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章它為什么就這么長讓人痛并快樂著)
冬明在后面心滿意足,慢悠悠解釋:“盡量留出至少一半的通道。有時候,會有人需要盡快通過。四人寬或者更寬的地方,才可以兩人并排走,但也要靠邊。”
好細致的軍事條例,但同時又有充分的理由。姜靈點點頭,瞅瞅他們經過的這條通道——三人寬吧?結果姜靈點完、瞅完,后面冬明就道:“到了。你手邊那扇門。”
門后還是通道,這是通過防護護甲層。而后才是觀景艙。
艙門上顯示目前里面只有四個人,滿額是十個,不允許再多。這倒不是因為硯景艙小,這玩意其實挺大;這是因為觀景艙兩端固定、各有一個出入口,發行緊急情況,一邊撤離五個人比較合適,再多時間太長,危險。類似的,有些觀景艙有三個甚至四個通道,人員容納相應就大。
人滿額了,那得等;沒滿額,姜靈與冬明直接就進去了。
結果姜靈一進去,發現腳下、背后是旗艦,前方、頭頂是地球。這令姜靈覺得不對,她想了想,頓時就奇了:“引力為什么不是朝前去的?”
冬明只有一句話:“星艦上有重力系統。”再多他也不知道了。
姜靈去看過重力系統理論,這個二級文明就有,所以姜靈上星網找,基本原理還是看得到的。但基本原理離應用有十萬八千里遠!而姜靈的物理基礎差太遠了,連那基本原理也看不懂……
所以此時,姜靈也沒繼續問,同時并未在意——沒有能夠成為萬事通!這些不是她姜靈需要努力的領域。而眼下吸引姜靈注意力的是,星艦相對地球在移動。南北美洲大陸,已經快過去了,如今星艦正對的,乃是大西洋,一半在黑夜里、一半在白天下的大西洋。所以姜靈訝然:“啟航了?”
“在加速。還沒出發。”冬明看了看腕式接入儀,“快要失重了,你要呆在這兒,還是回去?”
姜靈不解:“失重?”他們這邊說話,那邊另外四個夜空藍,已經陸續從另一個通道回去了。顯然,沒人覺得失重方便。
冬明一點頭:“日常訓練的一部分。每四班失重一次。三班一個作息,剛好可以輪開,大家都有。戰斗區、訓練區與一到三級宿舍會失重,餐廳酒吧之類的休息區域會保持重力,那兒模擬訓練才會失重。不過懸掛艙這里,是炮口與機甲出入口,所以也會跟著失重。”
姜靈連忙回身去看他們過來的通道:“炮口?!”
冬明也跟著去看了看:“這個是機甲通道。平時用來掛觀景艙。”
姜靈頓時無言:“……”
旁邊沒人,冬明背著安控眼,親了親姜靈的鬢發,順帶小聲耳語:“不然你覺得是什么?就為了看風景,特地在防護護甲上打了這么多洞?”
姜靈臉一皺!
因為有冬明在,失得時即使碰上緊急情況,安全轉移不會有問題,所以姜靈也就沒咽去。
觀景艙艙壁上同樣有固定把手,同樣并不凸出、而是內凹,以防顛簸撞擊時硬物傷人。冬明將把手逐一指給姜靈看。姜靈試著去抓了一下,卻又放開了,偏偏要空手站在原地等,以求一個“完整體驗”。
冬明好笑,不過也不說什么,干脆連倒計時都給姜靈免掉了。
失重是突然發生的,照例先要在負一個重力到正兩個重力之間,隨機波動上好一會兒,才會穩定為零重力。
負重力就是向上的重力,直把人拉上去“嘭”一下撞天花板的那種。如果不是冬明一開始便抱住了姜靈,姜靈就中招了。
姜靈向三級體術努力時,那套動作里就有倒立乃至倒立行走。所以姜靈反應很快,伸手就撐住天花板;然后姜靈才發現,冬明更要快得多,不然她腰上多出來的這圈胳膊是誰的?!
十一級體術名不虛傳。于是姜靈放松下來,探手抓住了一個旁邊的把手:“太危險了,折斷了脖子怎么辦?還有那些睡覺的人……”
冬明放開姜靈,握著姜靈的胳膊、幫姜靈抓穩第二個把手:“折斷脖子送去醫療艙,并記錄一次,扣分。睡覺有固定帶。”
此時波動還在繼續,要抓緊把手、踩住地面來固定自己。冬明一腳一手就輕輕松松紋絲不動,還能騰出一半來顯擺……不,幫忙。
而姜靈呢?別說騰出手了,她要用力撐著才行。兩個正重力還好,負重力時,略一松,腿就會彎上去!
不過,由于這僅僅為日常訓練,照明雖然非常配合地忽明忽暗,失重警報也拉響了,警報燈也亮了,但艦體沒有震動,觀景艙外看到的景象也沒有顛倒,所以姜靈并不頭暈目眩,只是左胸口的心臟,隨著重力的改變而忽上、忽下,好像被人當成了皮球亂拋!
冬明唇角彎彎地瞅了姜靈一小會兒。姜靈差不多習慣了,轉頭問疼明:“好象松開腳會輕松一點?抓住了就行。”冬明搖頭,一指安控眼的方向:“腳不抵死的確會輕松一點,但那樣如果來一個顛簸,很容易被甩出去。所以不行。”
姜靈其實早發現了安控眼,此時也跟著看了看:“也扣分?”
冬明一點頭:“對。與折斷脖子扣一樣的分。一個錯誤一個分。”然后他提議:“要試試移動嗎?”
清退靈當即欣然贊同:“好啊!”
結果幾秒鐘后,姜靈悶悶地看著冬明,看著冬明從她左邊走到右邊,又從她右邊走到左邊。
冬明可以移動得很快,不僅因為熟練,而且他保持一手一腳用來固定自己就夠了。情況如果緊急,他可以直接自由選擇方式。然而,對姜靈來說、對大多數艦載人員來說,也即體術二檔三、四、五級的人員來說,這太危險了,是不被允許的。
這些人得按標準戰術動作來。而標準戰術動作中,重力混亂的情況下,移動的關鍵,在于四肢的配合。手、腳、手、腳,挨個換位置,一二三四、一二三四,隨時保持四肢中有三個抓著把手、踩死艙壁。
這與人們平時在地上走路時所習慣的節奏,并不一樣。走路的時候,左手右腳、右手左腳,是交替著同時在往前的,那個節奏為一二、一二。
冬明走了幾趟,看看姜靈,忽然貼著艙壁半轉身,換成了腳踩天花板的倒走……不對,現在很難說哪邊是上、哪邊是下!
這令姜靈更無言了,又好笑。
腳踩的地方,并不僅限于平時地面,因為地面與艙壁一個材質,而星艦內穿的靴子是特制的,針對這種材質,抓地力量很大。即使遇到液體,依舊能保留大部分抓地能力。
這種能力與室內藍球鞋相仿,NBA的球員穿著它們在光滑的室內籃球場地板上競相跑動。但兩者之間的技術,卻差遠了。
所以,“失重”作為日常訓練,對艦員體能上的唯一要求,就是臂力足以支撐自己的體重,并且保持一段時間。然后就是技巧的問題:他們得學會在這種情況下,采用正確的姿勢、進行正確的移動。
而這種訓練的主要用處,就是在戰艦受到重創、以任意角度登錄一個行星時,依舊能盡量保持正常運作——畢竟,重力系統作為基礎系統,一般炮擊還是不會被損壞。它被放在層層保護之下。
冬明走來走去,左上到右下,右下到左下,左上到右上,右上到左下。姜靈自己都沒在移動了,光是看著冬明,就看得頭暈目眩。
然后不知哪一趟開始,冬明每次經過姜靈面前,都要停一停,略轉身、或者抬手擋住安控眼那邊,與姜靈摩挲臉龐、交換親吻。
姜靈親完還時不時輕輕“吧唧”冬明一口。冬明每被“吧唧”一下,眉眼就更彎一點。結果等他們這樣好幾回后,姜靈突然后知后覺地問:“這個不扣分嗎?”
冬明停了下來,停在姜靈面前:“沒規定。嚴禁上下級之間發展私人交情,所以這個就不用規定了。”
姜靈訝然:“哎?我看到過女兵挑逗亞勒呢!操場上、好幾次!”
冬明唇角一彎:“亞勒、蘇可、我們,和登陸的另外大部分人,不是一個系統。不是上下級,就不是違抗禁令。如果有感情傾向,又長期一起合作,會調開;如果只是勾引一下上個床……一般不會管。”
果然很開放!姜靈恍然:“你是說直屬上下級不行?”
冬明點頭:“對。那規定是為了保證指揮權的權威和公平。命令不能橫向走。夫妻軍人多了去了。”
姜靈壓低了聲音:“那路林和亞勒呢?”
這回冬明頓了一小會兒才回答:“……亞勒是那一位的……財產。性命都是她的。”
姜靈連忙摸摸冬明的臉,半轉身子借冬明擋住安控眼,賣力吧唧了冬明一口。而就在此時,重力驀然消失,警報隨之截然而止,照明也恢復了穩定,只剩警報燈還亮著。
姜靈忽然從顛來倒去的折騰里解脫出來、整個人還一下子輕飄飄了起來,簡直成仙了,不由微怔。
冬明從姜靈面前讓開:“要看嗎?呆會兒可以看到太平洋東海岸。”
籠罩半個地球的夜色,所前進的方向,正好與星艦相反。一個往左,一個往右。于是現在,星艦已經正對非洲與歐洲,而夜幕則正緩結滑過太平洋、滑向歐來大陸的東岸。只不過姜靈本來的姿勢,望出去南極在上、北極在下。姜靈不大習慣,剛好失重,于是趁機“站”到了天花板上。
冬明把腕式接入儀伸到姜靈面前:“拍個照?發給你爸媽。”
姜靈大奇,連忙照辦:“這都行?真好!”又提醒他:“那是‘我們’爸媽。”
“行,這里是休閑娛樂區,私人接入儀可以用,不知多少記者拍了照,當然,發出去的信會檢查。”冬明解釋完,又輕聲道:“我們爸媽……”然后他嘀咕:“你自己也忘掉過。”
姜靈不好意思了一下,旋即又理直氣壯:“思維慣性啊,你干嘛不提醒我?”
于是冬明略略一點頭、沒得吭聲了,眉眼唇角卻是一彎。他其實已經改了口,只是喊一次耳朵紅一次。姜富安與胡海燕不知道冬明的“延遲效應”,只覺得冬明天口喊他們的時候有點靦腆生澀,這也正常,兩老就沒在意。可惜姜靈一清二書,每每總是要取笑冬明。
姜靈拍照、錄間,在觀景艙透明的窗壁上呵氣、留言、簽名,還拖著冬明也來了一遍。冬明選了一句問安語,照著系統提示,歪歪扭扭畫漢字,結果把姜靈樂得不行。
“筆畫順序哎,先左邊的,再右邊的。”
“那個是‘提’,左下到右上的,不是‘撇’,‘撇’才會右上到左下。”
“挨緊點、挨緊點,分開就變成兩個字了。”
窗壁是防霧的,因此他們得呵一片寫一個拍一個,這令短短一行字花了好一會兒。結果冬明倒還好,姜靈笑都笑得累了,在冬明左右漂來漂去了一會兒,抓住一個把手歇息。
冬明發出信去,看看姜靈、向姜靈略略張開一手。姜靈欣然接受邀請。于是冬明再一次抱住了姜靈的腰。姜靈不用自己抓把手,兩手解放,就去把玩振翅。
振翅是失重時從領口掉出來的。好在它的掛鏈設計得短,才沒從姜靈頭“上”掉“下”去。倒是太陽鏡,不愧是旅行用品,固定穩扎,好好的沒有掉;至于鑰匙錢包,早被姜靈收在行李箱里了,它們得回家才會再次有用。
然后姜靈闔上了眼睛。
“累了?”
“好象在飛一樣。”
“還能飛好幾個小時。”
“快到靖海了叫我。”
“好。”
于是姜靈就徹底放松了下來。失去了習以為常的體重,人輕得好像靈魂出了竅。又是在冬明的懷里,體溫感覺得到,身體親密熟悉,心中也便安實。而面前,隔著觀景艙,隔著三萬六千公里,那是一顆叫地球的行星……
在這顆行星上,“白霧”與“灰霧”彼此糾纏絞殺,無數同合果芋一樣的家伙,全力匯聚而成了前者。黎明的界限所到的地方,一片雀躍歡騰;而薄暮的界線所到地方,則一片惋惜大叫。
然而雀躍之中也有惋惜,惋惜之中也有雀躍,數量還不少。那應該是蝙蝠、老鼠、貓頭鷹之類的家伙,晝伏夜行,所以與植物們剛好相反。
姜靈進入了一種空冥的狀態,通透又清靈,而后姜靈聽到自己的嗓音輕柔而空靈:“飛起來的感覺真好。”
冬明親了親姜靈的頭發:“是啊。那就飛得高一點,盡情飛,不要管別的。”
姜靈正隱隱約約覺得被什么拌住了,聞言應了一聲:“好,不管別的。”振翅也玩夠了,姜靈就放開掛墜,搭住了冬明的手臂。
冬明低頭看看姜靈搭在自己小臂上的手,瞳孔慢慢縮緊,當下輕輕松開把手、換了左手摟姜靈,也換了右手抓住把手。
他一換,姜靈就搭不住了,這令姜靈不滿:“別動。”又重新搭了上去。
冬明便沒再動了,他背對著安控眼,一點點地、無聲地笑了開來,而后他也闔上了眼睛。[]
之后,有兩個夜空藍移動過來、看風景放松。他們瞧了瞧冬明與姜靈,沒上前打擾,去了觀景艙另一端。他們的交談小聲而輕松,所以姜靈聽到了,不過沒被打擾。但又過了一會兒,他們卻發出了訝然的驚呼。
姜靈被吵醒了,睜開眼跟著看了看。此時星艦正對的,已經是阿爾卑斯喜馬拉雅山系。而一個小小的黑點,正從喜馬拉雅山的東邊,飛出大氣層。
姜靈頓時奇了:“那兒飛來個什么東西?”
冬明跟著在看。一小會兒之后,他驀地唇角一翹:“這得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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