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格格”有禮_影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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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他的言語暗示不起作用,倒也沒什么關系,再想其他辦法便是了,又不是多大的難事。可若是起了大作用,倒是能讓他輕松不少。
溫涼從繡坊離開的時候,繡坊的人還沒有從李氏的手中獲救,溫涼對此也沒有任何解救的興趣。他去的本意便不是為了救人,繡坊內的人不說如何,至少很大程度也參與其中,不然不可能十二身衣服的尺寸都出了問題,最大的可能便是那個坊主。
這繡坊名義上是他在管,可除了每月盈利,剩下的也同他無關。只是那樣的嚴刑下都沒說出什么來,或許幕后的人能量不小。
“小姐,您是打算回去還是在街上逛逛?”銅雀因為他們現在在外面,特地改變了稱呼。溫涼聽著銅雀的話,嘴角有點抽搐……小姐啊……這稱呼倒是越來越多變了,若是哪一天這般稱呼變成了夫人,想必溫涼也不覺為奇。
“在街上逛逛吧,我很久沒出來走走了。”溫涼下了主意,一昧閉門造車并不是什么好事,還是需要外出走動才是。想來這段時日溫涼也不曾出來過,如此倒是不好。
外頭的生意目前為止還是溫涼在處理,李氏不認識他,但是繡坊坊主卻是認得他的男裝扮相,這也是溫涼特地蒙面的原因。因為但凡他需要外出審查各處的店鋪時,原身還是知道進退會換回原來的衣服,若是被認出來便不好了。此次溫涼冒險出來,是為了徹底解決問題罷了。
其實背后主使人這個計謀并不算高明,但是勝在巧妙地切合了實際與李氏的心理。剛經歷喪子之痛的李氏對任何敢傷害到弘昐的事情都異常痛恨,哪怕只是這樣衣服弄錯這樣的事情她都無法忍受。幕后的人對這點看得很清楚,這小小的計謀就謀算了好幾個人。一則讓李氏出府犯下如此大錯;二則引出前院神秘的“女人”,三則讓繡坊徹底換血。
“銅雀,等會回去,派人去查查看,這繡坊最近的情況還有里面做事的人的所有資料。”
溫涼在走過一個小攤鋪的時候停下來,把玩著攤位上一個小木雕,漫不經心地對站在后面的銅雀說道,銅雀默默記下這件事情。馮國相會嫉妒溫涼是有緣由的,掌管著所有店鋪的他擁有調動人的權利,那是禛給予的便宜行事的準求。
等到他們來到這條街道上最繁華的書鋪時,溫涼一行人停留了下來。滿人對姑娘家的限制比較少,書鋪內也偶爾能看到幾位旗人家的姑奶奶,但如溫涼直接走進來仍是少數,書鋪掌柜下意識多看了幾眼,心里嘖嘖稱奇。
溫涼卻不在意,徑直地在書鋪內拐來拐去,像是對這里面的情況相當清楚,很快便來到最里面的一處陰暗的角落,這里便是他所想要找到的那些農學的書籍所在的地方。
自從明清兩朝約定了科舉的范圍,并有了所謂的八股文由來后,如今看雜書的人是越來越少了,即使是這么大間的書店,關于農學的書也僅僅只有這么一個書柜,上面也幾乎沒有擺滿,只有十幾本相關的書籍。
他隨意地掀開一本書翻開了幾頁,然后放到一邊,翻開第二本繼續看,如此往復,溫涼很快便翻到了最后一冊書。
角落里有一小童正好也守在邊角上看書,眼見著溫涼如此不愛惜書本,小童便不樂意了,他脆生生說道,“姑娘,你很容易讓書散架的,對書本要輕拿輕放。”
溫涼看了他一眼,被面紗遮蓋住的樣貌看不清楚,但是那雙眼睛平靜無波,讓小童有點害怕。溫涼發現小童的瑟縮,主動移開視線,彎腰抱起這一沓書籍,“我打算都買下來,這樣可以嗎?”
小童有點愣愣,“可、可以。”他很快回過神來,小臉發紅,囁嚅道,“就算買了,也要愛惜的。”聲音倒是小小的,失去了先前的理直氣壯。
溫涼從他身邊擦身而過,順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帶著銅雀去結賬了。等他離開多時后,小童才發現,他的衣服兜里面放著幾片金葉子。小童高興地取著金片子跑到后院去,在破陋的屋子中找到了自家門,撲進去高興地舉著這枚金葉子,“娘,你看,我兜里出現了金葉子!好多好多,娘可以治病啦!”
簡陋床板上的女人拼命咳嗽,詢問了整個過程后,心里不住感念,又哭又笑,“不,是我兒終于能讀書了。”
“格格為什么讓奴婢給那個小童送金葉子?”銅雀不太理解,看著溫涼希望他能夠解惑。
溫涼剛回來,太久沒出去走動有點發虛,心里正在盤算著或許需要好好練練身骨了。聽到銅雀的問話,淡淡地搖頭,“小童伸手指責我的時候,中指側邊的指腹帶著薄繭,在那個地方那是勤于練字才會出現。書鋪來往的人很多,店家明明看到了那個小童在角落里看書不買,還有跑堂和他說話,卻沒人驅逐他,證明這小童應該是長時間在此,或許因為好學被老板特地允許留下來的。語言直率,直言不諱,衣裳破舊卻干凈,也是難得的好料子,小童該是家道中落之人,許是幼子備受寵愛。身上帶著藥味,袖口衣擺有藥漬,該是親自伺候患病長輩。既然好學又刻苦,孝順又乖巧,隨手而為也不是難事。”
他讓銅雀去做,只是因為他不合適。
溫涼并不擅武,而銅雀雖然從來不曾在他眼前顯示,他卻知道銅雀是身懷武藝。溫涼此前曾經警告過銅雀要把她退回去,實際上他知道這是做不到的。
銅雀的存在既是保護,某種程度也是監視,除非有新人來。
銅雀小姑娘聽得一愣一愣的,琢磨了半晌后小心翼翼地看著溫涼,“格格該不會打算去做什勞子捕快吧,這可決計不是什么好差事。”那架勢要是現在溫涼有這樣的趨勢,哪怕是一盆冷水澆下來能讓溫涼改變主意,銅雀也肯定會去做的。
“自然不會,只是隨意觀察了一下。”溫涼隨口說道,坐在書桌后面整理書籍,“且不說其他,我讓你做的事情做完了嗎?”剛才溫涼著銅雀去蘇培盛那處詢問上次前院有人闖入的事情。
“格格,派去蘇公公那邊的人說,那個丫鬟已經被懲罰,福晉也三令五申不得再出現這樣的事情,一直至今沒出現問題。”銅雀雖只是個小丫頭,某種程度也和蘇培盛一樣忙碌了,畢竟溫涼身邊只有她。
“所以便是福晉了。”溫涼沒停下動作,隨口接了一句話,然后便沉浸在新搬來的書籍中區,徒留下銅雀一臉愕然。
咦,怎么回事,這眨眼間怎么又和福晉扯上關系了?和格格起爭執的不是李側福晉?銅雀急得抓耳撓腮百思不得其解,恨不得直接鉆到溫涼的心中去,把他剛才想到的念到的東西全部挖出來狠狠看過才算了事。
很快,李氏和溫涼出府的消息便分別地送到了兩個人的面前來,不同的是烏拉那拉氏聽著回報淡然一笑,禛則是疑惑了片刻,溫涼雖然喜歡男扮女裝,卻從來不在大事上開玩笑,但凡需要出府的時候,他從來都是穿著男裝從側門離開,這一次事怎么回事?
禛雖心情不好,但還是會處理事務。至于為何會注意到他麾下某個幕僚的一個不同尋常的舉動,實則是因為溫涼給他留下的印象太過深刻了。他對溫涼的膽量和謀略也深有所感,既然能收獲一個這么有見底的幕僚,他的小小癖好,禛也自然能夠接納。只是這段時間來,溫涼表現出來的想法學識更加令禛驚喜。
這一點點印象疊加起來,才讓禛一眼便在繁雜的訊息中注意到了這個人。
禛沉吟片刻,招來蘇培盛,“去查查今日溫涼出去作甚,不是懷疑,不必特別處理。”蘇培盛點頭,心里卻為著后面那句解釋詫異。貝勒爺吩咐做事,什么時候曾對人解釋過了?
蘇培盛去做事,禛很是放心,不多時,一份薄薄的文書便被放到禛案頭了。他剛剛掀開來看,便聽聞后院起火、妻妾鬧得不可開的消息。
而無生老母,在某段時間內,也常常被稱為阿尼陀佛。
方才那說書先生所說的蓮花、阿尼陀佛以及那些拜佛的語句,著實充滿著各種暗喻。
溫涼回去令人把那個最先發現的跑堂找來,這才知道其實這所謂的有問題是掌柜捏造的,只想著尋個理由讓上頭的人關注。
可沒想到,這“有問題”,是真的有問題。
回到貝勒府后,溫涼回到屋內洗浴,朱寶在外面躊躇了半天,最后還是忍住沒出去。雖然此前蘇培盛說過如果有什么問題的話要記下來,然而剛才溫涼和八貝勒等人的相遇只是偶然,而且他還主動提出來,怎么也不能算事。
溫涼擦著頭發從隔間出來,身上又換回女裝,擦得半干后直接散落在身后,取了本書到窗臺下看著。陽光微醺,難得夏日微風,吹走了燥熱感。清涼舒適的感覺讓人有點昏昏欲睡,溫涼本來便是大病初愈,如今靠在窗邊倒是有些迷糊。
揉了揉眼坐正了身子,溫涼看著手里的書發愣,他剛才明明抽出來的是本他之前從書樓找到的古籍,但是現在手里頭看著的卻是他前段時間剛看完的農書。
溫涼回頭看著書桌,只見那本古籍仍然躺在原來的位置上,而他的確是拿錯了。難道這段時間真的有點疲勞過度了?
他摸著額頭發愣,然后收拾完東西直接躺床上去了,整個下午便在睡夢中度過,晚上起來的時候人精神了些,好在沒有其他的癥狀。
綠意提著晚膳進來,對著剛起身的溫涼說道,“格格,朱寶說是得到了消息,正在外頭候著。”溫涼點點頭,隨手挽了個發髻,“讓他進來吧。”
朱寶進來的時候滿臉喜意,“格格,貝勒爺剛回來,說是德妃娘娘的情況已經穩定了。另外您下午吩咐的事查清楚了,那人是往西邊去,但是到了那片六面胡同里便消失了。生怕打草驚蛇,那個伙計便沒進去。”
“確定沒被發現?”溫涼問道,按理說稟報了禛后讓他著人去查探更加妥當,不過據說這個說書先生不是每天都會出現,這是最好的辦法。
“那個伙計眼前是隨軍的,手底下有真章。就跟蹤人這樣的事,應當不會有事。”朱寶雖然是先挑了好的人選,但打包票這樣的事他也不能肯定。
“這便可以了。”溫涼端著小碗吃飯,慢悠悠地點點頭,“你們兩個也先下去吃點東西,待會我要去拜見貝勒爺。”朱寶內心一緊,難道真的有什么要緊的事情?
禛從宮內回來的時候有點疲倦,不過精神尚可,德妃的情況好轉讓他寬慰,和禎的那些小摩擦都可以忽略不計,只是德妃一直明晃晃的偏寵,倒也不是沒有感覺。
不過禎還小,禛也沒有和他計較,還未出宮建府的十四弟在他看來還是個毛頭小孩。
“貝勒爺,格格求見。”蘇培盛悄聲進來,奉上茶水后低聲說道。
禛挑眉看了眼屋角的西洋鐘,“這個時候?”
“是,人已經在外頭候著了。”
“讓他進來吧。”禛放下毛筆,凝神看著從門外坦然進來的溫涼,銳利的視線常常讓人回避,溫涼倒是直接對上了他的視線不為所動,簡單明了地把今天的事情和禛敘述了一遍,他的臉色立刻便嚴肅了起來。
“你肯定是白蓮教的人?”
“不肯定。”
溫涼應得坦然,“雖然言語上的確有暗示,但不代表實際情況確實如此。”這回答太坦蕩蕩了,禛心中竟然升起了一股哭笑不得的感覺。
他讓著剛進來就說話的溫涼坐下,“你可知道,往常他人同我敘述這樣事件的時候是如何稟報的?”
“貝勒爺,不知道的事情便是不知道,某也不能有所欺騙。六面胡同那里人流來往較多,多數外地人都是先在此落腳。如果真的有白蓮教眾窩藏在內,的確是個不會引起他人注意的地方。若貝勒爺打算有所行動,或許需要先探探路,免得打草驚蛇。”溫涼說道。
禛皺眉,一網打盡不是不可,但若是他出手,便會引起之后的一連串的反應,便是幾位兄弟那里也會有所顧慮。
溫涼坐在禛對面,禛如何考慮,只要不搞那套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的東西,決策層面的事情他本來便沒有插手的余地。
“若是你,該會如何處置?”禛眉目間含著淡淡倦怠,語氣溫和了許多,不知是因為這周身昏黃氣氛的緣故,還是由于他著實太過勞累,那股子冷冽氣息收斂了很多。
“某沒有處理的資格,如此假設并沒有根據。若爺不想沾手,此事可交由九門提督處置。”溫涼細細道來,沒有根據的事情,即便是沾手了也沒有太大的益處,交由其他人來辦或許才是最好的選擇。
禛擺手,淡淡地說道,“這不可能。若是我不知道也便罷了,如今知道了此事,還能當做不知不成?”他復又看著溫涼,“溫涼啊溫涼,你明知道爺最關心的是什么,卻偏生丟出另外一個問題來搪塞爺,是想說明些什么?”
溫涼神色自若地回道,“事有輕重緩急,若是爺能在白蓮教此事中獲得皇上關注,自然該是以此為重,其他事情可以放一放。“
禛皺眉,眼底似乎有瞬間閃過失望的情緒,他聲音沉穩,帶著清冷質感,“溫涼,你是何意。”
“若有利于貝勒爺的,自當去爭取。若是無益的,便盡可以舍棄。某不才,耗費數年才取得貝勒爺信任,自不會浪費時間,讓貝勒爺奔波與您無關的事情。”溫涼近乎嚴苛地說道,“僅是如此而已。”
禛面帶薄怒,似是被溫涼的話語激怒,然片刻后便恢復了如常模樣,清雅地搖頭,“若你真是如此,為何花費大量的時間整理資料。你的文稿字字珠璣,并非虛言。幕僚投身便是為了實現己身抱負,你便是如此看待你的想法?”
“您錯了。”溫涼抿唇輕笑,整個面容忽而生動起來,柔美與剛強并存,瞬間煥發陰陽交融的奇異美讓人不敢直視,禛驟然想起,這是他第一次看到溫涼的笑容。
“別個投效您,的確是為了實現抱負不假。然某曾同貝勒爺說過,之所以投效您的原因,只是您接納某的奇特喜好。若您現在不是貝勒,也不是皇子,也沒有太大差異。”
字雖清冷,情誼卻濃。
沈竹、馮國相、戴鐸等人投靠禛的緣由,自然是因為他貝勒的身份,悉心為他出謀劃策,則是可借此實現抱負封官拜將。若單憑本身,即便禛是文曲星下凡都不定能擁有如此多人為他,對這點,禛心知肚明。
“呵。”
禛搖頭,卻攤開了手。
“罷了罷了,同你言說真是要了爺的命,趕緊拿過來吧。”貝勒爺似笑非笑地挑眉看著溫涼,“如此說來,爺是通過你的考究了?”
溫涼示意在門口站著的綠意回去取東西,淡淡說道,“如果您不是如此心急,也可等到明日再說。且某之言語并非虛假,若您沒有半分憐憫溫涼之心,也不會收于麾下,這于溫涼已是莫大恩惠。若這份東西對您不利,某自當銷毀,不該獻于您面前來。”
方才那片刻言語機鋒中,禛與溫涼暗自打了幾個交道,又探出了溫涼的暗語,若禛有應對不妥的地方,溫涼自會徹底焚燒那份東西不復再言。
溫涼不是托大,他的任務只有一個,其他再多也不定有益,他自當舍棄才是。
且這份東西里面的東西雖看起來很有分量,然真正實用的人工化肥等物卻不是溫涼能夠弄出來的,農耕社會的框架已定,即便溫涼出謀劃策能夠修修補補,卻無法大動。落到實處上亦不是十分得用,因而溫涼并不認為這份東西真的功勞有多大。
只他如此認為,禛卻不是這般想。
直到禛徹底接過那份東西細細看來的時候,他心里無言搖頭,溫涼看似淡漠無情,然若真的無心百姓,只以禛為首要,這份不過幾日未見又有新舊痕跡的稿子卻又為何?明是心中也存有掛念。
只是溫涼這一步步謹慎而來,禛卻找不到錯處。若是……他低頭看著這份開頭,若是徹底灌輸下去,恐怕阻力不小。
可是內里描述的東西,卻切切實實讓禛發現好處,若是真能落實,便是有再大的阻力,也是值得的。
哪怕需要再多的時間,而現在的禛,最不缺的便是時間。
夜色寂寥,已是深夜了。
禛臉色不變,“這不是你該插手的事情。”
“他們要轉移了。”溫涼切實說道,從種種跡象來看,若是禛沒有防備,失手讓人溜走也未可知。畢竟他手下定不會派人進入六面胡同大打草驚蛇。
而這,便是最大的漏洞!
禛對白蓮教的事情自然上心,而且比試驗作物的事情還要更加上心。畢竟后者還可以稍微緩慢點再行事,可是白蓮教的事情卻關乎到了大清安危。這么多年來白蓮教屢敗屢戰,就如同燒不盡的野草,一次次重新遍及各處。
他的人早已經盯住了六面胡同,然而白蓮教的人異常謹慎,雖然禛在溫涼稟報后便當機立斷帶走了那個跑堂的,并迅速換掉了知道內情的大掌柜,外頭的人一概不動,持續性地觀察著內里的人。
果不其然,禛這一番操作讓被跟蹤的人摸不著頭腦,迅速地在六面胡同換了屋子后,半年內又連續易容重新入住,令他人摸不清底細。
但六面胡同外監視的人確信定沒有可疑的人從里面出來,又有誠如酒館對面的酒樓忽然關門,半月后又重新開張并換了老板的事情發生。這些暗地里的底細都被細細追查下來,順著脈絡,禛終于確認這波人真的是白蓮教徒!
這些人是順著前年鬧蝗災的百姓過來的,那時最嚴重的數萬百姓經過京城,絕大部分都災后被遣散回去了,留有一小部分在京城放松戒備后借著各種身份混進來。
他們在城內用各種巧妙的手段收斂著信眾,用潛移默化的方式來感化,最常被吸引的便是那些底層人和商戶。借由商戶,他們收刮了不少錢財,并通過酒樓周轉。
酒樓被迫關門那次便是因為他們分贓不均后殺了酒樓老板,后兩個月一直是白蓮教在控制著這間酒樓。
酒樓的生意一直很好,后來又有說書先生在,更是好上加好。可酒樓關門后,又有這個假扮說書先生傳道的人以防變故消失,酒樓生意一落千丈,這才是這說書先生改頭換面后又不得不回去做說書的原因,白蓮教需要大量的錢財,而這是他們這一次在京城所做的最后一筆。
監視的人雖不知道兩個說書先生是同一人,然而他們時常監視內里的人,卻是知道這定然是個賊窩,從未懈怠,在掌握了足夠的訊息后,禛本打算在半月后便把他們一網打盡,然而現在溫涼的話,卻是讓他一震,頓時蹙眉。
溫涼從不認為他這隨便一晃悠便能得到比禛潛伏半年的心思,只是迅速地把他所知道的事情告訴禛,“某特地尋了個負責六面胡同那里的中人,從仍然空房那十幾處里挑選了最有可能的三處,最后找到了那個說書先生。”
“說書先生?”
“是的,此人乃是先前那位說書先生假扮,雖然音容模樣完全不同,但是他微妙的動作還是泄露了他的身份。在六面胡同見面時,某可確定他沒有發現異樣來,那時他手里提著至少三斤的豬肉,若他真的虎背熊腰尚且有可能,在某得知他真實模樣后便可以確定他租住的屋內必定有至少數十人的存在。”
“某特地選定了三處屋子,分別是六面胡同最繁忙與僻靜處。頭間隔壁是個屠戶,另一間則是在素有潑婦聞名的女人隔壁,還未走近便聽到她在罵罵咧咧每天早上都覺得鬧耗子,卻偏生一只都抓不著,連個影兒都沒瞧著。這話讓某突然有了思路。”
溫涼認真地說道,“或許那不是耗子,而是有人輕手輕腳在地道走動呢?”
禛凝神細思,對此不可置否,“你是如何想象到地道這處?”
溫涼言道,“京城在明朝大肆修繕,至今至少有近兩百年的時間,而皇城存在這么多年的歷史,便是有什么不為人所知的地道也不一定。且某親自查探過,六面胡同大部分的地表都異常松軟,即便沒有下雨雪都需要深一腳淺一腳,便是他們用數月的時間挖出了離開的通道也未可知。”
溫涼的看法雖異想天開,然細細研究卻不一定是錯誤的,禛站起身來在屋內背著手走來走去,步伐雖快卻沉穩,沒有透露出半點不耐與焦躁。半晌后,禛轉過身來看著溫涼,“若他們從通道離開,時間上以多少合適?”
“他們必定是分散行動,不然某不會那么幸運剛坐下吃茶便聽到商戶提及無生老母。如此說來,他們在京城內必定是分批行動,各有所屬。貝勒爺所逮住的這一支,或許便是負責逃遁以及聯絡的人。我在離開前混入廚房,聽到廚師在抱怨新的掌柜賊摳門,這手里頭的錢財再過十日便連現在的水準都支撐不了。十日,最多十日,他們必定會轉移,甚至逃離京城!”溫涼斬釘截鐵地說道,不帶半點回旋。
禛眼眸異彩連連,他轉回書桌前看著溫涼,“溫涼,你欲用何證明你的猜想?”
溫涼挑眉,“自然是事實。”
深夜,三月暖春,四月初夏,這微涼的氣息仍然帶著春天的涼意,夏日的浮躁半點未出現,舒舒服服的微風拍在臉上沒有半分威力,真是個好時候。
六面胡同內,一個書生手中紙包里裹著半只燒鴨,另一只手里拎著一戶燒酒,看起來悠然自得,很快便在漆黑巷子里面越走越深,直到了深處,摸索著鑰匙欲開門。可惜的是,他越摸越著急,越摸越心慌,半刻鐘后他哭喪著臉色拍了拍對面的門,“大哥,大哥在家嗎?”
屋內許久后才有了動靜,一道沉重的響聲出現,然后便是漆黑的門在他眼前打開,書生訕訕地說道,“大哥,我的鑰匙丟了,您可不可以留我一宿?您看,我這還帶著燒鴨燒酒呢!”他一手提著燒鴨一手提著燒酒的模樣顯得有點滑稽,襯托著外面漆黑幽暗的巷子也有點可憐。
“進來吧。”
說書先生讓開道讓書生進來,兩人一前一后進了屋子,說書先生點亮了蠟燭看著對面小心翼翼蹭到椅子上的人,“你不必如此擔心,我只是不習慣用蠟燭罷了。你這燒鴨燒酒就自個兒吃吧,我給你找床被子,你今日就在此好好歇歇。”這雖然看起來是個久沒人用過的簡陋屋子,但怎么都比拒之門外好,書生再三道謝,在說書先生抱來一床被子后又是感謝連連,然后才伴隨著一聲吱呀聲,兩人各自安靜了。
書生溫涼的臉色在說書先生離開后依舊沒有變化,自顧自地打開了紙包,把里面涼透的燒鴨拿出來陪著燒酒吃,一邊吃還一邊吟詩作對,片刻后便把半只燒鴨都吃光了。余下的半壺燒酒被溫涼隨意地放在床腳,然后便吹滅了蠟燭上床睡覺。半晌,他覺得透風,這才發現里側漏風,他抹黑找到塊石頭堵住那個缺口,然后重新躺下。
漆黑的夜里,溫涼埋在薄薄的被褥里面,萬籟寂靜中只余下他一人的呼吸聲。
等說書先生這段告一段落后,溫涼原本想起身結賬,便聽到對面的商戶和同行人交談起來,他們說的都是官話,雖然帶著河北口音,但還是能聽得清楚。“兄弟啊,你帶著的東西夠嗎?別等到了地頭才想起來,那可就不及時了。”
那人笑著飲酒,滿臉紅暈,“哪里會有問題,大哥說笑了。這東西哪里會忘,如果不是老母保佑,這一趟我早就死在路上了。我明天便去答謝老母。”
溫涼漫不經心地坐在對面飲茶,苦澀的味道一如既往,比起半年前還帶有的醇香,這一次便是單純的苦澀茶葉了。他聽著對面的人絮絮叨叨,得知這里是他們常年經商落腳的地方,便巧妙地切入了他們的交流中去,“你們常來來這,我也是這里的常客,只是我怎么覺得,這兩次的口感大不如從前了。”
商戶搖頭苦笑,又倒了杯酒,“你有所不知,這家酒樓在三個月前便關過一次,后來雖然又開了,但是這不管是哪方面都再比不上從前了,連掌柜的都換了。現在也就靠著這說書先生撐著罷了,據說兩個月前這說書先生還沒來的時候,這酒樓都差點開不下去了。”
溫涼默默點頭,“原來如此。”
三月前便曾關閉一次,換了掌柜?溫涼的視線隱蔽地在室內掃了一圈,發現屋內在的幾個小二都沒有變化,還是原來的那些人。那么便是換了掌柜,但是沒有更換這些做事的下人?
他復又低頭喝了口溫熱的茶水,舔干了嘴角殘留的茶漬。如此一來,莫不是貝勒爺打算放長線釣大魚?
這家酒樓背后,怕是已經做了他姓,改為白蓮了。
溫涼吃了一頓不怎么貼胃的飯菜,然后帶著有點鬧騰的身體找了個中人,假托要租屋的模樣讓中人給他介紹房源,并慢慢地引到了六面胡同那里去,“……身上并無長物,需低廉些,不然怕是支付不起。”
中人見過的人多了,便是落拓少爺也是不少,對溫涼的模樣并沒有感到奇怪。他笑瞇瞇地介紹道,“若是這樣的話,或許您可以選擇六面胡同的房子,這里愿意租讓的屋子很多,價格絕對低廉,便是有點亂。不過你是個大男人,應該是不畏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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