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看著自己玩世不恭的兒子,意味深長一笑:“哦,澧王有何祥瑞,不妨呈上來。”
李寬得了準許,笑著拍拍手。
下一刻,殿中響起梵樂聲聲,一名高大英俊的天竺男子緩緩走進殿中,四名天竺舞女如眾星捧月般,圍著他妙曼起舞。
這五人皆身披瓔珞、頭戴寶冠,像從壁畫上走下來的菩薩,舞女雙手揮灑著金粉,男子手里則捧著一只被紅綢遮住的籠子,一路踩著金粉走進殿中,畢恭畢敬地向天子行禮。
澧王一向以奢華鋪張聞名,光是一場天竺舞,就讓滿殿賓客眼花繚亂,更加好奇他獻上的祥瑞,會是什么令人大開眼界的寶貝。
只有李纈云覺得那天竺男人有點眼熟,但心亂如麻之際,也無暇細思。
這時四名舞女結束舞蹈,對著男子手捧之物頂禮膜拜,只見那人將紅綢一揭,露出一只精致的朱漆竹籠。
竹籠中,一只金色的蝴蝶翩然飛舞,金翅上生著碧藍色眼斑,熠熠生輝,令人眼前一亮。
“此乃圣諦金蝶,據說每逢盛世才會出現,餐風飲露,不墜凡塵,最神奇的一點是,它能辨認真正的祥瑞!”李寬神秘一笑,對天子道,“何物能保佑家國興盛、君主安泰,它就會棲落在哪里,父皇可有興趣一試?”
不等天子回應,郭貴妃已在一旁冷嗤:“無稽之談!”
李純瞥了一眼郭貴妃,莞爾一笑:“既是祥瑞,何妨一試?”
李寬得了父皇準許,對捧著金蝶的天竺男子點了一下頭。那人打開竹籠,金蝶立刻飛出籠子,如一抹流金,繞著殿中打轉。
氣氛到了這里,不管信或不信,眾人目光都追隨著金蝶,希望它能飛向自己。
只見金蝶先是翩然飛向御座,落在天子肩上,李寬立刻捧場地驚嘆:“果然是圣諦金蝶,好靈驗啊!”
天子被逗得龍顏大悅,金蝶又撲扇著翅膀,緩緩飛向郭貴妃。
郭貴妃原本一臉不耐煩,見金蝶忽然飛向自己,又忍不住露出笑容,一臉得意洋洋。正當她以為金蝶會落在自己身上時,金蝶竟像受到驚嚇一般,猛然掉轉方向,直直飛走。
郭貴妃笑容一僵,濃妝的臉瞬間扭曲,看起來很有點猙獰。
李寬假裝惋惜地拍了下手,笑著喊:“哎呀,看來郭貴妃鬧了個誤會。”
他腔調滑稽,席間立刻冒出幾聲憋不住的悶笑,氣得郭貴妃面皮紫漲,偏又發作不得。
這時金蝶緩緩飛向貴女們的坐席,眾人的目光追隨著金蝶,看著它在一片衣香鬢影間閃爍著金光,最終落在李纈云頭頂的紫牡丹上,竟像找到了棲身之所,停住不走了。
能辨識祥瑞的金蝶,竟然棲在了食人花上?!
眾人神色瞬間一變,目光集中在李纈云身上,半信半疑,又羨又妒。
唯有岐陽公主目不斜視,淡淡一笑:“子不語怪力亂神。一只經不起風雨的蝴蝶,也能辨識祥瑞?不過是博人一笑的江湖騙術罷了。”
“就是!”滿座貴女紛紛附和,不屑地轉過臉,卻嫉妒得暗暗咬牙。
不管她們如何嗤之以鼻,金蝶就是圍繞著李纈云頭頂的紫牡丹,飛飛停停,戀戀不去。
李纈云看著岐陽公主,挑釁一笑:“姐姐說金蝶是騙術,是覺得二皇兄膽敢欺君,還是覺得父皇會任人蒙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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岐陽臉色一沉,不敢再說話。
李纈云懶得多看她一眼,按捺住心頭喜悅。
從金蝶被放飛開始,她便福至心靈,想起了二哥特意為她簪上的紫牡丹,猜到那不知名的天竺異香,能夠吸引金蝶最終飛向自己。
原來這就是沈微瀾和二哥關起門來謀劃的,幫她絕處逢生的一步妙棋。
他答應過她的,果然做到了!
李纈云一顆心怦然加速,含笑看向二哥。
這時回鶻使者也因為金蝶,注意到席間傾國傾城的美人,宛如目睹神跡一般,癡癡地看著她:“這位絕色佳人,竟是被金蝶選中的祥瑞嗎?!”
天子在御座上沉默片刻,忽然開懷大笑:“既然是金蝶所選,那便是了。”
郭貴妃氣急敗壞地反駁:“澧王一面之詞,如何能信?”
“若白牛可信,金蝶亦無不可。”天子淡淡一句,堵得郭貴妃啞口無言。
回鶻使者對天子躬身一禮,無比期盼地問:“不知這位貴女,是何身份?”
“她是朕的南康公主。”
使者瞬間兩眼發光:“不知我們回鶻可汗,可有榮幸與南康公主聯姻?”
“嗬,這位使君,好大的口氣!”李寬一臉痞笑,打斷回鶻使者,“本王的金蝶有如此神通,只為博得天子一笑。你們進獻的白牛已經換了五萬匹絹和千兩黃金,也該見好就收了吧?”
此時使者對李纈云已是志在必得,索性將話挑明:“此番出使大唐,進獻祥瑞倒在其次,為可汗求婚才是頭等大事。大唐與回鶻一向親如兄弟,我們可汗俯首稱臣,甘為天子之婿,陛下竟連這點面子都不給嗎?”
一席話說完,大殿中一片靜默,空氣仿佛瞬間凝固。
李纈云屏住呼吸看著父皇,金蝶悄然飛下紫牡丹,落在她肩頭,金翅一張一合,粲然生輝。
另一邊,郭貴妃生怕計劃落空,懇切地勸說天子:“陛下乃圣明天子,豈可貪戀膝下之歡,誤了兩國百年之誼?既然回鶻態度如此堅決,以臣妾愚見,和親勢在必行。”
李純冷眼看著貴妃,驀然一笑:“方才你沒看見嗎,金蝶認了南康,既然她能保佑家國興盛、君主安泰,朕豈可將她拱手外嫁?”
天子金口玉言,一句話斷了使者的念想,虎背熊腰的回鶻大漢像吃了敗仗,面色鐵青。
李纈云絕境逢生,還沒來得及高興,就看到郭貴妃幽幽嘆了口氣。
“澧王是個什么性子,陛下難道不知道嗎?怎可聽信他的杜撰,”郭貴妃遠遠瞥了一眼李纈云,擺出一副難以啟齒的表情,嘆息道,“以南康在長安的口碑,別說是祥瑞了,就是將她視作禍患也不為過啊。”
李純聞言皺眉:“此話怎講?”
“這等不光彩的事,本不該拿到大宴上來說,只是陛下有所不知,就在前不久,南康與一樁命案牽扯在一起,長安有童謠流傳:‘花吃人,滿地血’,說的就是她啊!”
李純眉心一皺,冷冷看向李纈云:“竟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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