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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錄-67.雙全
更新時間:2025-08-15  作者: 八月薇妮   本書關鍵詞: 言情 | 都市 | 青春都市 | 八月薇妮 | 大唐探幽錄 | 八月薇妮 | 大唐探幽錄 
正文如下:
大唐探幽錄_影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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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老朱頭口中的好東西,在別人眼中,卻都是白扔了也不要的那些下水之類。

莫說那些達官顯貴,就算是尋常坊間百姓不愛此味,多半覺著此物臟鄙,且又不好料理,吃起來腥臭不堪,難以下咽。

但老朱頭卻別有妙法,這些爛賤之物經過他的手料理,非但毫無腥氣,且口味渾然不同。

雙全湯里其實還加了些當歸黃芪等藥材,格外滋補養身,豬肺嫩脆,豬肝香滑,實在是難得的佳品。

若論起源,老朱頭最初做這湯,其實也是被逼而為。

阿弦小的時候,正是兵荒馬亂的年歲,民不聊生,食物短缺,偶然有一口豬宰殺,便連毛都給搶的不剩。

那些內臟等物,也被人亂煮而食,毫無清洗料理的過程。

阿弦年幼,雖餓極了,但仍覺此物不可下咽,老朱頭絞盡腦汁,搜羅手上限有的調料等,拿出了神農嘗百草的精神頭,漸漸有了這湯的雛形。

開始做出這湯之后,并沒有名字,阿弦十分喜歡喝,便追問是什么湯,老朱頭看著里頭的肝肺等物,靈機一動,便道:“忠肝義膽,世間雙全,這個就是雙全湯。”

由此而來。

袁恕己先前不知道此物的食材,倒也罷了,如今眼見了,胸口一陣陣翻涌。

阿弦道:“大人你的臉色不對,怎么了,你……你也不喜歡?”

她有些忐忑地看向英俊,想起老朱頭叮囑的話。

袁恕己正難“消受”,見狀也轉頭看向朱英俊,卻見后者面色淡然有條不紊地仍在繼續。

門外風雨交加,嘩啦啦聲響連綿,一陣濕冷的風吹了進來,燈光搖曳,明明是一碗極卑賤的雜碎,可是朱英俊的舉止,就像是在吃什么了不得的龍肝鳳髓,鹿筋猩唇。

袁恕己直直地看了他半晌,原本有些大不適的心情不知為何,竟也因而舒緩。

他對阿弦道:“沒有……我只是,只是好奇為何叫那個名字?”

阿弦便將老朱頭說“忠肝義膽”的解釋講了一遍。

正說著,便聽得堂屋門口老朱頭笑道:“大人莫怪,我也不是故意得罪的。”

他上前微微躬身,看著阿弦道:“這是因為弦子小時候我自個兒帶著她,我也沒什么本事,餓得她天天哭叫,當時就逼的沒法子,手上搶著什么就要做什么吃,才漸漸地弄出這些來的,她心思單純不會多想,因真心的喜歡,就當作什么天大的好吃食四處張揚,其實有身份的大人物們,只怕連聞一聞都覺著得罪呢,大人嘗個新鮮也就罷了,若不愛喝,還有別的吃食。”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襯著外頭狂風亂雨,透出幾分奇異,隱隱震懾人心。

老朱頭雖三言兩語帶過,但在兵荒馬亂之時帶著一個嬰孩兒討生活,該是何等的艱難掙扎,兩人曾經歷過多少苦楚,自是千言萬語也說不盡的。

阿弦也想起以往之事,不由眼眶微紅:“伯伯……”

老朱頭呵呵一笑:“其實都是過去的事兒了,我給大人撤了這個,待會兒炸雪團子吃。”

他伸手要來取碗。

袁恕己攔住,他頷首說道:“這‘雙全湯’,果然是好,名字好,用料好,味道更好,我今日能有幸喝到,也算是托了小弦子的福了,今日我就只喝這個。”

他雙手鄭重將碗端起,喝了幾口,又舀了兩塊豬肝肺:“難得,難得!”

是夜袁恕己酒足飯飽,乘車而去。

次日阿弦才知道英俊要去兼任善堂的“賬房先生”外加“教書先生”,她瞠目結舌:“哪里有一個人做三份工的,豈不是要累死了?”

老朱頭道:“去去去,你這烏鴉嘴,這不正好兒應了英俊之前說的那什么能者……飽食之類的?”

阿弦道:“巧者勞而智者憂,無能者無所求,飽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

念了這句,心里忽然一動,喃喃道:“不系之舟?不系之舟……好像在哪里聽過?”

老朱頭沒發現她在嘀咕,便道:“是是是,偏你記得這樣清楚,如今你英俊叔要去當那巧者智者了,豈不好?難道你要他當那‘無能者’?”

阿弦撓撓耳朵:“我怕他又累病了。”

老朱頭卻道:“你只往另一面去想,他若是在善堂里耽擱的時間多了,在酒館內自然就相應地少了。”

阿弦看著他意味深長的樣兒,兩人心靈相通,阿弦笑道:“咦,果然是這個道理,還是伯伯想得透。”于是不再插言。

當初英俊被陳三娘子請去酒館后,阿弦心里還狐疑,陳三娘子敢情是瘋了,竟請個瞎子當賬房。只是疑惑雖有,卻不便出口相問,因阿弦心里明白陳三娘子對英俊“別有居心”,只怕是被色所迷,神魂顛倒罷了。

如今看袁恕己也發了瘋,這顯然不再能用“被色所迷”解釋了。

卻也因如此,讓阿弦見識到了,三娘子跟袁恕己都未發瘋,相反,這兩個人可算是“英雄所見略同”。

那日阿弦前往善堂探望小孩子們,無意中撞見一堆人擠在一間房的門口,探頭探腦,不知在看什么好光景,只是每個人都屏息靜氣,鴉雀無聲。

阿弦好奇心起,也湊過去:“看什么呢?”

眾人嚇了一跳,回頭見是她,忙命噤聲,一個相識的工匠低聲道:“十八子不要叫嚷,英俊先生正在算賬呢,最忌諱別人出聲擾亂。”

阿弦睜大雙眼,忙湊上前去,從窗縫里往里看。

正一個聲音傳出來:“新購大梁六根,每根一千五百三十文,共九千一百八十文。”

又繼續念道:“槅門扇十四對,每扇四百二十文,共五千八百八十文。”

“所耗用磚石……”

阿弦聽了半晌,被那一連串的弄得眼前金星晃動,正渾渾噩噩不明所以,里頭念誦聲停下,報賬已畢。

就聽英俊道:“之前供梁柱的共有三家木材行,分別是招縣李記,桐縣蘇記,沈家,其中李家的報價最低,乃是一千零三十文,如今供貨是誰?”

旁邊一人道:“是……本地的蘇記。”

英俊道:“價格多少?”

“一千五百三十文。”

“為何兩家相差這許多,卻偏選用蘇記?”

“因為李記的梁柱質量不如本地,且每根還要還要加運送費五十文,故而不劃算。”

英俊道:“是么?李記乃是招縣老字號,因價廉物美,本城許多人家還往他們那取貨用,如何這次為官府供應,反而用次品?”

那人沒想到英俊會知道這許多詳細內情,心內發虛,一時支吾不上來。

英俊淡淡說道:“除此之外,磚石的采購跟耗用項不對,重新去核對再算。這次就罷了,下次還有這樣的紕漏,你就直接去跟刺史大人說。”

那人大氣兒不敢出一聲,冷汗涔涔地答應著,卷起那冊子跑了出來。

門口眾工匠見他惶然而出,一起起哄,有人笑道:“上次已經連接有兩個自作聰明的,欺英俊先生看不見算不明,在賬目上公然作假,誰知先生一聽,也不用算,立刻指出數目不對……這幫人實在是蠢不可及,一次兩次碰壁還不長記性,真當英俊先生眼睛看不見,心也不好使呢?”

另一個人說道:“我看英俊先生眼睛雖不看見,心卻比千萬人的心更明白。簡直神人一樣,不然的話,為什么要那許多賬房先生仔細算計才核對出來的數字,他一過耳就能察覺不對?就能即刻算出正確數目?”

眾人一起鼓掌喝彩:“神人,真神人也!”

阿弦雜在人群中,震驚之余,忍不住也咧嘴笑起來。

原來自打英俊來后,善堂里做工的,算賬的,上上下下都甚是好奇,不知一個瞎子如何掌管賬房大脈,誰知英俊并不用過目,只叫人念那記好的賬簿,他靜靜坐著聽——但凡是有數目錯漏,材料損虧等等,他皆能點指要害。

因此每次英俊來坐房“聽”,善堂里的人都會跑來圍觀看熱鬧,每次都會滿意而歸。

自此后,阿弦總算一顆心放在肚子里,原來陳三娘子并不只是貪圖英俊的美色,這女子倒果然跟她自己吹的一樣,的確是有幾分慧眼的。

又過幾日,阿弦又漸漸風聞,每次英俊在善堂里開講,不但是善堂的孩童們聽課,甚至一些外頭的小學生們也會蜂擁而至。

到最后,不僅是小學生,連一些白發蒼蒼的老學究也聞風而至。

阿弦有一次偷偷來聽過,雖然英俊說的那些,她似懂非懂,然而看著他高高地坐在案幾之后,宛若古君子一般,沉聲誦讀,聲如玉石琳瑯,再配合美文美篇,似有無形的天籟韻律,比歌鐘唱舞還賞心悅目呢。

怪道那許多人都為之如癡如醉。

入秋的時候,垣縣往府衙送了一份公文來。

袁恕己看過之后,往桌上狠狠一丟:“我治下的地方,竟還會發生這種滅門慘案,實在是……”牙咬的咯咯作響。

阿弦正侍立旁邊,聞言也吃了一驚:“滅門?”

若說先前戰事未停之前,發生這種事倒也罷了,或得罪了馬賊,或死于戰亂,如今太平盛世,且豳州各縣地都也知道新刺史是個雷霆手段之人,如此上行下效,民風也漸漸安良,連罪案都發生的少了。

冷不丁冒出這種滅門案,實在是叫人震驚。

袁恕己想了想,道:“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這樣不知死活。”當即吩咐阿弦道:“明兒一早你隨我一塊,親往垣城走一遭。”

阿弦震驚:“我也去?”

袁恕己道:“你是我身邊第一能干的,當然要同去。”他不由分說,阿弦想一想,無言以對。

這日晚間,阿弦把明日要出差之事說了,道:“大人的意思,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去垣城又路遠,來來回回再加上辦案,我算計最早也要半個月呢。”口吻里透出苦惱之意。

老朱頭立即搖頭如撥浪鼓:“不成不成,你跟大人商議商議,不能去。”

兩個人相依為命,從養著阿弦開始,從不曾分開兩日以上,這下陡然要十天半月的不見,老朱頭惶恐不安。

阿弦道:“伯伯,你放心,這次是滅門案,才要我跟著大人一塊兒去的,好歹有個照應。且有大人跟我一起,不至于有事,好歹也還只是在本州之內。”

老朱頭張了張口:“我這心里不踏實,找個借口不去了吧。”

他回過頭看英俊:“英俊你也說句話呢?”

兩人一起看向英俊,等了片刻,英俊道:“袁大人已經開口,這會兒再辭了,以后阿弦在府衙里不好立足了。”

老朱頭皺皺眉,見他不站在自己這邊兒,略覺失望。因老朱頭覺著倘若英俊出口相勸,阿弦一定會改變主意留下。

果然,得英俊如此說,阿弦有些放心,又勸說:“伯伯,我又不是去長安,而且有大人在,怕什么,我會竭盡全力幫大人查明這案子,然后飛快回來看阿叔跟您的,我還跟高建說過,我不在的時候讓他多照應著。”

老朱頭看著她有些躍躍欲試的神色……已經知道她的心意。

阿弦雖然從小兒跟著他,但到底是個正好奇心旺盛的年紀,之前從來不曾出過桐縣,但如今,招縣,滄城等皆都去過了,如今更要去垣城……眼界是越來越寬廣了。

老朱頭想著她說的“我又不是去長安”,心沒來由地噗通噗通亂跳,真的不會去長安嗎?如今去的地方漸漸多了,這孩子的性情比先前也活泛多了,是不是心里也想著去見識見識外頭更廣闊的天地世界?

這一夜,西屋里并未再如之前一樣,傳出老朱頭沉穩的鼾聲。

次日天不亮,老朱頭起身,烙了幾個芝麻油餅。等阿弦起身之后,老朱頭已經在門口坐了半天了,神情沉重,仿佛一夜的秋霜都凝結在了他的臉上。

他擰著眉頭將包袱遞給阿弦,叮囑說:“這里頭有兩個是肉餅,三個是糖餅,其他的都是芝麻鹽餅子,今兒路上把肉餅吃了,幸而天冷了,其他的還不容易壞,你帶在身上,別餓著自己。”

阿弦道:“伯伯,怎么好像我要去很久一樣。”

老朱頭看著她的笑,忽然沒來由鼻酸:“傻孩子,兒行千里母擔憂……我也擔著點兒不行嗎?”

阿弦想了會兒,道:“我不認得什么母親父親,只認得伯伯。”停了停,又看向東邊窗戶,“還有阿叔。”

老朱頭破涕為笑,點頭道:“好好好,知道你的心。你若是體諒我跟你英俊叔,那就多照料著自個兒,好好地快點兒回來我們就謝天謝地了。”

阿弦道:“知道啦。”走到東窗底下:“阿叔,我去啦。”

隔著窗戶,英俊答道:“萬事留心,如你伯伯所說,照料好自個兒。”

阿弦將出門之時,玄影跑過來,似要跟著她一起,阿弦在他的狗嘴上推了一把:“今兒我可不是去府衙了,要出一趟遠門兒,你在家好好替我看著伯伯跟阿叔。”

玄影自顧自往前跟了一步,阿弦俯身揉揉他的雙耳:“聽話。”把門帶上,自己跳了出去。

身后玄影低鳴了兩聲,用前爪把門扒開,從門縫里擠出來,飛奔跟著阿弦去了。

老朱頭趕出來的時候,他早已經跑的無影無蹤,直到大半個時辰后才回來,正老朱頭開攤兒,見玄影跑來趴在桌子底下,身上冒一層土灰,他便又是心酸又笑:“你是追那孩子去了?到底又被攆回來了是不是?你就跟我一塊兒在這里等她回來就是了。”撿了個餅子放在玄影面前,玄影聞了聞,竟沒吃。

老朱頭本還要念叨他幾句,轉念一想,卻只是笑了笑。

從桐縣往垣城,至少要一天半的時間才能到,自打阿弦去后,老朱頭天天算計,有時候對玄影說,有時候對英俊說,說阿弦走到哪里了,會在哪兒過夜,是不是會適應這一路奔波等等。

三天后,垣城有人帶信回來,說是刺史一行人已經順利抵達。

老朱頭聽了,心里吊著的那塊兒石頭才好歹放平了些。

這天黃昏,秋風颯颯,因阿弦不在,老朱頭也懶懶地,加上路上行人稀少,于是天才擦黑就要收攤。

正轉身收拾鍋灶,忽然聽到輕微的腳步聲靠近。

老朱頭只當是食客上門,便頭也不回地笑說:“東西都已經賣完了,真對不住……”

身后來者道:“誰能想到,昔日風光一時的大內妙手,今日竟淪落在這冷僻鄉野里茍且謀生呢。”

臉上的笑像是碎裂的冰,陡然消散,老朱頭攥緊手中的木勺,想回身,卻幾乎不能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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