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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格格”有禮-43.第四十三章
更新時間:2025-07-20  作者: 白孤生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都市 | 青春都市 | 白孤生 | [清朝]“格格”有禮 | 白孤生 | [清朝]“格格”有禮 
正文如下:
[清朝]“格格”有禮_影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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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傳來輕微的敲動聲,溫涼有些許疑惑,隨后便立刻知道,他床頭站著人!應該說,從他睡下后,他床頭便一直站著個人!只是不知是什么時候進來的,他根本毫無所覺!

溫涼的手腳登時變得冰涼,這不是他心生惶恐,而是身體自然的應激反應,在確定真的有人后,溫涼的呼吸聲也沒有變得急促,甚至心跳聲還平穩地跳動著。

被褥被掀開了,有一只冰涼的手慢慢地摸了摸溫涼的脖頸,那股子濕冷的感覺讓溫涼背后寒毛乍起,他強大的意志力讓身體呼吸都控制在合理的范圍內,順著那冰涼的溫度瑟縮了下,又滾回被褥里面去。

自然的動作沒有引起那人的懷疑,他悄聲無息地走到屋外去,直到那人開口的時候,溫涼才知道他,不,是她已經走出去了,“他一直在睡,沒有動靜,脈搏正常,沒有問題。”聲音輕之又輕,只是在這寂靜的清晨,在這個廖無人煙的院子里是如此清晰。

“就算是沒問題也不成了,昨夜上頭的人發話,直到我們離開前都不能讓他走。”

“可是我們控制不了他吧,看起來是個秀才。”

“秀才最好控制,武仁那家伙明明說他半月后才回來,結果偏偏在我們離開前回來了,真是在跟我們作對!若是安分便留他一條小命,若是不安分了,自然是……”隨著示威地咔嚓聲,兩人邊說話邊離開了。

溫涼自然地又翻了個身,摸了摸腰間的信號彈,給它換了個更隱蔽的位置,轉眼間便睡著了。

苦苦等待著信號的監視探子絲毫不知道,他們的等待對象正心安理得地夢周公。

溫涼的計策很簡單,便是他混做他之前假扮的身份進入宅院,只要他能靠近院子,不可能探不出東西來。之后只要他靠近外墻,禛手底下有的是人潛入這條巷子救他。

之前溫涼便知道,他不過是偶然撞見了這條最要命的線索,但不代表禛手下都是廢人。拿著這塊最后的拼圖,他們迅速把整塊地圖都拼湊起來,動作甚至溫涼還快。

溫涼這個關鍵人物又愿意親身試險,這自然再好不過。

猶豫的人反倒是禛,雖然他只是猶豫了一瞬,但對禛這一旦決定便不可動搖的性子來看,即便是一瞬間,他也是在擔心著溫涼的安全。

他本想壓陣,然溫涼勸阻了他,“貝勒爺,您手下的人難道你還能不放心嗎?只是唯有一點,您雖從頭至尾都不曾泄露風聲,但不代表你在逮捕關頭可以不告知皇上。若是你在外地也便罷了,如今在天子腳下,若您不能提早做好準備告訴皇上,有得是人落井下石。”

溫涼所說的不錯,這世上這般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很多人想的不是錦上添花,而是落井下石。做了好事不一定會被人贊揚,做了壞事指不定被人歌頌,若是在這最后關頭翻車,那可真的是得不償失了。

禛心中本便有這樣的想法,如此借由溫涼口中道來更是順理成章,“我會進京求見皇阿瑪,屆時我手下的所有人都會憑著你的指示行動,只要你扯開信號彈,巷子外的人便會直接翻進去救人和抓人。但時間期限是那天子時前,信號彈一開,如果你不能及時把人一網打盡,接下來的事爺也拖延不得了。”

溫涼應了下來。

溫涼睜開眼時,他的手下意識便摸了摸藏在大腿內側的信號彈,然后便下意識地轉了個身平躺,正好直直地看到了一張臉。

溫涼停頓了三息,猛地一個魚打滾坐起身來,那張臉,那個人往后退了退,看起來是個瘦小的男人,尖嘴猴腮的看起來就讓人不舒服,“你可算是醒了。”這把聲音,便是早上那個在窗邊敲人出去的人。

“竟是這么晚了!”溫涼看著外面的日頭有點發蒙的神情,視線又落到了地面上的酒壺,露出內疚的神色,“慚愧慚愧,我昨夜不該喝酒的,若是不喝酒的話,也不會耽誤鄰家大哥那么多事……咦,你是誰,你怎么會出現在這位大哥家里?”

瘦小男人翹著二郎腿說道,“我……算是他朋友,一直和他同住。你酒量這么不好?”

溫涼拍了拍腦袋,看起來很是頭疼,目光落在酒壺上繼續懊惱,“自是如此。好在昨夜喝剩半壺,不然如今怕是要直接睡到第二天日頭去。”

瘦小男人腹誹,還不如直接睡到明日三更去呢,到那個時候誰還會管這家伙是張三還是李四,他們早就離開這壓抑的京城四處散去了。但是他的眼睛在聽到溫涼說酒壺里面還剩下半壺酒的時候立刻就亮了。

溫涼如何能夠注意不到這點,他看著瘦小男人說道,“這位大哥,要不然這酒就給您了,要是再讓我喝哪怕一口,我這腦袋就不要了。”瘦小男人看著溫涼痛苦的神情,的確是像是他喝醉酒時的模樣,這半年來守在京城內,生怕壞事,他連一滴酒都沒喝過,眼下一個□□裸的誘惑就出現在他面前來,他如何能忍得住。

兩人裝模作樣地推來推去后,瘦小男人便心滿意足地把酒壺揣兜里,然后小心翼翼地聞了口,整個人都容光煥發起來,“好酒,好酒,怪不得你這個黃口小兒都直接醉倒到現在。”

“學生不是黃口小兒。”溫涼義正言辭地說道,然后又做出虛弱的模樣,“今日我怕是起不來了,這嘴巴里一點味道都沒有,大哥,真是對不住了。要不我還是先挪到我家中去吧。”他看起來就像是為占據別人房子非常內疚,一副哪怕爬也要爬過去的模樣。

瘦小男人剛收了溫涼的燒酒,自然不想看著傻小子被殺,好意壓下了他,“你還是直接在這里呆著吧,等你身體好了再說,現在就好好休息,別想其他了。”他打定主意在這里等到行動開始前,然后直接拍昏溫涼,等到他醒來的時候,便是月明天晴的好時候了。

殊不知溫涼心中也是這樣的計較,知道除了這個男人和說書先生武外,這院子面上不可能存在另外的人了。

溫涼也不曾預料到,他來的這日,偏偏便是他們要離開的那天!

當他昨夜發現,即便有他這個陌生人存在,地面下仍有動靜的時候,便知道他們離開的日子近在眼前!不是今日便是明日。

當院中只有這個瘦小男人,沒有說書先生時,溫涼心中已定。

確在今夜了。

等蘇培盛奉著兩盞茶回到外書房的時候,溫涼剛好看完了書信上的內容,這封書信上正是禛的暗探截留下來的信件,在謄寫了一份后又把原先的真信原路放回,這份謄抄的書信被呈現在了禛的桌案上。

里面正是索額圖與太子礽在康熙三十八年來往的書信,信中提及到的內容恰好是這幾年關于朝政大局的事情,內里索額圖還隱約提及到皇位之事,若是曝光出去引起了朝廷動蕩,皇上震怒,這太子之位難保,更莫說誰也不知康熙的心意。

“你以為如何?”禛詢問道,他并不只叫了溫涼一人,只是他突然想先聽聽他的意見。

“這封信是假的。”溫涼肯定地晃了晃手頭的書信,指尖在紙邊滑過,“不管是索額圖還是太子殿下,他們兩位身居高位多年,不論如何,想這樣幾近指名道姓的書信在閱讀后定然會被焚燒。若真出現遺落,以這樣丟三落四的習慣,索額圖也不可能身處如今的位置。”

“不錯。”禛背著手從書桌后走出來,“雖粗看上去很正常,然仔細思索后卻幾乎處處都透露著破綻。不管出手的人是誰,索額圖和太子都有麻煩了。”即便他們不信,可這樣的書信能被他們隨隨便便就攔截下來,其他的人自然也能。更妙的是,他們不需要去管這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他們只需要有這個由頭就好了。

等溫涼和禛對這件事情進行了剖析,還沒等徹底說完,門外便傳來守門內侍的聲音,“貝勒爺,幾位先生過來了。”

禛微蹙眉,少頃便松開來,“讓他們進來吧。”

走進門來的人恰好是半天前剛發生吵鬧的幾人,馮國相和沈竹之間還是存著火氣,兩人各自走在最邊上。沈竹的視線和溫涼搭上的時候,他沖著溫涼點點頭。溫涼雖沒有如同沈竹這般明顯的表態,卻也微微頷首。

因著溫涼是第一個過來的人,他身處的位置距離禛最近,馮國相在注意到這點后,心思又活絡開了,更帶著許多不滿。馮國相是老資格了,至少比溫涼要早個幾年,他在禛身邊的時間這么長,然實際上并不怎么受禛重視。

四阿哥不過二十一,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雖性子淡漠,仍帶著年輕人的朝氣。馮國相不同,如今三十出頭,對大多數事都帶著謹慎保守的建議,更帶著暮氣沉沉的感覺。且馮國相有能耐也有忠心,然而性子卻過于狹窄了。

只是馮國相不這么認為,他以為備受冷遇的原因出現在同僚身上,如果不是他們太過諂媚各顯神通,他才不會至今仍是個不起眼的小人物。這讓他對任何標新立異之人都帶著狂熱的厭惡感,溫涼更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甫一見到溫涼的女裝打扮,馮國相便堅定地認為這女人是為了吸引貝勒爺的注意,而貝勒爺也真的中計,這著實讓馮國相懊惱不已。

緞子事件便是他下手的,他畢竟在禛身邊這么久,還是有點人脈手段。只可惜溫涼完全不為所動,甚至坦然地穿著這身衣裳外出走動,氣得馮國相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差點沒摔碎了屋內的東西,牙狠狠得卻無計可施。

在之后再找不到下手的時機,且他隱隱察覺到有人在盯著幾個小院,知道是貝勒爺的人后,馮國相也不敢再下手。只是不動,不代表他的怨恨便消失了。

溫涼安然地坐在位置上,他的雙手隨意地安放在膝蓋上,手邊的茶盞幽幽地散發著茶水的香味,這是人來前蘇培盛剛剛續杯的。后來的人就沒有那么好的待遇了,蘇培盛佁然不動,是他下頭的內侍泡的茶。到底是專攻茶藝的人,泡出來的茶水也沒惹得這幾個幕僚不適,只能說這幾個沒趕上好時候。

禛為人多疑,能入了貝勒府居住的幕僚都是再三篩過身家忠誠后才放進來的。既選擇了這幾個人前來,也有選擇的道理。人多了不行,人少了不行,幾個剛剛好,若是還有難以解開的困惑,那便再找幾人便是。

只是禛的目光似有似無地落在溫涼身上,剛才他的幾句話打開了他的新思路,或許只需要他一人,便足以解開今日的事情了。只是這樣的話,以禛的謹慎不可能說出口,他掃了眼其他人,把手里的信隨手遞給溫涼,“你給其他人先看看。”

溫涼接過,轉頭遞給了坐在左手邊的沈竹。

沈竹細細看來,禛卻沒等其他人看完,便繼續詢問溫涼,“剛才你說到按兵不動,可如今已是不得不動的局面。”今日的事情或許可以是一個打開局面的好機會,卻也可能是燙手的芋頭。

禛心里再清楚不過,可他卻仍然期待溫涼接下來的話語。

“剛才某雖羅列了幾個可能,但還有一點尚未提及。若是這次不是別人,拋出這誘餌之人,正是東宮呢?”溫涼所說的內容如不息的江河水從懸崖一躍而下,重重砸落到底下幽靜無底的深潭,又濺起了幾尺高的清澈水花。

也在禛心中砸開一個坑。

禛一貫是太子黨,也一直以礽為重。

或許是因為年幼被養在皇貴妃佟佳氏膝下,他的身份與太子更加接近,更別說后來佟佳氏在臨終前被封為皇后,禛的身份更是與其他的兄弟拉開差距,當然,和親生母親德妃的差距也在無形中增加。不論如何,禛和太子的關系一直不錯。

不可否認,禛心中存著皇位的念頭,這樣的念頭微弱又堅持,無法消失卻也不能成行。都是皇子,哪有希望龜縮做蟲的道理?可理智讓禛一直牢牢守住這個念頭,從未逾越雷池,也從不放縱己身。他便是這樣的性格,只要想做,便沒有做不到的事情。放縱是愚蠢的方式。

但如今攤開到眼前的這份算計,顯然是把所有的兄弟都算計上了。溫涼剛剛提出的可能雖有點天方夜譚,卻恰恰擊中了禛這段時間思慮的事情。太子年歲漸長,皇父也開始在憂慮年輕的太子是否虎視眈眈,分權是其中之一,卻也讓太子對眾位兄弟越發警惕。這一步走得異常兇險卻不失為妙計,只要能收尾,輕易便能試探出不少東西來。

只是太子算漏了一點,溫涼在心里面無表情地在太子人偶上扎了一針。

人心莫測,如今的康熙可不是以前對他偏心偏寵的皇父,礽也不是年幼可憐的孩子,索額圖更不是當初那個雄心壯志一心為著皇上的御前侍衛。人都是會變的,如今和明珠兩人在朝堂上形成結黨之勢的索額圖,可不再是那個輕而易舉就能獲得皇上信任的妻弟了。

這封信拋出來,得到的結果是否真的是他們想要的,尚未可知。

禛和溫涼的寥寥數語讓在座幾人坐立難安,索性他們很快便傳閱完了書信,一個個都陷入了沉吟中。最后是戴鐸先打破了沉默,“貝勒爺,不管他人反應如何,如今我等最該做的事情是獨善其身。這封信是幾位阿哥拋出來的也好,亦或是太子傳出來的也罷,但切不可讓皇上誤以為您也參與其中。”

禛頷首,贊許地看了眼戴鐸,“戴先生言之有理。”隨著禛的嘉許,沈竹馮國相等紛紛發表了己身的意見,集眾人之思想,倒是弄出了不少種可能,稱得上集思廣益。

溫涼的指尖繼續在膝蓋上敲著節拍,微弱又不起眼。

其實他還有另外一個猜測,一個大膽的猜測。

早在康熙三十八年下半年,馮國相便一直遠離貝勒府常駐莊子上。禛挑中他便是認為他沉穩些,在看著這些事情上會周到些。實則開始那倆月馮國相一直在心中罵娘,然無力回天,只能老實地壓著性子在莊上守著。

玉米是最早成功的,十月份末尾就種了出來,產量雖不似成熟土地上所種植的小麥玉米一般高,卻已經奮起直追。而過后在年初的時候收獲的土豆番薯卻是實實在在令人震撼了。

溫涼奉上的記敘中寫道,關于土豆番薯等物可嘗試著在鹽堿地或荒涼地種植。禛雖半信半疑,卻也留著一半的種在了特地挑選出來的鹽堿地上。要在皇子皇孫的莊子里找到這樣的地盤著實有點難,好在最后他們是真的在禛一處有著溫泉的莊子上找到了,并據此開始嘗試種植。

最后種出來的畝產卻是連親自種植的農戶都不敢相信,約莫算下來,畝產近千斤!

清朝一石折合斤數是一百四十多斤,如此算來,便是整七石!而此時水稻畝產最多兩三石,小麥也是兩石多,如此高的產量,怎能令他們不驚訝?!

有農戶捧著剛剛挖出來的土豆喜極而泣,跪倒在松軟的泥土上痛哭流涕,恨不得這玩意早出現幾年,救救他那因饑荒餓死的妻兒。這隱約的哭聲令人凄涼,卻也含著喜悅,即便站在邊上的馮國相看不得農戶邋遢粗糙的模樣,卻也深有所感。

馮國相是全程看著這玩意出現的,在得知這個畝產量后,先是讓農戶嘗試過可以食用后,欣喜若狂地把這個消息送到了禛貝勒府上,禛接到消息后迅速封鎖了莊子,親自趕往前去查看。

望著眼前出現的這畝作為實驗的土地,禛在震撼后也同樣喜悅。此物可作為主食,也能飽饑,若是在那些從前荒廢無法種植的土地上種上這些作物,豈不是大大的好事!

禛喜悅地回了貝勒府,在外書房來回踱步,難得喜形于色的模樣讓伺候的人紛紛好奇,蘇培盛呵斥了他們幾句,捧著茶水遞到四貝勒面前去。禛喝了兩口后像是想起了些什么,“蘇培盛,去,去把溫涼給爺請來。”

蘇培盛早有所感,當下便親自前去,把溫涼從小院里請來。

溫涼早從蘇培盛的話語中得知試種成功,眼里含著幾不可察的暖意,“貝勒爺,此事既成,若能成功,便是大事一件。只是您是打算親自告訴萬歲爺,還是借由他人之口告知皇上?”他的問話昭然若揭,帶著淡淡的追問。

禛神色微變,為溫涼如此犀利的話語。

這些作物雖然已從西洋傳來,卻至今不曾廣泛推廣,實則百姓排斥心理甚重。若是他親去,不管好壞都由他一人承擔,是成是否還未可知。若是借由他人口去告訴皇阿瑪,便是分擔了風險,也等同于把成果拱手相讓。

這個最佳的人選自然便是礽了。

可禛愿意嗎?

他不愿意,或者說,他原本曾經是愿意的。

從禛得溫涼獻策后,他曾在太子身邊旁敲側擊過,然而礽絲毫不為所動,甚至認為前些時候下撥的賑災糧款過多,農田自有修復的渠道,該把注意力放在水利疏通上。

這兩者都是重中之重……如果不是禛想起這次押送糧車的人是大哥的人脈,而目前的戶部尚書是站在太子這方。

禛回想起那刻太子說話的冷漠神情,依舊略感心寒。

溫涼不緊不慢地開口,帶著如流水滑過的涼意,“某聞國之興者,視民如傷;其亡也,以民為土芥。貝勒爺以為否?”

禛銳利地看著溫涼,一掃方才的愜意,氣氛變得有些冷凝,厚重威壓令人難以直視,他慢慢地念出原句,“聞國之興也,視民如傷,是其福也;其亡也,以民為土芥,是其禍也。溫涼,你好大的膽子!”

“貝勒爺!”此時兩人都是站立姿態,溫涼不過矮禛半個頭,他挺直站立的模樣卻夾帶著莫名氣勢,毫不退縮,“在您面前,溫涼不曾有過虛言,也不需什么膽子。若溫涼有何話要說,便是為您著想。您可以不聽,某不可不言!”

“好一個不可不言!”禛氣勢急劇攀升,更加可怖,然他臉色愈發冷峻,淡漠聲線令人發顫,“若是爺不聽,倒成了忠言逆耳之輩?!”他一揮袖子,蘇培盛的腳肚子便一哆嗦。早知方才他便該一同出去,若是聽到了不該聽的東西,豈不是要命!

溫涼往后退一步,深深鞠躬,寬大的衣袖觸及地毯,裙擺隨著他的動作輕微晃動,輕起波瀾,“貝勒爺,某并非強迫行事,只是提出建議。聽不聽在您,您并非沒有其他選擇。爺如此動怒,怕是因溫涼所言有感,此乃常事。若您不愿如此,當可更換他法,溫涼定當從命。”

長久的停頓后,只聽禛淡漠的聲響,“直言不改,你便不怕爺真的要了你的命?”

“士為知己者死,溫涼無憾矣。”

雖是初春,外頭還是零散地落著小雪,月光下薄薄的一層雪白泛著微光。樹葉的颯颯作響與落雪無聲飄飄地融合在一處,化作這春夜的景色。

夜越發深沉了,早已掩蓋所有痕跡的雪地上突兀地出現一行腳印,在精致的畫廊上突兀消失,片刻后又巧妙地出現在盡頭,蔓延到了小院門口。

朱寶抱手守著門,腦袋一點一點地沉浸在睡夢中,忽冷忽熱的感覺令他著實不怎么舒服。雖白日里他是守門的,可這畢竟是貝勒府內,守夜便大可不必了,若不是為了等溫涼回來,此時朱寶也是回屋休息去了。

綠意小跑著穿過院中的鵝卵石小徑,在看到半睡半醒的朱寶時狠狠拍了一記,恨鐵不成鋼地說道,“睡睡睡,就知道睡!格格到現在都還沒回來,再晚點得出去找找,這天怎的就突然下起雪來,早知便該給格格準備件大衣,如今卻不知凍著了沒。”

朱寶扶正了帽檐,撓撓嘴角正想說話,便聽到敲門的動靜。他忙不迭地打開門栓,把一身寒意的溫涼放進來,甫一進門,綠意便塞了個手爐,“格格,您先暖暖手,奴婢去給你打盆水泡泡腳。”

溫涼半心半意地點點頭,頭發黑銀交加,他抬手拍了拍,濕冷的感覺侵入骨髓,幾片拍下的雪花隨著他的動作旋轉著,最后融入腳下白色痕跡中。

泡了腳后,溫涼抱著手爐縮到被窩里去,屋內的地龍讓溫涼整個人從冷意中拔出來,又塞到了暖意中去。而如此暖和的溫度也讓他的思緒變得昏昏沉沉起來。屋外綠意和朱寶來回走動,很快又安靜下來。

兩人在冬日未散時都是在里屋給溫涼守夜,雖然軟塌和打地鋪并非好的選擇,然而只有此屋通了地龍,溫暖的感覺便足以讓他們欣喜不已。

溫涼腦中大半思考的空間開始停頓,許是手爐從掌中滑落的動靜又驚醒了他,溫涼挪了身子,更深地塞到了被褥里面去,打了個哈欠開始想睡覺了。

他是故意的。

從溫涼得知銅雀獻上計策時他便知道這事無力回天,已成定局。既如此,他便不可能白吃這悶虧,起因不賴禛,然結果卻是于他有利。

從這段時間的觀察中,溫涼察覺到禛或許心中有感,然劍指皇位的想法不曾表露過。這不僅意味著太子還不到讓他失望的程度,也意味著他還沒開竅。

這可不行。

溫涼一直是打著讓禛越早取得康熙注意越好,如今竟是連真正的想法還不確定?如此一來,溫涼便主動加點柴火。連砍柴刀都親自送到了禛手中,溫涼不信禛不動心!

半月后,聽聞禛親自帶著康熙出游時,溫涼便讓朱寶燒了熱水,泡在浴桶里長舒了口氣。他抬起手擦著胳膊,撩起的水珠從濕滑皮膚滾落到水面上,濺起小小的水花。

一個看到太子想法的機會不過是溫涼送給禛的第一份大禮。

此后被隱約排斥的未來才是第二份,太子能眼見著他的四弟白白占去這份無人發現輕而易舉的功勞?

若真能忍住這般妒忌心理,此后數年太子便不會越發驕橫跋扈了。

同一時間,幾十里外,裊裊白煙中。

一行人踩著小徑看著山坡后面那熱火朝天的模樣,為首的中年男人滿意地點點頭,“老四,這卻是不錯。然這既不冒頭,又只余綠葉,種植的是何物?”

若是他的言語暗示不起作用,倒也沒什么關系,再想其他辦法便是了,又不是多大的難事。可若是起了大作用,倒是能讓他輕松不少。

溫涼從繡坊離開的時候,繡坊的人還沒有從李氏的手中獲救,溫涼對此也沒有任何解救的興趣。他去的本意便不是為了救人,繡坊內的人不說如何,至少很大程度也參與其中,不然不可能十二身衣服的尺寸都出了問題,最大的可能便是那個坊主。

這繡坊名義上是他在管,可除了每月盈利,剩下的也同他無關。只是那樣的嚴刑下都沒說出什么來,或許幕后的人能量不小。

“小姐,您是打算回去還是在街上逛逛?”銅雀因為他們現在在外面,特地改變了稱呼。溫涼聽著銅雀的話,嘴角有點抽搐……小姐啊……這稱呼倒是越來越多變了,若是哪一天這般稱呼變成了夫人,想必溫涼也不覺為奇。

“在街上逛逛吧,我很久沒出來走走了。”溫涼下了主意,一昧閉門造車并不是什么好事,還是需要外出走動才是。想來這段時日溫涼也不曾出來過,如此倒是不好。

外頭的生意目前為止還是溫涼在處理,李氏不認識他,但是繡坊坊主卻是認得他的男裝扮相,這也是溫涼特地蒙面的原因。因為但凡他需要外出審查各處的店鋪時,原身還是知道進退會換回原來的衣服,若是被認出來便不好了。此次溫涼冒險出來,是為了徹底解決問題罷了。

其實背后主使人這個計謀并不算高明,但是勝在巧妙地切合了實際與李氏的心理。剛經歷喪子之痛的李氏對任何敢傷害到弘昐的事情都異常痛恨,哪怕只是這樣衣服弄錯這樣的事情她都無法忍受。幕后的人對這點看得很清楚,這小小的計謀就謀算了好幾個人。一則讓李氏出府犯下如此大錯;二則引出前院神秘的“女人”,三則讓繡坊徹底換血。

“銅雀,等會回去,派人去查查看,這繡坊最近的情況還有里面做事的人的所有資料。”

溫涼在走過一個小攤鋪的時候停下來,把玩著攤位上一個小木雕,漫不經心地對站在后面的銅雀說道,銅雀默默記下這件事情。馮國相會嫉妒溫涼是有緣由的,掌管著所有店鋪的他擁有調動人的權利,那是禛給予的便宜行事的準求。

等到他們來到這條街道上最繁華的書鋪時,溫涼一行人停留了下來。滿人對姑娘家的限制比較少,書鋪內也偶爾能看到幾位旗人家的姑奶奶,但如溫涼直接走進來仍是少數,書鋪掌柜下意識多看了幾眼,心里嘖嘖稱奇。

溫涼卻不在意,徑直地在書鋪內拐來拐去,像是對這里面的情況相當清楚,很快便來到最里面的一處陰暗的角落,這里便是他所想要找到的那些農學的書籍所在的地方。

自從明清兩朝約定了科舉的范圍,并有了所謂的八股文由來后,如今看雜書的人是越來越少了,即使是這么大間的書店,關于農學的書也僅僅只有這么一個書柜,上面也幾乎沒有擺滿,只有十幾本相關的書籍。

他隨意地掀開一本書翻開了幾頁,然后放到一邊,翻開第二本繼續看,如此往復,溫涼很快便翻到了最后一冊書。

角落里有一小童正好也守在邊角上看書,眼見著溫涼如此不愛惜書本,小童便不樂意了,他脆生生說道,“姑娘,你很容易讓書散架的,對書本要輕拿輕放。”

溫涼看了他一眼,被面紗遮蓋住的樣貌看不清楚,但是那雙眼睛平靜無波,讓小童有點害怕。溫涼發現小童的瑟縮,主動移開視線,彎腰抱起這一沓書籍,“我打算都買下來,這樣可以嗎?”

小童有點愣愣,“可、可以。”他很快回過神來,小臉發紅,囁嚅道,“就算買了,也要愛惜的。”聲音倒是小小的,失去了先前的理直氣壯。

溫涼從他身邊擦身而過,順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帶著銅雀去結賬了。等他離開多時后,小童才發現,他的衣服兜里面放著幾片金葉子。小童高興地取著金片子跑到后院去,在破陋的屋子中找到了自家門,撲進去高興地舉著這枚金葉子,“娘,你看,我兜里出現了金葉子!好多好多,娘可以治病啦!”

簡陋床板上的女人拼命咳嗽,詢問了整個過程后,心里不住感念,又哭又笑,“不,是我兒終于能讀書了。”

“格格為什么讓奴婢給那個小童送金葉子?”銅雀不太理解,看著溫涼希望他能夠解惑。

溫涼剛回來,太久沒出去走動有點發虛,心里正在盤算著或許需要好好練練身骨了。聽到銅雀的問話,淡淡地搖頭,“小童伸手指責我的時候,中指側邊的指腹帶著薄繭,在那個地方那是勤于練字才會出現。書鋪來往的人很多,店家明明看到了那個小童在角落里看書不買,還有跑堂和他說話,卻沒人驅逐他,證明這小童應該是長時間在此,或許因為好學被老板特地允許留下來的。語言直率,直言不諱,衣裳破舊卻干凈,也是難得的好料子,小童該是家道中落之人,許是幼子備受寵愛。身上帶著藥味,袖口衣擺有藥漬,該是親自伺候患病長輩。既然好學又刻苦,孝順又乖巧,隨手而為也不是難事。”

他讓銅雀去做,只是因為他不合適。

溫涼并不擅武,而銅雀雖然從來不曾在他眼前顯示,他卻知道銅雀是身懷武藝。溫涼此前曾經警告過銅雀要把她退回去,實際上他知道這是做不到的。

銅雀的存在既是保護,某種程度也是監視,除非有新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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