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托夢(日萬13天)_重生97,我在市局破懸案_都市小說_螞蟻文學
第432章托夢(日萬13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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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天佑的檔案袋并不厚,就是比較正常的調查過程。
由于經過同學和其他老師的旁證確認,他在日常課余時間和徐柳及陸小霜并沒有什么交集,所以也就沒有被重點談話。
檔案袋的第一份資料是樊天佑的戶籍資料,上面是一些基礎信息。
樊天佑不是宏城本地人,而是來自一個叫做長風嶺的地方,周奕從沒聽過這個地方,但這名字應該是個山區。
山區出來能到這個程度,完全可以說是天之驕子了,知識改變命運的典范。
但山區出來的問題也很明顯,那就是戶籍資料非常簡陋,上面并沒有關于他家庭關系人的具體信息。
第二份是學校提供的教職員資料,上面有樊天佑比較詳細的履歷。
他是六四年生人,八五年考入了宏大的會計學院,八九年順利本科畢業。
然后八九年就出國了,去了一所周奕沒聽過的國外大學攻讀碩士和博士學位,資料上寫的具體入學時間是八九年的八月到九四年的六月。
九四年下半年回國后,他入職宏大,聘用頭銜是講師。
僅僅三年不到,也就是今年年初,他成功晉升為了副教授。
周奕不懂學術上那套體系,但還是能明白這個速度是非常驚人的。
不過這不是重點,說不定人家確實是學術水平過硬,或者有貴人相助。
第三份就是樊天佑的問話記錄。
民警先是問了他對于徐柳的看法,他的回答和大部分任課老師的都差不多,人比較聰明,但心思不在學習上,比較可惜。
不過他也坦言,國內和國外不同,國內很多學生學習最努力的時候是高中,考上大學之后不少人的心態是能畢業就行。
所以他很尊重每個學生的個人選擇。
當被問到對陸小霜的印象時,樊天佑的回答和上一世幾乎一樣,上進、努力、好學、樸素。
在宏大不算最優秀的那類學生,但屬于是老師都很喜歡的這類。
接著他還提到了一個和上一世不太一樣的看法,就是說陸小霜同學這兩個月似乎變得比以前開朗了很多,學習成績也有明顯的提升。
這點剛好符合周奕的出現帶來的變化。
然后,專案組民警讓他具體說明一下從四月二十八號晚上開始,到四月月三十號為止這段時間里面,具體都在哪里,在做什么,是否有人可以證明。
這也是所有人接受調查時必然會被問的問題。
上一世,這個時間區間是五月三號到六號。
其實相對來說,上一世的不在場證明提供起來,要更復雜一些。
因為上一世陸小霜是五月三號下課后失蹤的,當天是周五,后面兩天就是雙休日,六號周一發現了尸塊。
所以中間的雙休日是不用上學和上班的,不少人都有外出安排,而人一旦動起來,那想要確認所有行為軌跡的真實性難度就很大了。
包括這一世也是一樣,有些人總會有一段時間是獨處的,或者在某個環境里存在感較低,比方說某人說自己晚上一個人去籃球場附近看人打球去了,但未必會有人留意到這個人,那也就沒辦法提供完全充分的不在場證明了。
所以基于這種情況,就需要按照邏輯來去分析合理性了。
比如說獨處的時間比較短,沒有超過兩個小時,也沒有連續性的出現獨處時間,就是每隔一段時間在其他人眼前刷一下存在感,然后就又不見了,這是為了防止兇手故意卡時間來制造自己不在場證明的“目擊者”。
至于為什么有跨度的短時間獨處可以排除嫌疑。
是因為本身整個犯罪過程比較復雜,犯罪時長又很長,尤其是省城派來支援的王堯法醫,在一千多塊尸塊里,取了一百多塊,然后利用帶來的最先進的高倍顯微鏡進行微生物觀察,最終提出了一個參考結論。
就是這一百多塊樣本,每一塊被觀測的時候都被標記了搜查發現的時間,然后王堯記錄下每一塊樣本的微生物滋生指數,最后根據發現時間做排序,發現是一條相對有規律的曲線。
也就是說,發現時間和微生物滋生數量形成了一個正比,而且波動區間也在合理范圍內。
王堯還做了很多專業上的理論,聽得很多人都云里霧里,不明覺厲。
但最后都聽懂了王堯的最終結論。
那就是,把尸體切成一千多塊,和把這一千多塊尸體進行油炸,是在一段集中的時間內完成的。
切片和油炸這兩個步驟中間有分開執行的可能性。
但切片肯定是在一個持續時間內完成的,油炸也一樣。
因為如果是階段性完成,比如切了一部分,炸了一部分,過個半天,再切再炸一部分,那滋生的微生物數量就不會是現在這樣了。
王堯說,有機物是會腐爛的,不論是生的還是熟的,都會腐爛。
腐爛就會伴隨微生物的滋生,所以科學數據是不會騙人的。
而基于這個結論,加上之前宋義明做的至少八個小時以上的實驗數據,可以推測出,哪怕碎尸和烹尸兩個步驟拆分執行,單項至少也得是四個小時以上的時間。
何況還存在往返路程的耗時可能,所以把時間卡在兩個小時內已經非常嚴謹了,況且又加上了連續獨處時間這個附加項。
所以兩個小時以內的獨處時間,專案組在調查過程中只了解情況,不列入懷疑范圍內進行二次復核調查。
但上一世就沒有這一條了,因為上一世的犯罪方法遠沒有這一世這么復雜,如果兇手心理素質非常強、且具備相關的專業經驗,完全可以在三個小時內就完成那種程度的碎尸。
至于拋尸,完全可以進行多時間段分散式拋尸。
畢竟如果提前觀察并鎖定拋尸地點的話,那拋尸本身這個行為耗時是非常短的。
上一世,樊天佑的不在場證明是這樣的。
五月三號下班后,他從學校東邊的側門離開,去東門外的小吃街,也就是東升路上的一家面館吃了一碗大排面。
然后騎自行車去了西山公墓,這個公墓距離宏大大概七公里多,他騎了大約四十分鐘左右。
他去西山公墓的原因,是為了給女友掃墓,他的女友在他讀大學期間出意外過世了。
因為前一天晚上,他做夢夢到了女友,女友說最近家門口的草長得太高了,好煩人。
他覺得是女友怪他太久沒去看她,生氣了,所以決定周五晚上去掃個墓。
他在西山公墓旁邊的小店里買了一對蠟燭和一些紙錢,還讓老板開了張收據。
買好東西后,他進了公墓,找到了女友的墳墓,發現墓碑前居然真的長了很高的雜草,和女友夢里說的完全一樣。
于是他把草拔了,點了蠟燭燒了紙,然后待了一陣之后才離開,回家的時候已經快九點了,他洗漱之后躺床上看了會兒書就睡了。
他住的地方是學校提供的新公寓,并不在宏大里面,但離宏大只有一公里左右。
第二天早上,他出門時在樓下還碰到了同事,打了個招呼。
由于公墓的環境特殊,專案組并沒有找到合適的目擊者。
但專案組拿著樊天佑的照片和他提供的這張收據去做了核實,公墓旁邊香燭店的老板確認了這張手寫收據是出自他手,因為上面還有日期。同時也確認了樊天佑的照片,說就是這人,那天來買東西的時候天都黑了,還戴著個帽子。
但更關鍵的是,第二天上午,也就是五月四號,這個戴眼鏡的男人拿著一張收據來找他,說昨晚在這里買了東西,但回家后發現找的錢好像不太對。
老板為此很氣憤,說自己干一輩子這買賣了,從來不坑顧客,因為賣的是給死人用的東西,坑人損陰德。
結果對方拿出一張十塊錢遞給老板,說他誤會了,是自己回家發現他多找了十塊錢。
老板立刻向他道謝。
事后專案組也向樊天佑核實了此事。
另外在樊天佑說的女友墳前,專案組確實發現了沒燒完的蠟燭,以及除過草的痕跡。
雖然沒有目擊者,但物證和客觀情況基本和樊天佑的描述相符。
然后四號和五號這兩天,雖然是周末,但他都有相應的不在場證明。
四號他從公墓回來后,約了兩個朋友吃飯,還去附近釣了魚,一直到晚上八點多才散場。
五號雖然沒有約朋友,但他上午去了附近的新華書店,有購書記錄,由于他仔細詢問過幾本書的情況,所以書店店員對他有印象。
買完書之后,他回了宏大,正門口的監控里有拍攝到。
中午他在學校食堂吃的飯,飯卡有消費記錄。
下午去了圖書館,有借閱記錄,也有目擊者。
晚上又是在食堂吃的飯,一直到晚上八點多他才從正門離開,有監控記錄為證。
至于晚上,由于他是單身,也不是本地人不與家人同住,加上宏大的校外人才公寓樓沒有監控和門禁。
所以無法提供明確的不在場證明。
但這也是單身人士在接受調查時都會遇到的問題,一個人在家睡覺,當然沒辦法證明了。
不過樊天佑名下沒有車,也沒有房,而且他還主動提出專案組可以對他的公寓做檢查,最后經過檢查發現并不具備第一案發現場的條件。
所以再綜合他這兩天半的行蹤來看,上一世專案組就排除了他的嫌疑。
當初周奕反復翻看宏大案案卷資料的時候,對樊天佑唯一的懷疑就一點,第二天就是周六了,為什么這么著急非得周五晚上就去掃墓呢,大晚上掃墓難道就不瘆得慌嗎?
但鑒于物證和旁證充分,所以也可能就是樊天佑當時閑來無事想到了而已。
除此之外就沒什么懷疑了。
畢竟沒有任何其他線索指向樊天佑有可疑之處。
而就在剛剛,周奕翻看樊天佑的問話記錄時,他開始回答四月二十八號到三十號的行蹤。
四月二十八號白天,他在學校上課,有非常充分的不在場證明。
然后,二十八號晚上下班后。樊天佑說自己去了西山公墓,原因是!
前一天晚上,他做夢夢到了女友,女友說最近家門口的草長得太高了,好煩人。
這句話,剛好在一頁紙的最后,所以周奕看到的時候,沒太注意,自然而然的就翻了過去。
但剎那間,腦子里像是有閃電劃過。
周奕猛地又翻了回去,然后一個字一個字地看這句話。
沒錯,樊天佑的原話就是:“前一天晚上,我做夢夢到了早年間去世的女友,她說最近家門口的草長得太高了,好煩人。我尋思她大概是怪我很久沒去看她了,所以決定下班后去給她掃墓。”
沒錯,上一世他的回答,和這一世的一模一樣。
周奕甚至可以肯定,一個字都沒改過!
但問題就在于,這一世問的是四月二十八號的行蹤,而這個回答在上一世是用于解釋他五月三號行蹤的!
一個人,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怎么可能重復做完全一樣的夢呢?
就算有極其微小的概率,樊天佑他在四月二十七號晚上做了這個夢,然后在五月二號晚上又做了同樣的夢。
可他會在短短五天后,又去掃墓嗎?
就算去,問題是誰家的墳頭草長這么快!!!
所以前世今生這兩句話完全一模一樣,只有一個合理的解釋,那就是樊天佑撒謊了!
不論是上一世的五月三號晚上,還是這一世的四月二十八號晚上,他都撒謊了,而且用的還是完全一樣的撒謊方式!
可這個完全一樣的撒謊方式,對兩世的樊天佑而言,都只是第一次用。
唯獨,對周奕來說,這個謊言是重復出現的。
周奕萬萬沒想到,上一世翻閱了無數遍的卷宗,最后居然以這種方式起了作用。
本以為被害人變了,案發時間變了,作案手法變了,案情完全不一樣了,那相應產生的調查記錄也都會跟著改變,自己上一世在檔案室里翻了無數遍的宏大案卷宗這個行為,徹底沒了用武之地。
可結果,上一世的努力以一種最最意想不到不到的方式起效了。
樊天佑這個關于夢的謊言,就像是一根船錨,突破了時間和空間的制約,牢牢地勾住了名為真相的河床,把宏大案固定在了那里。
而周奕,就是那個唯一能把這根船錨撈起來的水手。
當確認這句話的一剎那,周奕腦子里的第一反應就是,兇手找到了。
上一世,在擴大調查范圍后,不是沒有人在不在場證明上說謊,但說謊的目的都是為了掩蓋一些其他行為,比如說偷情和嫖娼,還有一些盜竊行為。
但這些不在場證明最后都被專案組的民警戳穿了,原因很簡單,這些人都是事后臨時說的謊。
比如偷情這種行為,當事人可能會找理由向配偶隱瞞,但普通人并不具備偵查能力,也沒有相關權限,所以很容易糊弄過去。
可專案組是會進行目擊者、物證和旁證的復雜確認的。
這些臨時編造,或是并不嚴謹的謊言,在專案組的調查下立刻就會無所遁形地被拆穿。
而樊天佑的謊言,成功躲過了專案組的調查,尤其是那張收據,成了他謊言成立的關鍵。
這說明,他的謊言不是在面對專案組調查時才臨時編造的,而是提前做了充分的準備。
雖然周奕不知道他是怎么辦到的。
通常來說,命案從發生到發現,雖然過程長短不一。但基本上百分之八十的被害人,在消失于大眾視野的兩到三個小時之內,都已經被害或遭到挾持控制了。
所以上一世陸小霜最后一次出現,和這一世徐柳最后一次出現的三個小時內的不在場證明,是最最重要的。
上一世,公墓旁邊香燭店的那張收據,是樊天佑躲避成功自證的關鍵物證。
那這一世呢?他也是靠這張收據自證的嗎?
周奕立刻低頭翻頁往后看。
和上一世一樣,樊天佑下班后的行動軌跡是,從學校東邊的側門出去,在東升路的一家面館吃了一碗大排面,然后騎車前往西山公墓。
現在再看這段證詞,周奕的感覺就全然不一樣了。
因為已經帶上了強烈的懷疑心理,所以樊天佑的每句話都變得很可疑。
上一世的證詞里,樊天佑在五月五號,就是周日這天,在學校食堂吃了午飯和晚飯。
可為什么偏偏在案發這天,他要去附近的小吃街吃面呢?
如果不懷疑,那就是單純吃個飯而已,畢竟沒人規定不能去外面吃。
但如果懷疑的話,那就是學校食堂吃飯要刷卡,飯卡后臺有消費記錄,能被查到。
而學校東邊的那條小吃街,每天的人流量都是過萬的,而且晚上學生下課后剛好是高峰時期。
這種環境下誰能注意到一個獨行的食客。
而他如果說是學校食堂吃的話,專案組勢必會拉飯卡消費記錄,到時候很難解釋。因為宏大對外開放的緣故,為了防止附近的人來蹭食堂,宏大食堂不接受現金支付。
所以仔細想想,上一世樊天佑在第一天晚上的所有不在場證明,都沒有明確的目擊者,最大的證明就是那張收據。
雖然香燭店老板確認了樊天佑的照片,但其實第二天樊天佑去還錢這件事挺詭異的。
就算老板真的多找了十塊錢,真的道德水準就這么高?往返十四公里特意去還錢?
還拿出那張收據?
這倒更像是第二天特意去加強老板的印象,把老板“變成”自己的目擊者。
那問題就在于,這張收據究竟是哪兒來的?
他有幫兇嗎?
但周奕仔細回憶了,樊天佑只在第二天提到了兩個朋友,但沒發現有什么疑點,這兩個人甚至和宏大都沒任何關系。
周奕繼續往下看。
但接下來樊天佑說的話,讓周奕忍不住皺了皺眉。
因為,他到了西山公墓后,并沒有去旁邊的香燭店買蠟燭和紙錢。
那自然就更沒有可以作為關鍵證據的收據了。
他說自己直接進了公墓,然后去了女友的墳前。
他口中的女友,名叫陳霖,當年也是宏大的學生。
然后他說,發現墓碑前居然真的長了很高的雜草,和女友夢里說的完全一樣。
他把草拔了,陪著女友說了會兒話。
見天色完全晚了下來,他就準備回去了。
然后!他說自己在公墓遇到了一個人。
這個人,是他女友陳霖的父親,也是宏大社會學院的院長,陳耕耘!
周奕一下子就懵了,陳耕耘是樊天佑已故女友的父親?這什么情況?
現在樊天佑是明擺著在說謊的,因為自己的存在再怎么干涉這一世的發展,也不可能干涉到樊天佑他腦子里,影響他提前數天夢到自己的女友。
所以陳耕耘的出現,也是一個謊言。
而從樊天佑沒有引起懷疑來看,陳耕耘肯定作為“證人”證明了這次在西山公墓的“相遇”是真實存在的。
周奕立刻往后翻,尋找核查部分的資料。
第一頁,就是專案組找到陳耕耘確認的記錄。
記錄只有一頁,內容就是向陳耕耘確認,四月二十八號晚上他是否遇到過樊天佑,什么地點、什么時間、什么情況下遇到的,兩人見面之后說了什么,做了什么。
而陳耕耘的回答,和樊天佑的交代完全一致。
樊天佑走,陳耕耘來,兩人見面后,本來準備要走的樊天佑陪著陳耕耘又多待了大概半個小時,聊了一些關于他女兒生前的事。
陳耕耘還補充說,公墓里有路燈,所以并沒有想的那么陰森。
后面兩人就離開了,在墓園門口告的別。
陳耕耘很肯定地說,當時大概八點半左右,因為自己和樊天佑分別時看過手表。
也就是說,上一世的收據物證,這一世變成了陳耕耘這個人證。
這個對比,會造成一系列的疑問。
上一世的收據,是不是陳耕耘給他的?
陳耕耘為什么只給樊天佑收據,而不出面替他做證呢?
這一世又為什么沒有收據,而是直接替他作偽證?
陳耕耘是否知道樊天佑的犯罪事實?什么時候知道的?
陳耕耘只是替樊天佑做了偽證?還是他也參與了犯罪過程?還是說他本人才是宏大案的主謀?
為什么上一世死的是陸小霜?又為什么這一世死的是徐柳,但卻一定要嫁禍給陸小霜?
如果上一世陳耕耘參與甚至策劃的宏大案,那為什么這一世碎尸手法會發生那么大的變化?
周奕現在腦子里被一個又一個的問題給塞滿了。
如果說之前,宏大案是一道他壓根解不開的題。
那現在,宏大案就是一道他知道了答案,卻依然不知道整個解題步驟的題目。
最關鍵的是,這道題只寫答案,一分也得不到。
周奕抓了抓自己的頭發,開始一個字一個字地看樊天佑的調查資料,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漏掉。
看完一遍,回到第一頁,從頭開始再看一遍。
他反反復復,一遍又一遍的看了又看。
不知不覺間,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
而這時候的周奕,目光掃到資料上的哪個位置,下一段內容就已經自然躍入了他的腦海中。
他就像一臺人體掃描儀,經過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掃描后,把這一世關于樊天佑的資料,一字不差地都記錄在了腦子里。
果然,除了掃墓和夢之外,其他信息和上一世完全不同,符合時間變化帶來的合理變化。
但和上一世一樣,現在周奕看來也充滿了強行刷不在場證明的嫌疑。
比如四月二十九號,樊天佑說他白天一直在學校上班,幾點到幾點有課,幾點到幾點之間有學術交流等等,這些時間段都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甚至當天晚上八點多還因為做學術研究,錯過晚飯,去學校食堂隨便吃了點東西。
但夾雜在這些時間段里,他有不少獨處的時間,比如中午一個人去附近吃了份砂鍋,比如他沒有安排的時候,在自己的辦公室里沉浸于學術研究,宏大給副教授以上的老師都安排了獨立的辦公室,畢竟是高端人才。
這些沒有目擊者的獨處時間,基本都沒有超過兩個小時。
但周奕算了算,這些獨處時間全部加起來,從早上八點進校門到他晚點九點離校,居然有將近六個小時。
也就是說,雖然他自稱一整天都在學校里,但其中有近六個小時是沒有出現在別人面前的。
周奕翻了其他任課老師的資料,也有人存在不同程度的獨處時間,尤其是副教授以上有獨立辦公室的,以及當天課很少的,所以不是樊天佑個案,只是樊天佑累計的獨處時間是最長的。
這里面一定有問題!
二十九號晚上九點離校后,他返回了人才公寓,上樓時還碰到了同事。
然后就洗漱休息了,直到第二天早上出門去上班。
三十號上午他有兩節課,中間的間隔只有一個小時,第二節就是給九六級財務管理班上課。
上完之后,就是中午了。
由于有同學請教了他幾個問題,導致他走得晚了些,他知道這時候去食堂要排很久的隊,所以就去外面打包了一份蓋澆飯回辦公室吃。
這個請教他問題的同學,就是陸小霜。
下午他去參加了學校那個兩點開始的慶祝活動,不過因為中午稍微瞇了一會兒睡過頭了,所以他遲到了一小會兒,活動當時已經開始了。
當時現場燈光比較暗,所以他就隨便找了個角落坐了下來。
他說自己進去的時候看到門口有個登記表,就在上面簽了個名,后面才知道那個是給參加表演的老師同學簽到用的。
專案組的后續核查里,有找到這張登記表并留了復印件,上面確實是樊天佑的名字,技術科做過備注,確認筆跡吻合。
可見專案組的調查工作有多細致,生怕錯漏每一個可疑之處。
至于他是具體幾點離開的,他不是非常確定,但他說了一個自己離開時當時臺上的表演內容。
根據活動演出順序,這個節目大概在三點二十左右表演。
至于離開的原因,是他覺得禮堂里環境有點暗,讓他眼睛不太舒服。
他回到自己辦公室,滴了眼藥水,休息了片刻后,去學校圖書館借了兩本書然后就回去了。
借書記錄后續也被核實了,借書時間是三點四十八分。
而陸小霜遭遇挾持的時間,是在兩點,再結合乙醚的作用時間和被關在后備箱的一系列反饋,當時的案發時間應該集中在下午兩點到三點之間。
而根據調查,這個時間段樊天佑也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
但周奕既然確定他就是兇手了,那他的所有不在場證明在周奕這里就都不成立了。
周奕會對他做極端懷疑,除非是有兩人以上的目擊者,比如上課,眾目睽睽之下他不可能分身去實施犯罪。
否則周奕一律懷疑證據的真實性。
因為有那張收據和陳耕耘這個人證的前車之鑒,不排除還有其他人替他作偽證的可能。
但懷疑,僅僅只是一個態度,不是結果,更不是證據,無法定罪。
所以他得想辦法,戳破樊天佑的這些謊言,查清真相。
但棘手的地方就在于,他要怎么查?
不是不能懷疑樊天佑,他可以懷疑任何人,但要想往死里查這個樊天佑的話,就得向專案組匯報,至少得經過梁衛的許可才行。
可對于這個有“充分”不在場證明的家伙來說,他得提出重新調查的理由才行。
要么是有新的線索指向,要么在邏輯上有足夠的支撐,可以說服領導。
他總不能告訴梁衛樊天佑上一世也做過這個夢,只是晚了幾天而已吧。畢竟現在的邏輯,只適用于有重生前記憶的自己而已。
當然如果只是投入自己和陳嚴兩個人的警力,他相信梁衛不會阻攔的。
只是這里面還有陳耕耘的事,以及不排除劉保國也有涉嫌的可能。
光是盯樊天佑和陳耕耘,他和陳嚴就被鎖死了。
必須得再找個幫手。
但喬姐和彪哥都有任務在身,分身乏術。
突然,周奕想到了一個人。
他立刻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吳隊,最近休息得怎么樣了?”
王主任疲憊不堪地回到內勤組辦公室的時候,沒看見周奕,只看見斜著擺放在最上面的一個檔案袋。
他拿起來看了一眼,然后把這個檔案袋給擺正了,嘴里喃喃道:“樊天佑?這人都查過了啊……”
與此同時,宏大的女生宿舍區,宿管阿姨剛打完早飯回來,就看見值班室門口站著個男人。
“你干嘛的,這里男的不讓進……喲,小伙子是你啊?”阿姨認出了周奕,笑呵呵地說。
周奕直接說明來意,讓阿姨喊莫優優出來。
阿姨見他表情嚴肅,沒再多問什么,連忙答應了。
莫優優聽到廣播的時候,剛起床,還在刷牙。
人都是懵的,愣了幾秒鐘以為自己聽錯了。
經過旁邊人提醒,她才反應過來確實是在喊她,于是拿著牙刷和杯子趕緊往外跑。
跑下樓,就看見宿舍區門口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趕緊飛奔了過去,跑到周奕面前氣喘吁吁地說:“周……周警官。”
“莫優優,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優優臉上難掩擔憂之色地說:“我……我能先問一個問題嗎?”
“什么?”
“小霜她……現在怎么樣?”
其實她要問的事,周奕已經猜到了。
他猶豫了下,說道:“她很好,但暫時還不能回來。”
聽到“她很好”這三個字,懸了那么久的心終于放下了,莫優優長出了一口氣不停地喃喃自語:“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不過這個信息,你一定要保密,不能跟任何人提起。”周奕提醒道,“半個字都不能說,這關系到小霜的安危。”
樊天佑是兇手,他還是陸小霜的必修課任課老師,不能將他繩之以法,就意味著陸小霜每天都躺在斷頭臺上,除非她徹底放棄學業,遠走他鄉。
辦案人員肯定這人是兇手,但苦于找不到犯罪證據,最后只能放人這種事不是沒有發生過。
周奕決不能讓這種情況發生。
莫優優連連點頭:“不說不說,打死我都不說!”
“我問你幾個問題。”
“好的,周警官你問吧。”
“小霜有沒有和你提起過我出差的事?”
莫優優猶猶豫豫地說:“就……那天晚上你找小霜,她回來后我就問她了。她起先還不肯說,后來我就說……”
“說什么?”周奕皺了皺眉問。
“我說……肯定是周警官跟你告白了,要不然怎么會去了那么久。然后她才說你是要去出差了,所以來跟她說一聲。”
周奕無奈的扶額搖頭,這小女生還真是……
“我……是不是不該問啊?”莫優優有些心虛地問。
周奕沒有回答,繼續問道:“我去出差這件事,你跟其他人說過嗎?”
莫優優連連搖頭:“沒有沒有,我沒說過。”
“你確定?你再仔細想想,比如不是刻意說,而是在無意的情況下?”
莫優優皺著眉想了又想,然后怯生生地說道:“好……像是不小心說過……那么一次。”
“什么情況下?”
“就二十五號的晚上,學校有個聯誼活動,我想去看看,但又不想一個人去,所以就想拉小霜一起。可她不肯,說晚上出去不安全,你不讓她去。所以我就拉了另一個室友。”
“然后你和對方說了我出差的事?”
莫優優不好意思地說:“就是在去的路上,室友問小霜為什么不去,我就說……她家周警官出差去了,所以管得嚴,不讓她出去玩兒。就……就說過這么一句,后面真的沒再說過了。”
果然,和自己預料的情況一致。“當時周圍有人嗎?”
“應該有吧……有路過的人。”莫優優立刻補充道,“不過我肯定,沒有認識的人。”
莫優優和肖冰沒有任何交集,所以就算肖冰從旁經過,她也不會留意到。
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如果自己的分析沒錯的話,很可能肖冰就是在這種巧合下知道自己出差這件事的。
只是這一點,已經無從確認了,畢竟肖冰死了。
周奕又問了四月二十六號那天晚上,自己給陸小霜打電話之后,徐柳有沒有過什么異常反應。但莫優優的回答和之前接受調查時一樣,說沒發現她有什么不對勁。
周奕告訴莫優優,如果想到任何事情,哪怕小到微不足道,但只要是她覺得奇怪或不太正常的,都記得給自己打電話。
安遠,潘宏杰優哉游哉地走進辦公室,先是泡了一杯茶,然后又打開一份報紙,看看新聞。
鄭光明的案子后續收尾又折騰了一陣子,主要是安遠沒出過這么大的命案,所以市里和省里針對這起特大連環命案開了好幾次專項會,他作為偵破案件的主要負責人,自然免不了要跟著郭局到處去開會。
不過因為破案立功,被省里大領導點名表揚這種事,讓他感覺特別爽,畢竟以前哪有這等殊榮啊。
他瞬間覺得,自己這是要前途無量飛黃騰達啊。
看來假以時日接郭局的班不是沒有可能,潘字后面跟個局,聽起來就很配。
加上周奕他們走后,安遠天清氣朗,太平無事,讓他這些日子走哪兒都是美滋滋笑呵呵的。
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他不緊不慢地喝了口茶,然后才接了起來。
“喂,我是潘宏杰吶,哪位啊?”
“潘隊,我是周奕。”
一聽是周奕,潘宏杰頓時激動了起來。
“周奕啊,哎呀,好久不聯系了啊,什么時候有空再來安遠玩啊?”
“潘隊,找你確認個事情。”
“啥事兒?你說你說。”潘宏杰笑呵呵地說。
“鄭光明的那個司機馮強,他是淮興市的嗎?”
“馮強啊,你稍等,這個我得找找案卷啊。”一抬頭,發現夏宇走了進來,趕緊招呼道,“小夏,快來快來,是周奕的電話,你跟他聊兩句。”
夏宇一聽是周奕,趕緊接過了電話。
“周警官,你好你好,我是夏宇。”
“哦,馮強啊,對,他是淮興人,我記得他家地址是淮興市隆和區來福街道43號。”
“是,我們前幾天已經通過南方那邊的協查找到馮強了,潘隊派老陳和我過去審的。”
“確認了,馮強承認和黃艷麗有不正當關系,但對案件不知情,完全在黃艷麗的安排下離開的。”
“放了,審完之后就放了,不過讓當地警方對他目前的住址和聯系方式做了備案。”
“好好好,我這就替你問一下,問好了馬上告訴你。”
“沒有沒有,都是我應該做的。上次還沒來不及好好謝謝你呢。”
潘宏杰看他聊得火熱,沖他招招手,示意夏宇把電話給自己。
可夏宇舉著聽筒說:“潘隊,周奕已經掛了。”
潘宏杰滿眼期待地問:“怎么了?周奕找我們啥事兒啊?”
“讓我們找馮強問點事情,好像是跟他們一個案子有關。”
“是嘛,這還能扯上關系啊。”潘宏杰驚訝道,“不過肯定沒咱們破的這個案子大。”
宏城這邊,周奕一邊走一邊給安遠打電話。
他讓夏宇找馮強確認一下,他是不是徐柳的表哥,以及兩人最后一次聯系是什么時候,具體說了些什么。
剛掛斷電話,一抬頭,一個人就和他擦肩而過。
周奕瞬間氣血上涌。
他沒見過本人,但他見過照片。
從他身邊經過的人,正是樊天佑。
周奕止步,轉身喊道:“等一下!”:mayiws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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