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把遺言落這了?第三十八章韓副官之死_wbshuku
第三十八章韓副官之死
第三十八章韓副官之死
“嗡……刺啦——”
藍色的電弧跳動。
一條失去連接的機械左臂,橫置在地上時不時撲騰跳動兩下,像條將死的魚。
斷口光滑,橫截面上滿是斷裂的管線和閃爍的電火花,漆黑的機油混著鮮血噴濺滿地。
“卑鄙!”
“白舟!!!”
痛苦地嘶吼著,斷臂的韓副官躺在地上蠕動,額頭上滿是汗珠,弓背彎腰如烤熟的蝦。
——大意了!
這根本不是個孩子!
摔杯為號卻是喚醒陷阱。
喊著“看好接下來的一刀”,結果卻爆發了不知道哪來的強光……
這個人,他從外到里全都是黑的!
比拜血教還邪道的人——
“是誰?”
“你究竟是誰?”
僅存的右手徒勞地摸向左側,最終拍打著空空蕩蕩的地面。
“吱……”
指甲在冰冷堅硬的地面瘋狂刮擦,發出格外刺耳的聲音。
猩紅的機械左眼瘋狂閃爍,滴滴答答。
直到這會兒……韓副官的視線才算恢復正常。
可模糊的視力恢復的第一瞬間,他最先看見的,卻是躺在不遠處地上的——
自己的手臂。
緊接著,就是巨大的疼痛,后知后覺席卷全身神經。
“啊——!!”
壓抑到極致的痛苦呼號,伴隨著尖細的嗓音,回蕩在一片靜謐的安息墓所。
層層林立、密密麻麻的墓碑沒有回應。
它們只是一如既往地沉默。
沉默地看著在地上打滾的他。
“噠……”
伴隨腳步聲緩緩靠近。
黑黢黢的短棒,投落陰影在韓副官的臉上。
韓副官下意識一個激靈,大腦清醒了不少。
“你不是有我的檔案嗎?”
白舟來到韓副官的身旁,打量了一眼韓副官斷臂處的傷口。
顏色各異的管線和血肉交織粘連在一起,閃爍著微弱的、不穩定的電火花,時不時發出“滋滋”的聲響。
鋼鐵的碎片密密麻麻插在肌肉中,被高溫炙烤過的痕跡,讓這里焦黑一片,成了一個混著銀白金屬的黑色肉瘤。
淡淡的煙氣升起,金屬的燒灼味道和爛肉的糊味混在一起,令人作嘔。
“看來,你失去了倚仗的手段。”
威風凜凜的機械半身,轉眼卻成了這樣一副模樣。
在失去了作為主要輸出手段的金屬左臂以后,韓副官剩下的金屬半身也廢掉大半。
戰局已定。
——勝出者,是被“光”庇佑著的白舟。
“呼……”
白舟長出口氣。
舒爽。
仿佛如釋重負,又像身體七竅一下子打開。
很難形容此刻身份翻轉后的感覺。
一直以來,在基地的所有小心翼翼和緊張窒息,
仿佛都伴隨那一刀《月燼誓圣斬》的斬出,被發泄出去了。
一口郁氣抒發出來。
就像是三伏天吃了一口被冰鎮過的、澆了牛奶的草莓。
就像是白舟終于開始意識到……
即使世界上有再多的未知、神秘與讓人窒息的不公和混亂,
他都能夠相信自己手中的刀。
無論敵我多么懸殊……
總而言之,先斬再說!
可是,另一邊,韓副官就很不舒服了。
“不該這樣的……不該這樣的!”
漸漸的,韓副官不再呼號了。
或許是他覺得,這樣有些丟人。
他嘗試讓自己看上去冷靜一點,威嚴一些……
但這當然是徒勞的,因為無論他怎么做,都是躺在地上。
而白舟就站在一旁,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的種種動作和神態變化,就像在觀察……
一只臭蟲。
一個小丑。
這讓韓副官心生惱火。
他昂起腦袋,掙扎著坐了起來,仿佛還是那個傲慢的副官。
但他很快又意識到,自己的生命就掌握在這個他從沒放進眼里過的少年手中,于是忍不住低下了頭。
“倘若……再來一次,不該這樣的。”
“你是偷襲!”
他咬著牙,嘴角滿是血漬,低聲說道,
“有本事,擺開陣勢,重打一次!”
“——我必殺你!”
他不能接受這樣的失敗。
他實在不甘心,就這樣被砍去一條手臂。
明明距離晉升3級非凡者就差一步。
明明已經為自己提前打造好堪比3級非凡者的甚至更強的機械手提箱。
怎么會……
“可是,我的韓大副官……”
白舟搖頭,覺得好笑。
來自民風淳樸的晚城、成就非凡不過一周的白舟,
一臉嚴肅地對著成就非凡接近十年的韓副官,這樣說道:
“你早該明白。”
“——這就是真正的戰斗。”
你死我活的戰斗!
真正的生死廝殺,活下來的人才享有一切,誰會在意手段怎樣。
再說……
“難道我有背后偷襲你嗎?”
白舟歪了下腦袋,疑惑反問,
“難道我每一次出手,不是正大光明,堂堂正正?”
——我們冒險者就是這樣的。
可韓副官就聽了一陣沉默,欲言又止,止又欲言,表情相當便秘。
的確。
過于“正大光明”了,八萬流明的強光足夠亮瞎所有人的眼睛。
但偏偏白舟每次出手,包括“摔杯為號”,可都是提前說的清清楚楚。
像個古代極講武德的君子。
……至于喊的內容和出手的內容沾不沾邊,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過,白舟也必須承認……
他有取巧的成分,而且很多。
正面對抗,他的確不是對手。
這就得感謝墟界深層的戰場廢墟了——
在廝殺游走的過程中,他能夠感覺出來,韓副官對機械半身的駕馭其實有一些阻滯。
仿佛機械半身的層次其實高于韓副官現在能夠完全駕馭的水平,只是被他強行驅使。
這種數值被完全碾壓,絕對不能被正面打傷,但卻有空隙可抓的戰斗……
白舟一點都不陌生。
因為他人生中的第一次非凡戰斗就是這樣。
——他的戰斗啟蒙導師,白色的腫脹巨人,就是這樣。
所以白舟戰斗起來駕輕就熟。
幾次輕松的翻滾,就躲過韓副官蓄謀已久的關鍵殺招,仿佛戰斗經驗十足的老油條,又似乎格外了解韓副官的弱點。
這才讓韓副官脊背發涼,以為白舟是拜血教的臥底,沖他而來。
而到了最后——
短棒讓白舟有了和機械手臂對轟的資格,
呼喚“光”的能力,剛好掩護秘技出手……
一套組合技的化學反應,才有了最后的致命一擊。
否則哪怕白舟揮出《月燼誓圣斬》,也未必能起到功效。
……難怪鴉會不看好白舟對韓副官出手。
畢竟她也不會想到,有人一夜之間就能發生這樣脫胎換骨的變化。
“——愿光永撫你顫抖的靈魂。”
白舟莫名想到“萊亞”留給他的話。
這就是被‘光’護佑的感覺?
在戰前的夜晚獨自去一趟墟界深層……
這個曾讓鴉不能理解、只有他自己才懂的決定,在某種意義上,改變了他今夜的命運走向。
“……所以,你真的是白舟?”
韓副官強撐著坐在地上,仰望著白舟:
“你怎么會是白舟?你是怎么騙過所有人的?”
晚城的所有人,剛來時都做過全面的身體檢查。
白舟這個非凡者,是怎么讓那些檢查統統失效的?
至于白舟不是3級非凡者,而是進入基地后才開始接觸非凡的可能性——
現在可不是睡前故事時間!
然而,白舟答非所問:
“韓副官,你為什么要殺死劉大哥?”
“什么?”
白舟不解地看著韓副官,
“據我所知,他應該很信任你,殺了他對你有什么好處?”
“……他當然很信任我。”
提起劉科長,韓副官皺了下眉頭,
“因為我們是同鄉,也是同期。”
“起初他很照顧我,后來我被少校提拔……再后來,我為少校引薦了他。”
“老劉在基層蹉跎十幾年,如果沒有我,還要繼續蹉跎下去。”
同鄉,同期,還有互相幫攜的情誼。
難怪劉科長提起“靠山”時,信任而且抱有信心。
“可你殺了他。”
白舟眸子垂了下來,聲音平靜。
“還把他做成……那副樣子。”
“那怎么了?”韓副官一臉詫異地反問。
“這不是他應該做的嗎?”
韓副官連連搖頭。
他本以為白舟是拜血教的人,可沒想到,白舟好像真是為了劉真來的。
他露出十分不解的表情。
“你知道我們要做什么嗎?你知道我們的理想藍圖有多大嗎?”
“你不知道,你只關心眼前的事情……這就是你和老劉這種人目光短淺的地方!”
他認真說著:“在這個世界上,每一個新秩序的誕生,都需要無數生命的鋪墊。”
“——這是必經之路。”
“我和少校,就是這條道路的執行者。”
“而你們,則可以有幸成為我們鋪就道路的磚石,這樣難道不好嗎?”
“我們會成為歷史的英雄,你們也是英雄,我們都為了相同的事業前仆后繼。”
白舟愣住了。
然后他默然,不語。
他開始靜靜地看著韓副官說下去,平靜到仿佛沒有了憤怒。
原來……是這樣啊。
這個韓副官,或者說韓副官身后的更多人,
比白舟想象的,更高高在上,更理所當然,更不知悔改……
也更該死!
韓副官還在說著:
“難道,我們沒有為老劉的犧牲舉辦葬禮嗎?難道我們沒有為他頒發英雄烈士的稱號?”
“——死在我們的手上,和死在拜血教徒手上有什么區別?甚至這樣的價值更大,也更‘英雄’!”
“人們不會忘記他犧牲功績,這不是很好?你知道他陣亡的撫恤金有多少嗎?”
“你都不知道,但你早該知道的——”
說著,韓副官的話語,與剛才的白舟莫名重合在一起,
“這就是真正的世界。”
言語上,韓少校自認為扳回一城。
他一向頗為得意自身的言談思辨。
然而,
“啪——!”
然后韓副官就挨了白舟一個極其用力的大嘴巴。
一顆牙齒混著血沫飛了出來。
就像當初在公審臺上,軍官們扇黑袍時的巴掌一樣。
“你有點吵了。”
白舟揉著手腕,思考下次要不要用短棍。
他已經明白,這種人,注定無法改變。
也無法用言語說通。
能夠耐著性子聽下去,全是因為想聽聽有無用得上的情報。
畢竟,韓副官才只是個開始……
……但韓副官不像黑袍一樣堅韌。
驕傲如他,有少校的庇護,何時受過這樣的委屈?
他竟然直接氣的咳了兩口血出來,然后就……
就氣的嚎啕大哭。
他捂著胸口控訴:
“我是老劉的恩人,也是你的恩人,所以,如果我為了更高的理想,需要你們的幫助,難道你們不該幫我嗎?”
“少校花錢養著你們,無條件滿足你們的一切要求,讓你們過上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只是在需要你們的時候,要求你們為他付出,難道不應該嗎?”
“即使這份付出和回報,是要付出生命的代價,也絕對要做到——這不就是自古以來的信義所在嗎?”
越說韓副官就越覺得委屈,
“你怎么能因為這樣就殺我呢?”
“是我給了你們成為英雄、見證歷史、甚至成為歷史一份子的資格!”
“這么多年,為了達成最完美的升級,我一直寧缺毋濫留著老劉,直到看見了你。”
“本來想著,等你成長起來,再讓你和老劉一起,為我發光發熱……”
“沒想到,我這么有耐心而且溫柔的人,也會被恩將仇報嗎?”
他委屈,甚至委屈壞了——
“如果劉真有意見,就讓他自己來!”
“他只是死了,又不是被浪費了,他是融入到優秀者的一部分了!”
“——難道你不想看見老劉奔赴向更好的人嗎?”
“你怎么能因此殺我呢!”
白舟:“……”
然后,韓副官就又挨了一個大嘴巴。
“沒救了。”
白舟被氣笑了,脊背莫名發涼。
什么叫他只是死了,不是被浪費?
什么叫……奔赴向更好的人?
看來,沒必要再找韓副官試探情報了。
雞同鴨講。
這人早就被洗腦成一個滿腦子“吃人”的瘋子了。
——但像他這樣的人,不會只有一個,甚至可能不少。
這樣想著,白舟后退幾步。
伴隨“咔”的一聲,
他打開自己帶來的手提箱,從里面翻找起什么。
“白舟,有件事你肯定搞錯了!”
韓副官的情緒似乎翻涌上來。
他像是決堤的洪水滔滔不絕,仿佛在控訴著什么。
“人材是我做的沒錯。”
“因為按照少校指示,每個人都要發揮出最大價值。”
“——但老劉這人不是我殺的啊!”
“——他是少校殺的!”
韓副官的聲音,讓白舟彎腰翻找手提箱的動作停下。
少校……
知道了。
“就因為少校剛好需要一份非凡特質。”
“明明誰都行的,結果就選中了剛好到他辦公室找他的老劉!”
“——你說老劉閑著沒事找他干什么,真把少校當好說話的大善人了?”
“我養老劉是給自己用的,被少校拿走,難道我就不心疼?”
韓副官還在說著,他捂著胸口痛心疾首:
“老劉死了,我比誰都難過,就因為這樣,我才更想培養你啊!”
“你知道我為了爭取你的晉升,費了多少功夫嗎?你知道我有多看重你?”
“你不知道,你就想殺我!”
“小人!恩將仇報!”
看把孩子委屈的。
韓副官鼻子一把淚一把,傷心的像是死了父母。
他似乎真的發自內心是那樣認為的。
發自內心地認為白舟沒道理殺他。
但就是這樣……
他才更該死了。
“是是是……”
白舟從手提箱里翻找著,隨口敷衍。
這時,韓副官正色說道:
“——所以,你真應該把我放了!”
“我會說服少校,讓你也加入我們的偉大事業。”
“相信我,白舟,你不知道少校的勢力有多大……如果你將我殺掉,他絕不會放過你!”
放了?
原來他哭訴半天,其實是想求饒么?
……白舟忽然明白,少校為何會這么“喜歡”韓副官了。
一個喜歡每天抱著可愛玩偶的娘娘腔……即使背地里是個炮制尸體的變態,
但實質仍是個被少校故意寵壞的“巨嬰”。
一個傀儡,一個狂信徒,一個幼稚巨嬰——
真方便啊。
“在我的想象里……你應該更深沉傲慢一點,或是更聰明些。”
搖了搖頭,白舟從手提箱里掏出了個小黑盒。
“其實,我沒想過他們會放過我。”
“——但我也沒打算親手殺你。”
看了一眼小黑盒上的空氣,白舟卻莫名露出懷念的微笑,仿佛看見一位熟悉的故人。
“——真的?”
韓副官不敢置信地抬頭。
然后就對上白舟冰冷的眼眸。
那感情轉化的如此之快,眼睛里面沒有半分感情。
仿佛對他施加感情是一件十分浪費的事情。
“主要是嫌臟。”
“所以,我為你準備了這個。”
在韓副官不安的注視中,
白舟走過來,緩緩打開小黑盒。
一截僵化的粗大軟管耷拉在里面,管壁上滿是褶皺,時不時伴隨呼吸似的節奏蠕動。
“血渴之遺?!”
韓副官失聲尖叫。
“你怎么敢——?”
“別急。”
白舟笑著擺了擺手:
“黑箱固然危險,但我也沒打算帶走它。”
“——放心吧,我是為你、為你們準備的!”
就如同當初白舟初至基地,面臨的測試那樣。
F1120號黑箱,血渴之遺……
漸漸蠕動著蘇醒。
但不知道為何,當白舟的“左手”靠近血渴之遺時——
血渴之遺明顯畏懼地想要躲避。
然后,它就被白舟連同黑盒一起,扔向尖叫揮手的韓副官。
“嘶——”
血渴之遺貪婪地飛撲過去。
“不——!!”
不加束縛的血渴之遺,很快就會將韓副官吸成干尸。
連“人材”都沒得做。
然后,它會自發去尋找下一個目標。
“吃人的人,也要做好被吃的準備,對吧?”
——這就是白舟為韓副官準備的結局。
“而你只是個開始。”
白舟伸個懶腰,晃悠著手中的短棒,指向地上像個蛆一樣瘋狂蠕動的韓副官:
“……一點利息。”
很快,“啪”的一聲——
白舟就用短棒,從他懷中挑飛出一本黑色筆記本。
“不!”
見狀,韓副官本就煞白的臉,這會兒更是要白到發青。
白舟撿起地上的筆記本,翻看看了幾眼。
嗯,看不懂。
但是真貨。
記載交易的賬本。
最后的日期記錄就是今天,上面還有韓副官剛才記錄的數據。
滿意的將筆記本收起,白舟看向韓副官,
“你放心走吧,看看我劉大哥怎么和你說吧。”
“至于那個少校……”
在韓副官像看瘋子似的注視下……
白舟目光愈加明亮,摩挲起左手不知何時多出來的“金色戒指”,并轉頭看向基地方向。
零星的槍聲斷斷續續。
一場戰爭快要結束。
但白舟的布置卻該是時候該登場——
白舟的目光閃爍。
好歹準備了這么久,這么多……
一個韓副官……怎么夠?
本金拿不到,那也要多收些利息。
“表演還會繼續,不知道你還有沒有機會看到。”
白舟轉頭看向韓副官,咧開嘴巴露出潔白的牙齒。
可目光卻盈滿讓韓副官膽寒的殺氣。
白舟認認真真地和他承諾:
“那個少校,他也會去陪你的。”
“我向你保證——”
“很快。”:wbshuku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