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格格”有禮_影書
:yingsx←→:
此為防盜章
冷水敷面,禛清醒了不少,他看著堪堪看完的東西沉吟半晌,“讓人不必端早膳過來了,拿盒水晶餃子過來便可。把替換衣裳取來,爺看完后便直接上朝。”
蘇培盛大驚,爺這是看什么入迷成這模樣,竟是徹夜看完了?他不敢抬頭去看,而就這片刻的時間,禛又低頭細細看著最后那幾張紙去了。
他捻手捻腳地退下去,悄聲讓人都趕緊都按照貝勒爺吩咐的都去做,然后安靜地守著貝勒爺出來。當然,這是面上的,實際上他心里的算計可多著呢。
昨夜唯一不對勁的便是格格前來,所以……是溫涼所書寫的那份東西?!要知道因著那份東西,即便溫涼要趕走銅雀,貝勒爺也絲毫不在意,甚至覺得他做得對。
溫涼舀著井水洗臉,冰涼的溫度讓他抖了抖,然后又瞇了瞇眼睛。身后的綠意著急得不行,“格格,您大病初愈,怎能接觸這么冷的水,還是快快回屋內去吧。”
“綠意,現在是夏日。”溫涼慢悠悠地擦干凈臉和手,這才站起身來看著蒙蒙亮的天色,“朱寶——”
“哎,格格,您有何吩咐?”朱寶小跑著從門邊過來,躬身道。
“你們兩個都會武,哪個能教我鍛體?”溫涼發問。
朱寶和綠意一臉茫然,他們還從來不曾見過對奴才不恥下問的主子,這一時之間還有點反應不過來,而且格格什么時候發現他們……算了,這個問題也是白問。
綠意最先反應過來,小聲說道,“奴婢與朱寶都會些手腳,不過格格同朱寶學習會更好,奴婢的有些陰私手段不適合您。”
半個時辰后,溫涼一身騎裝,一臉淡定地和朱寶開始打拳。換騎裝是因為這般更容易動作,兩人一前一后踩著弓步,上半身緩慢地移動著學習,等到溫涼記住動作后,這才開始加快速度,不過三遍后,溫涼已是滿頭大汗。
這身體還是瘦弱了些,溫涼雖有些不滿,卻不會因噎廢食。好生擦洗過后,便決定每日清晨都要打拳鍛煉,若是輕易便因為傷寒發燒而倒下,身體如此虛弱,怕是連出府都是難事。
而且困難的點在于,溫涼還要頂著假發。
畢竟男女裝不同,溫涼還是必須要留著發辮的,然而素日里女裝時,他也有另外的法子遮掩,不過是麻煩些。
只是這麻煩在鍛練手腳的時候,就真的是個麻煩了。
忒熱。
溫涼的事情看似很多,實際每月也便是月底時才麻煩些需要看賬,其他時候都是閑散得多,在反復確認了這個月的賬本沒有問題后,他便閑了下來。
現在只是五月末,聽說七月的時候康熙又要出塞,屆時若是貝勒爺被點名隨從,那這些幕僚里或許會有一兩個跟隨一同過去。溫涼雖沒有想或者不想的想法,但若真的被點中,還是先鍛煉為妙。
這一練,溫涼的身體倒是真的好些了,連平時坐久了起來會眩暈的老毛病也消失,也算是件好事。這最開始只是做慣例的事情到了后來,倒是讓溫涼開始真的認真起來,比最開始的時候都用心許多。
而時間一眨眼便真的到了七月,月初康熙便點了連同禛在內的等七人隨行,很快便出發。禛并未帶溫涼前往,而是帶了沈竹和戴鐸過去。
起初朱寶和綠意還生怕格格不高興,后來發現溫涼情緒一如既往,按部就班的模樣沒有收到影響,心里的大石頭這才放下。后來兩人又互相嗤笑對方,以溫涼的性子,哪會因為這般便動怒呢?他們甚至不曾看過格格笑的模樣,發怒便更不必說了。
他們私底下雖覺得溫涼冷清了些,但對他們來說是個好主子,
九月里,誠郡王祉在敏妃百日喪內剃頭,康熙大怒剝奪他郡王身份降為貝勒。后其余諸位成年皇子的府邸都徹底修繕完成,除開未成年的皇子外,所有皇子都搬出宮來,禛貝勒府外也多了幾個鄰居。
此時兄弟幾個關系都還算不錯,喬遷之喜也算是好事,彼此間相互招呼著,禛連軸轉喝了好幾場酒,臉色也松快了些。
眨眼間,這年就過去了,新年伊始,禛貝勒府又有了好事,李氏懷孕了。
溫涼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正躲在側間溫著小酒,桌面上還放著好幾碟小菜,愜意的模樣令人羨慕。朱寶守在門邊只覺得內心凄涼,慘,要是綠意回來了怕是得打死他。
大半年下來,綠意和朱寶也不復之前戰戰兢兢的模樣,都自在了不少。尤其是綠意,在相處中大概知道了溫涼的底線后,便徹底放開來做事,要是溫涼真的當她的面做些損傷身體的事情,綠意是真的能干出來奪酒的事情。
溫涼在不觸及底線的事情上挺隨緣的,如此一來竟是半年都不曾沾酒了。今日想起來突然有些難耐,在綠意出去做事后,他就親自動手把埋了許久的甜酒給挖出來,而朱寶則是去廚房要了點小菜。
屋角的炭盆正暖著,朱寶也是不大懂為什么里屋通著地龍而格格偏生不愿意去,反倒是縮在這角落里吃喝得開心,不過這炭盆距離他也近,溫暖了大半的身子。
“朱寶,接著。”
猝不及防,一個沉甸甸的荷包砸在了朱寶頭上,他哀哀叫喚,一摸這厚實冰冷的感覺登時嚇了一跳,“格格,這、這也太多了。”
溫涼夾了顆花生米,偏偏是顆臭豆,他眉心扭起小小的痕跡,用帕子接了丟開,“綠意的我已經給了,你若是不要,便給她去。”
朱寶訕笑,原來不是單他一個,那還好還好。人心眼多就愛聯想,剛差點以為是格格要他去做什么殺人放火的事情來,還在那瞬間就想好了如何婉拒或者實施的全過程。嘖,綠意怎么就不告訴告訴他呢?
溫涼望著窗外高懸的明月漂亮皎潔,圓潤的模樣可憐可愛,正好是十五的時候,天清月明,多少人正眺望著這輪明月?他難得有種澀澀之感,不知溫和可好?
此時遙望著明月的人不止溫涼,還有銅雀。她手里緊緊握著的是個肥肥荷包,粗大針腳完全看不出章法來,連邊上都漏了個小洞,看起來更像是初學者的作品。
她想起剛走的綠意的話語來。
“你自艾自憐也罷,怨恨格格也罷,這是格格一直戴著的,也不知道是哪個混人做的,如此上不得臺面卻讓格格整天帶著,真是讓人著惱。你伺候過格格,這話我就同你說說,格格那頭我也不敢說什么。”
綠意這話是什么意思,銅雀也不想去理會她,握著肥荷包笑起來,卻更像是哭了。
“格格。”綠意回來的時候,小小雪花又悠悠散落下來,飄落在她肩頭沾濕了她的衣裳,她在站在院子里看著里屋的燈火抿唇,溫涼對她討要荷包的舉動沒有什么表示,只定定看了她幾眼便把腰間的荷包給了她。
綠意不知道格格到底看出了多少,但至此她仁至義盡了,若不是她聽說銅雀的情況不太好,綠意也不會冒著危險去看她。
“……格格,您喝酒了?”彌漫在小院的甜香味道帶著點點辛辣,綠意遍尋著里屋沒找到人,順著味道去了側屋,打開門就看到了朱寶木著臉站在門口,訕訕地看著綠意。
“喝了,暖了。”溫涼淡定地沖著綠意舉了舉酒杯,“明日我寫張紙條,你們去把相關的材料都給我買來。”
甜酒很好喝,溫涼打算擼起袖子再釀造釀造,記憶中他釀過,再釀造應該也不是難事……吧。
[你又如何能夠知道,康熙在心中選擇了何人?]這個問題相較于上一個問題更帶了點漫不經心,溫涼只是隨口提及罷了。
請宿主相信系統的能力,只要有相關的數據提及,都可視同完成此項任務。請宿主再接再厲,您已經朝著目標前進了。
溫涼凝神,系統的話不可能是在無的放矢……所以,他之前的猜測是對的?真的是康熙親自放出了信件的消息?這是否意味著太子的地位被動搖了?
只是這樣的想法尚且為時過早,距離太子被廢還有十年,先不說溫涼是否打算動作,這期間,他必須幫著禛一步步鞏固地位,加深康熙的印象才是。
畢竟那么多兒子,又不是像太子那般有著獨特的意義的孩子,康熙時不時忽略幾個,也是常有的事情。
耳邊又傳來銅雀的懊惱聲,這已經是她今日第三次和這道門桿上了。溫涼被打斷了思路,也沒有特地去回想,慢吞吞地站起身來,“罷了,我來看看。”半晌沒等到銅雀的回應,溫涼蹙眉,難不成是出什么事情了?
他正打算往門外走去時,卻見門口站著兩個溫涼想不到的人,禛和蘇培盛。溫涼的視線不過在跪下的銅雀身上停了一瞬,便躬身行禮,“未曾料到貝勒爺來訪,有所失禮,有罪有罪。”
禛擺擺手,跨入門內,“只不過是閑暇逛逛,你不必擔心。起來吧。”身后的蘇培盛也緊隨著四阿哥走進來,看起來沒什么問題。不過溫涼仍舊從他稍顯緊繃的身體語言中看出禛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這或許是這個從來不會浪費時間出來閑逛的貝勒爺今日突然有此舉動的原因了。
“貝勒爺想喝點甜酒嗎?”溫涼淡定地示意著院子里頭的一桌一椅一壺酒,坦然邀約。他一刻鐘前剛剛開封了壇酒。
禛對溫涼的印象很深刻,深刻到他此前還曾經特地下令查探溫涼的行蹤,只是為了確定他那不同尋常的行徑是為了何事。然而也正是那一次查探,讓禛得知了某些后院陰私的事情,雖不至于惹出什么大事,卻也讓禛對后宅的事情越發冷淡,除非必要,近些時日竟是從未踏足一步。
“這是你做的?”禛挑眉,看著那一小壺酒,似乎有所疑慮。
溫涼走到石桌邊取來酒杯,挽著衣袖斟酒,“貝勒爺多慮了,某對酒類一竅不通,如何能懂得這酒該如何釀制。”他眼不眨地撒謊,這是前身釀的酒。他抬手斟滿兩杯酒,復又漫步到禛面前,“只是這味道甘醇,溫涼很是喜歡,若是您賞臉,某不勝感激。”
禛注視著這端著酒杯的手指,干凈利索,帶著硬朗舒服的線條。男子的堅硬和女子的柔媚奇異地在溫涼身上融合在一處,即便知道眼前這人的真實模樣如何,卻仍舊能清晰地知道這便是同一個人。
他接過溫涼遞過來的酒杯。
蘇培盛在身后欲言又止,看著禛放松了些的神情不敢開口。眼下好不容易貝勒爺心情舒緩了些,要是他不長眼地去說些什么,真就是沒事找事了。只是這心口還是有點緊張,直到注視著兩人一同飲酒,也無甚事情后,蘇培盛那骨鯁在喉的感覺才消失。
禛一口甜酒飲下,唇舌間甜滋滋與辛辣的觸感混合在一起,暖暖地滑入胸口,竟是把那些積壓在胸的難事也一塊吞咽下去一般,整個人都舒服了幾分,“這酒倒真的不錯,蘇培盛,待會遣人去買幾壇子回來。”
“貝勒爺,這酒只有前段日子剛起出來的才好喝,如今已經再買不到了。我這里還剩下兩壇,待會您帶走一壇吧。”溫涼勸住了禛的想法,又指了指樹下,示意只有他這里還有剩余的。
禛好奇,凌冽眉眼稍顯溫和,“怎么,遇到我想喝的東西,你還想藏私不成?”
溫涼淡定自若,不為所動,“君子不奪人所好。某相信貝勒爺也是這般想法,然若是不分享,怎能讓這股喜悅之情擴散開來,因而某欲贈貝勒爺一半。”
禛撫掌而笑,連眉梢處都勾勒著淡淡的笑意,“罷了罷了,你言之有理。”他如今的心情和剛來的時候截然不同,顯然輕松了不少。
“貝勒爺,您剛才可是有什么心事?”就在蘇培盛以為心頭的大石頭能放下的時候,溫涼猝不及防又提起了這個要命的問題,讓蘇培盛恨不得現在就以身代之,讓溫涼趕緊閉嘴。他守在后頭瞪了眼銅雀,銅雀悄悄地移開視線。兩位主子在前面,多蠢才會在這個時候強行出頭。
禛愉悅的情緒有所阻凝,不過并沒有因此而生氣,只是語氣有點遲緩,“不錯,不過如今已經沒事了。”他的眼神有點冰涼。不是沒事,只是接受罷了。
溫涼微蹙,低沉地說道,“若是如此,還請貝勒爺放寬心才好。來日方長,您的疑惑,總有能解開的時候。”
禛有種錯覺,溫涼似乎已然看穿他剛才的心事。那句話不知為何從他的耳朵狠狠地撞了進來,卻又不肯順著另一側出去,反倒是扎根在原地徘徊著,帶著點奇怪的感覺。從溫涼那里離開后,禛徑直回到了外書房待到了半夜三更,直到蘇培盛小心地提醒了時間后,他才倦怠地褪衣休息。
“蘇培盛,那甜酒呢?”弗一松懈下來,禛驟然想起這件事情,蘇培盛連忙說道,“已經放到庫房里頭去了。”
禛搖頭,帶著點興味盎然地起身,隨意披了件外衫就往外走,“你這個渾子,沒聽溫涼說道需要埋入地下,放到庫房頂什么用。”
于是大半夜的,禛披頭散發尋摸到了庫房,把庫房管事嚇了一跳,好在這人是禛的心腹,趕忙找了鑰匙開了門,陪著這位找到了放到最底下的甜酒。
禛捧著這個小酒壇悠悠回了庭院,從屋內取了橫掛在墻壁上的長劍,以著劍身在庭院的樹底下挖掘了半天,挖出個小坑來,認認真真地把這酒壇子埋到了地底下,然后才像是完成了一項非常重要的事情一般,扛著劍回去睡覺了。
蘇培盛全程旁觀,見證了一個不同尋常的四貝勒,讓他既不能對外人言道,卻撓心撓肺地想要知道貝勒爺這異樣的舉動是怎么了。
次日清晨,蘇培盛伺候著禛起身,發現貝勒爺徹底恢復了。動作自然優雅,慢條斯理地洗漱后,他對著銅鏡親自整理了衣裳,隨后瞥了眼呆愣在邊上的蘇培盛,“你是皮緊了?愣著做什么,還不讓人把早膳端來,今日是打算讓爺體會體會辟谷的滋味?”
蘇培盛訕笑著倒退出來,站在門口招呼端著膳食的侍從進去,眼神發散地看著庭院。
張起麟拍拍他的肩膀,示意地看著屋內,手里還揣著東西,看起來像是要給貝勒爺的公文,“怎么著,難不成貝勒爺的心情還是不好?”他低頭看著懷里的東西,只覺得嘴里發苦,不是這么倒霉吧,每一次遇到大事的時候,貝勒爺的心情都不好??
蘇培盛掃了他一眼,沒好氣地擺擺手,“滾滾滾,趕緊滾進去。你就樂意爺心情不好不成?”
張起麟白了他一眼,伸手整理了帽檐,雄赳赳氣昂昂地說道,“進就進,神氣個屁。”
兩人小聲快速地交鋒完后,各自散開。蘇培盛招來內侍劉玉,“回頭去告訴張保,這前院的巡邏再緊密些,特別是西北角那塊注意點,別讓人叨擾了格格。”蘇培盛和張起麟拿定了同樣的主意,溫涼是個人物,不能輕易開罪。
被人念叨的溫涼剛起身便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鼻頭迅速紅腫起來,半個時辰后,他裹著被子坐在床上,所謂安靜的形象一概全無。
這大概是他昨日熬夜飲酒的代價,只是溫涼回想著昨日那甜酒的滋味,仍有種難得歡喜的感覺。
嗯,這酒不錯。
溫涼打了個噴嚏,安靜地高興著。
窗外傳來輕微的敲動聲,溫涼有些許疑惑,隨后便立刻知道,他床頭站著人!應該說,從他睡下后,他床頭便一直站著個人!只是不知是什么時候進來的,他根本毫無所覺!
溫涼的手腳登時變得冰涼,這不是他心生惶恐,而是身體自然的應激反應,在確定真的有人后,溫涼的呼吸聲也沒有變得急促,甚至心跳聲還平穩地跳動著。
被褥被掀開了,有一只冰涼的手慢慢地摸了摸溫涼的脖頸,那股子濕冷的感覺讓溫涼背后寒毛乍起,他強大的意志力讓身體呼吸都控制在合理的范圍內,順著那冰涼的溫度瑟縮了下,又滾回被褥里面去。
自然的動作沒有引起那人的懷疑,他悄聲無息地走到屋外去,直到那人開口的時候,溫涼才知道他,不,是她已經走出去了,“他一直在睡,沒有動靜,脈搏正常,沒有問題。”聲音輕之又輕,只是在這寂靜的清晨,在這個廖無人煙的院子里是如此清晰。
“就算是沒問題也不成了,昨夜上頭的人發話,直到我們離開前都不能讓他走。”
“可是我們控制不了他吧,看起來是個秀才。”
“秀才最好控制,武仁那家伙明明說他半月后才回來,結果偏偏在我們離開前回來了,真是在跟我們作對!若是安分便留他一條小命,若是不安分了,自然是……”隨著示威地咔嚓聲,兩人邊說話邊離開了。
溫涼自然地又翻了個身,摸了摸腰間的信號彈,給它換了個更隱蔽的位置,轉眼間便睡著了。
苦苦等待著信號的監視探子絲毫不知道,他們的等待對象正心安理得地夢周公。
溫涼的計策很簡單,便是他混做他之前假扮的身份進入宅院,只要他能靠近院子,不可能探不出東西來。之后只要他靠近外墻,禛手底下有的是人潛入這條巷子救他。
之前溫涼便知道,他不過是偶然撞見了這條最要命的線索,但不代表禛手下都是廢人。拿著這塊最后的拼圖,他們迅速把整塊地圖都拼湊起來,動作甚至溫涼還快。
溫涼這個關鍵人物又愿意親身試險,這自然再好不過。
猶豫的人反倒是禛,雖然他只是猶豫了一瞬,但對禛這一旦決定便不可動搖的性子來看,即便是一瞬間,他也是在擔心著溫涼的安全。
他本想壓陣,然溫涼勸阻了他,“貝勒爺,您手下的人難道你還能不放心嗎?只是唯有一點,您雖從頭至尾都不曾泄露風聲,但不代表你在逮捕關頭可以不告知皇上。若是你在外地也便罷了,如今在天子腳下,若您不能提早做好準備告訴皇上,有得是人落井下石。”
溫涼所說的不錯,這世上這般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很多人想的不是錦上添花,而是落井下石。做了好事不一定會被人贊揚,做了壞事指不定被人歌頌,若是在這最后關頭翻車,那可真的是得不償失了。
禛心中本便有這樣的想法,如此借由溫涼口中道來更是順理成章,“我會進京求見皇阿瑪,屆時我手下的所有人都會憑著你的指示行動,只要你扯開信號彈,巷子外的人便會直接翻進去救人和抓人。但時間期限是那天子時前,信號彈一開,如果你不能及時把人一網打盡,接下來的事爺也拖延不得了。”
溫涼應了下來。
溫涼睜開眼時,他的手下意識便摸了摸藏在大腿內側的信號彈,然后便下意識地轉了個身平躺,正好直直地看到了一張臉。
溫涼停頓了三息,猛地一個魚打滾坐起身來,那張臉,那個人往后退了退,看起來是個瘦小的男人,尖嘴猴腮的看起來就讓人不舒服,“你可算是醒了。”這把聲音,便是早上那個在窗邊敲人出去的人。
“竟是這么晚了!”溫涼看著外面的日頭有點發蒙的神情,視線又落到了地面上的酒壺,露出內疚的神色,“慚愧慚愧,我昨夜不該喝酒的,若是不喝酒的話,也不會耽誤鄰家大哥那么多事……咦,你是誰,你怎么會出現在這位大哥家里?”
瘦小男人翹著二郎腿說道,“我……算是他朋友,一直和他同住。你酒量這么不好?”
溫涼拍了拍腦袋,看起來很是頭疼,目光落在酒壺上繼續懊惱,“自是如此。好在昨夜喝剩半壺,不然如今怕是要直接睡到第二天日頭去。”
瘦小男人腹誹,還不如直接睡到明日三更去呢,到那個時候誰還會管這家伙是張三還是李四,他們早就離開這壓抑的京城四處散去了。但是他的眼睛在聽到溫涼說酒壺里面還剩下半壺酒的時候立刻就亮了。
溫涼如何能夠注意不到這點,他看著瘦小男人說道,“這位大哥,要不然這酒就給您了,要是再讓我喝哪怕一口,我這腦袋就不要了。”瘦小男人看著溫涼痛苦的神情,的確是像是他喝醉酒時的模樣,這半年來守在京城內,生怕壞事,他連一滴酒都沒喝過,眼下一個□□裸的誘惑就出現在他面前來,他如何能忍得住。
兩人裝模作樣地推來推去后,瘦小男人便心滿意足地把酒壺揣兜里,然后小心翼翼地聞了口,整個人都容光煥發起來,“好酒,好酒,怪不得你這個黃口小兒都直接醉倒到現在。”
“學生不是黃口小兒。”溫涼義正言辭地說道,然后又做出虛弱的模樣,“今日我怕是起不來了,這嘴巴里一點味道都沒有,大哥,真是對不住了。要不我還是先挪到我家中去吧。”他看起來就像是為占據別人房子非常內疚,一副哪怕爬也要爬過去的模樣。
瘦小男人剛收了溫涼的燒酒,自然不想看著傻小子被殺,好意壓下了他,“你還是直接在這里呆著吧,等你身體好了再說,現在就好好休息,別想其他了。”他打定主意在這里等到行動開始前,然后直接拍昏溫涼,等到他醒來的時候,便是月明天晴的好時候了。
殊不知溫涼心中也是這樣的計較,知道除了這個男人和說書先生武外,這院子面上不可能存在另外的人了。
溫涼也不曾預料到,他來的這日,偏偏便是他們要離開的那天!
當他昨夜發現,即便有他這個陌生人存在,地面下仍有動靜的時候,便知道他們離開的日子近在眼前!不是今日便是明日。
當院中只有這個瘦小男人,沒有說書先生時,溫涼心中已定。
確在今夜了。
原身……罷了,溫涼凝眉,既然他已成為他,便不能再如此稱呼了。
他的幼年的確是個悲劇,削藩后,身為平南王尚可喜兒子的尚之隆一直被監視,雖不至于冷淡了妻子,卻也從不關心。和碩格格生下孩子后,從小便偽裝成女孩養,直到臨死前,也便是他十二歲時才告知他的真實身份。
溫涼如今便是一閉眼,都能回想起那個溫婉女子時而瘋癲怒罵,時而溫柔細語,她多么在乎格格的身份,又是如何給他灌輸各種想法……直到他后來逃離那個家流落在外,都無法剝離她的影響。
他初見的時候便為禛解決了一樁大麻煩,后來又屢屢在管事上展現才能,不過兩年的時間便迅速取得了禛的信任,掌管著在外的諸多店鋪。如此令人眼熱的事務竟被交到一個“女人”手上,無怪乎有人暗中妒忌。但也因此,禛容忍了溫涼的種種怪癖,甚至派人小意伺候,親近的下人都稱呼他為格格。
這不是尊稱,只是他無法擺脫過往的影響罷了。
但是對戴鐸卻不能夠這么解釋,而且溫涼也懶得解釋那么多,“這只是我的習慣,若是你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那也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反正以戴鐸的個性,他不可能把這件事情宣揚出去。
溫涼站直了身子,從他身邊擦身離開,背影挺直矜傲,讓戴鐸不敢追上去。銅雀跟在溫涼的背后看起來有點垂頭喪氣,卻不忘在經過戴鐸身邊的時候狠狠地瞪了他兩眼,然后才氣鼓鼓地離開。
戴鐸被溫涼丟下不理會,但是心里卻滿滿的疑惑,難道溫涼是貝勒爺的侍妾???
不,不可能。戴鐸復又在心中下了定論,據他觀察,禛不可能是這樣的人,其中定然另有緣由!只是這個原因到底是什么,就只能靠他自己了。
溫涼咳嗽著回到了院子里,只覺得胸肺都要被咳出來了,臉色難看至極。原本出門前只是微微發暖的身子忽冷忽熱,著實讓他難受。更別說隨后仿佛要炸裂開來的頭疼讓他緊緊抱住頭顱,疼得手腕青筋暴起。
原本想著要負荊請罪的銅雀嚇壞了,急聲說道,“格格,您撐著點,我這就去給您請個大夫。”溫涼只覺得頭昏昏沉沉,完全聽不清楚銅雀在說些什么,恍惚間只隱約聽到格格、大夫等兩三個詞語便昏倒在地,最后的印象便是銅雀煩雜的聲音了。
蘇培盛跟在禛身后,原本便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只見前面高大的身影突然頓住,做出細心傾聽的姿態,不多時突然邁開步伐走得更快,蘇培盛完全跟不上被甩在后面。好在還有巡邏的侍衛能給他指指路徑,只這么虛虛一指,蘇培盛便知道禛的目的在何處了。
——那是溫涼小院的方向。
蘇培盛一路趕來,隱約聽到個女聲,約莫是銅雀的聲響,難道是格格出事了?
當蘇培盛趕過來的時候,正好撞見百年難得一遇的場面,他那個矜貴的貝勒爺正蹲下.身來,片刻后不顧臟污地抱起溫涼往屋內走去,熟稔的動作差點讓人誤以為這真的就是多么尋常的事情。
新書推薦: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