼與議論之中。
那片金色的洪流,已經徹底降臨于洪荒大地之上。
另一邊,洪荒天穹之下,風云變色。
妖族出世的動靜,是那般浩大,那般蠻橫,不加掩飾。
億萬妖云匯聚成一片遮蔽日月的墨色天幕,自九天之上滾滾壓來,其鋒芒直指天地脊梁,不周山。
那不是云,那是殺氣、妖氣、怨氣凝聚而成的實質。
天幕之下,大地被一片無垠的陰影徹底吞噬。
山川失色,江河無光。
陰影所過之處,萬籟俱寂,連風都停滯了呼吸。
無數偏安一隅的強橫生靈,哪怕是稱霸一方的太乙金仙,此刻也只能將頭顱深深埋下,神魂都在那股無上威壓下瑟瑟發抖,不敢有絲毫異動。
這是屬于天地主角的戰爭序曲,任何雜音都將被無情碾碎。
不過片刻光景。
那片足以壓塌虛空的妖族大軍,已然兵臨城下,高懸于巫族疆域的上空。
每一尊妖神,每一頭大妖,都將自身氣機毫無保留地釋放,億萬道氣機交織成網,化作一座無形的牢籠,將下方的廣袤大地死死鎖住。
“帝江,爾等巫族的匹夫,速速滾出來!”
一聲怒喝,自妖族大軍最前方的黃金神座上傳來。
帝俊的身影巍峨不動,他身披金烏帝袍,頭戴平天帝冠,周身繚繞著大日真火,雙眸開闔間,迸射出的神光竟刺穿了層層空間,直直釘在那座古老而滄桑的盤古圣殿之上。
他的聲音,蘊含著無上皇道龍氣與天帝威嚴,每一個字都化作實質的雷音,在巫族疆域上空轟隆隆地炸開,震得山河欲裂。
這,是妖族天帝的宣戰!
話音砸落的瞬間,仿佛觸動了某個亙古的開關。
“嗡——”
盤古圣殿那緊閉了無數歲月的石門,發出沉重如開天辟地般的巨響,緩緩向兩側開啟。
一股蒼莽、古拙、霸道絕倫的氣息,自殿內狂涌而出,瞬間便將帝俊釋放的威壓沖刷得一干二凈。
十二道頂天立地的身影,自殿門后的深沉黑暗中一步踏出。
正是以帝江為首的十二祖巫。
他們僅僅是站在那里,不言不語,那與生俱來的強橫肉身與煞氣,就仿佛能將這片天穹都給捅穿。
與此同時,四面八方的大地之上,無數魁梧的身影開始匯聚。
一個,十個,百萬,千萬……
千百萬巫族兒郎從各自的部落中沖出,他們赤著上身,身上烙印著玄奧的巫紋,手持骨矛石斧,每一個人的眼神都充滿了最原始的野性與殺戮欲。
他們抬頭,虎視眈眈地怒視著天穹上的那片妖云。
那目光,兇悍,熾烈,帶著不死不休的仇怨。
二族之間的血海深仇,早已刻入骨髓,融入真靈,無需任何言語去煽動。
“帝俊,爾等果然是按捺不住了么。”
空間祖巫帝江,排眾而出,他身形一晃,便出現在了十二祖巫的最前方,與天穹之上的帝俊遙遙對峙。
他臉上掛著一絲冷冽的譏笑,眼神里滿是毫不掩飾的鄙夷。
“本座還未殺上你那破鳥窩,你等卻主動前來送死。”
“看來,還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帝江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了每一名妖族大神的耳中,輕蔑之意,溢于言表。
此言一出,天穹之上,帝俊那張威嚴的帝皇面孔,瞬間閃過一絲陰霾。
他當然聽得出,帝江這是在赤裸裸地揭他當初的傷疤。
第一次巫妖大戰,若非最后關頭鴻鈞道祖現身,強行勒令二族止戈,他妖族天庭的下場,恐怕真的就是被巫族踏平。
那是他帝俊身為妖帝,此生最大的恥辱。
一想到此,一股被壓抑了整整一個元會的怒火,自帝俊胸膛中轟然引爆。
他的雙眸深處,兩輪金色的小太陽劇烈燃燒起來。
“哼,帝江,休要逞口舌之利!”
“逞口舌之利?”帝江嗤笑一聲,“手下敗將,也配談勇?”
帝俊的面皮狠狠一抽,殺機再也無法遏制。
“我妖族億億萬生靈,修養一元會,蓄勢一元會,等的便是今日!”
“今日,此地,便是爾等巫族的埋骨之所!”
“今日,爾等巫族生靈,絕不會有任何一個幸存者!”
殺意!
不再是氣息的壓迫,而是化作了實質的寒流。
以帝俊為中心,一股濃郁到化不開的凜冽殺意席卷開來,鋪天蓋地,凍結時空,讓下方無數巫族兒郎的血液都為之凝滯。
這一次,不等帝江再開口。
“聒噪!”
一聲爆喝,如平地驚雷。
祝融!
火之祖巫祝融,性情最為火爆,他哪受得了這般隔空對峙。
他一步邁出,直接越過了帝江。
“轟!”
這一步,仿佛踩在了天地的心臟上。
他腳下的大地應聲龜裂,一道道深不見底的裂縫如蛛網般蔓延開來,裂縫深處,暗紅色的巖漿翻涌沸騰。
祝融周身獸皮纏繞,肌肉虬結,一頭赤發無風自舞,每一根發絲都燃燒著不滅的南明離火。
他抬起頭,銅鈴般的雙目死死鎖定在黃金神座上的帝俊,以及他身旁手持混沌鐘的太一。
“帝俊!太一!”
“你等兩只扁毛畜牲,也敢在吾等面前大放厥詞?!”
“要打就打,不打就滾!何須在此饒舌,污了本祖巫的耳朵!”
祝融的聲音,比他的火焰更加爆裂,每一個字都充滿了最極致的侮辱。
扁毛畜牲!
這四個字,如同一柄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了妖族所有飛禽一脈的心頭,更是直接戳中了帝俊與太一的逆鱗。
三足金烏,太陽之精,跟腳高貴,乃是妖族毋庸置疑的皇者血脈。
何曾受過這等羞辱?
帝俊的面色徹底沉了下去,陰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而他身旁的太一,反應更是直接。
“你,找,死!”
太一的脾氣,本就如太陽真火一般,一點即燃,爆裂異常。
祝融的辱罵,對他而言,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幾乎是在祝融話音落下的同一個剎那。
太一的雙眸之中,不再是神光,而是爆綻出兩道貫穿天地的金色雷霆。
一聲怒喝,不是從喉嚨發出,而是從他的神魂深處炸響,震得高天風云倒卷,寰宇星辰搖曳。
“死!”
太一的身影,從黃金神座上驟然消失。
沒有多余的動作。
下一瞬,他已出現在祝融上空,一只燃燒著金色烈焰的手掌,挾裹著毀天滅地的偉力,朝著祝融的天靈蓋悍然拍下!
那不是簡單的力量,那是太陽星的本源之力,是金烏一族的皇道神威,是東皇太一的無邊怒火!
一掌之下,金光撕裂寰宇。
掌力未至,那股熾熱霸道的氣息已將下方的空間寸寸燒熔,風雷之聲被徹底壓制,只剩下金光過處,萬物湮滅的死寂。
其勢可怖絕倫,其速迅疾萬分。
這一擊,他要將祝融連同其真靈,徹底從洪荒天地間抹去!
見狀,祝融不驚反喜。
他咧開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那笑容里滿是狂野與興奮。
“哈哈,來得好!”
一聲大笑,震徹云霄。
他怡然無懼,戰意沖天。
面對這毀天滅地的一擊,祝融不退反進,再次向前猛地踏出一步。
這一步,引得整片巫族疆域,乃至小半個不周山,都開始劇烈地嗡鳴不止。
大地,在為他咆哮!山川,在為他顫抖!
與此同時,他渾身的氣血,再也壓制不住,如烘爐般轟然引爆。
那是巫族最為原始,也最為霸道的生命精元!
祝融的軀體之內,傳出江河奔涌,雷霆咆哮的巨響。
每一寸血肉,每一根筋骨,都在迸發著璀璨奪目的神輝,金色的氣血之力幾乎化為實質,纏繞在他周身,凝成一道道古老而神秘的圖騰紋路。
他的肌體,不再是血肉之軀,而是一尊由不朽神金澆筑而成的戰爭神祇。
不止于此。
虛空之中,無盡的火之法則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強行扭曲,聚合,它們不再是狂暴肆虐的元素,反而溫順得如同朝圣者,以一種玄奧至極的軌跡,環繞著祝融的身軀緩緩流轉。
那軌跡,超脫了常理,顛覆了認知,帶著一股萬法歸一,萬道同源的至高韻味。
“太一!”
祝融一聲爆喝,聲浪滾滾,震得整片星空都在嗡鳴顫抖。
他動了。
沒有花哨的神通,沒有絢爛的法術。
僅僅是簡簡單單的一步踏出,一拳遞出。
這一拳,凝聚了他沸騰的戰意,承載了他圓滿的道,更灌注了那股新生的,堅不可摧的霸道力量。
拳鋒所過之處,空間寸寸崩塌,化作最純粹的混沌虛無,一切光線,一切法則,都被那無匹的拳意徹底碾碎,吞噬。
堪稱摧枯拉朽!
面對這石破天驚的一拳,東皇太一瞳孔驟然收縮。
身為妖族至尊,他執掌混沌鐘,鎮壓洪荒萬古,何曾感受過如此純粹,如此極致的力量壓迫!
但他終究是太一。
“放肆!”
怒喝聲中,混沌鐘轟然鳴響,萬千道則顯化,日月星辰的虛影環繞其身,構建起一道號稱萬劫不磨的絕對防御。
然而,遲了。
祝融的拳,硬生生砸在了那層層疊疊的星光壁壘之上。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
只有一聲令人牙酸的,沉悶到極致的破碎聲。
咔嚓——
仿佛琉璃碎裂,星辰編織的防御,在祝融的拳頭下,脆弱得同一張薄紙。
轟隆隆!
下一瞬,毀滅性的力量才徹底爆發開來。
虛空被撕開一道深不見底的巨大裂口,狂暴的能量風暴席卷四方,萬法都在這一擊之下哀鳴,沉淪!
風暴的中心,祝融的身形竟是巋然不動。
他依舊保持著出拳的姿勢,手臂之上,一條條虬結的青筋如同地龍般盤踞、暴起,每一根肌肉纖維都緊繃到了極致,展露著一種撼天動地,世間無出其二的恐怖力量感。
而在另一邊。
東皇太一的身影,卻在虛空中劃出了一道狼狽至極的金色流光。
他整個人被那股沛然莫御的巨力轟得倒飛而出,身軀不受控制地翻滾,撞碎了一片又一片殘存的星骸。
足足暴退數百里,他才用混沌鐘發出一聲震鳴,強行定住了那股無可抗拒的沖擊力,堪堪止住身形。
周天星斗大陣的光輝,在他身上明滅不定。
他喉頭一甜,一絲金色的神血,險些噴吐而出。
怎么可能?
這怎么可能!
太一強行壓下翻涌的氣血,那雙洞悉萬物的金眸之中,此刻卻只剩下濃得化不開的驚駭與不可思議。
他死死盯著遠處那尊宛如魔神般的身影。
祝融周身那股神異的波動,那股堅不可摧,萬法不侵的韻味,像是一根尖刺,狠狠扎進了他的神魂深處。
一個塵封在記憶角落,卻又讓他無比忌憚的名字,轟然炸響在腦海。
“這……”
他的聲音干澀,艱難道。
“九轉玄功?!”
最后四個字,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充滿了無盡的困惑與震撼。
“爾等巫族,怎會掌控這般法門?!”
太一沉聲怒喝,與其說是質問,不如說是一種對現實的咆哮與否定。
沒錯!
絕對不會有錯!
如今,金翅大鵬等佛門強者行走洪荒,其身上那股獨特的煉體功法波動,早已不是秘密。
一些頂尖大能,都洞悉了這種古來至高的煉體法門。
太一,身為妖族天帝,自然也曾深入研究過。
先前祝融周身運轉的,正是那種氣息,甚至……更加純粹,更加圓滿!
這根本不合常理!
太一的思緒,瞬間回到了第一次巫妖大戰之時。
那時候的十二祖巫,肉身同樣強橫,掌管著天地法則,蠻橫霸道。
但他無比確定,當時的巫族,絕對沒有修行這般功法!
他們的強大,源于血脈,源于天生,是一種粗獷的,未經雕琢的力量。
而剛才祝融那一拳,卻是在蠻橫之中,蘊含了一種極致的“道”與“理”,那是將肉身千錘百煉,修行到另一重天地才有的圓融與不朽!
這個發現,如同一道九天神雷,狠狠劈在了所有妖族大能的心頭。
就連高居帝輦之上,始終面色沉穩的帝俊,臉色也驟然微變。
他身旁的妖師鯤鵬,那雙陰鷙的眼中,更是閃爍著驚疑不定的光芒。
十大妖圣,無不心神劇震。
他們不知道。
在他們妖族閉關鉆研周天星斗大陣,以為能憑此底牌一舉定鼎洪荒的悠悠歲月中。
他們的宿敵,巫族,也完成了脫胎換骨的蛻變!
到得如今,后土之外的十一祖巫,已然將那傳說中的九轉玄功,盡數修行到了九轉圓滿的至高境界。
就連蚩尤那等頂尖大巫,也同樣修行了此法。
九轉玄功,本就是盤古正宗的無上煉體法門。
巫族,又是盤古精血所化,肉身本就堪稱無敵。
二者相加,根本不是一加一那么簡單。
這是如虎添翼,是神龍入海!
祝融能一擊震退手持至寶的太一,正是這般恐怖蛻變的最佳證明。
面對太一的質問,祝融緩緩收回拳頭,周身沸騰的氣血漸漸平息。
他看著數百里外,臉色難看的太一,臉上露出一抹毫不掩飾的,充滿了快意的笑容。
“哈哈哈哈!”
狂放的笑聲響徹虛空。
“太一,算你這扁毛畜生還有幾分見識!”
“不錯!”
祝融挺起胸膛,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狠狠敲在妖族眾人的心上。
“這,便是九轉玄功!”
“此等無上法門,正是我等得自陳苦道友的親自傳授!”
他一字一頓,清晰地吐出了那個名字。
“陳苦道友之底牌,之胸襟,之手段,可謂萬古無二,無人能及!”
“可憐爾等妖族,有眼無珠,坐擁寶山而不自知!”
“竟還數次三番,與陳苦道友為敵,與佛門交惡!”
祝融的語氣充滿了嘲弄,每一個眼神,都在盡情地施展著名為“誅心”的神通。
“現在,知道后悔了?”
“晚了!”
“爾等,實在是自尋死路!”
他并非是想將陳苦拖入這場量劫的渾水。
而是發自內心的敬佩與感激。
一想到此前,他們巫族還曾因為誤會,做出驅逐地藏那等忘恩負義之舉,祝融心中便涌起一陣羞愧。
可即便如此,在他們被屠巫針暗算,生死一線之際,依舊是那位陳苦道友,不計前嫌,出手拯救了整個巫族。
經此一事,陳苦,已經徹底折服了祝融這般桀驁不馴的祖巫。
這份恩情,他祝融記下了!
所以,他才要當著整個洪荒的面,將這份榮耀歸于陳苦!
而聽得祝融的話,聽著那個熟悉到讓他們神魂刺痛的名字。
帝俊、太一、鯤鵬……
所有妖族高層,臉色瞬間沉了下去,陰沉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那張原本還算英武的臉,此刻已經扭曲得不成樣子。
陳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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