勛陽布衣_第252章打斷觸手影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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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穩當,人稱翟老漢,是南陵縣的一個普通菜農。
在大周,老漢老嫗之類的稱呼都帶有一定調侃意味,在士大夫口中更是專門用來罵人的話,由此可見翟穩當不是一個有地位的人。
地位是不高,但翟穩當本事真不小。
翟穩當在南陵縣是出了名的肯吃苦,會過日子。
父母走得早,翟穩當又當爹又當娘,拉扯幾個弟弟妹妹長大,愣是沒讓一個弟弟妹妹去繼承親族分支的香火。
伺候家里的地,伺弄父祖輩傳下來的屋子,農閑時到縣城里打幫閑,時不時把家中圈養的雞鴨鵝拿出來賣掉……歷任縣令都有所聽聞的翟穩當,便是如此勤勤懇懇地勞作了幾十年。
幾個弟弟結親了,娶的都是清白人家的女兒。幾個妹妹出嫁了,嫁的都是名聲好聽的人家。
翟穩當最后一個結親。當時南陵縣有一家商戶定居未久,房子和水田都置辦好了,便想著找一個本地人當女婿,來標示自家成為南陵本地人,一眼便看重了聲聞十里八鄉的翟穩當。
翟穩當結親當天,弟弟妹妹帶著全部家人回來了,翟家五服以內的親族全部到齊,岳丈家給的嫁妝多到新房都裝不下。
又過了十幾年,翟穩當的大兒子考中了童生,娶了一位老秀才的女兒,如今正在家中為考取秀才做準備。
翟穩當的二兒子不是讀書的材料,再說家中只供養得起一位讀書人,幸好二兒子有把子力氣,如今接過了家里田地大部分的活計。
兒女有了,兒媳有了,孫輩有了。田地十幾畝,大牲口兩頭……
翟穩當便是南陵縣廣大農戶的榜樣,是大周朝官府提倡的典范,也是炎黃大地上無數小民掙扎向上的縮影。
“這不是翟老伯嘛,怎么來碼頭了?這是要去哪兒?”
縣衙的柯押司看到了翟穩當,熱情地抬招呼。
“原來是押司大人,恕小老兒眼拙。這不是聽聞官軍停在了北面的蕪湖,小老兒想趕著船過去賣些菜蔬瓜果,讓柯押司見笑了。”
翟穩當一絲不茍地叉手行禮,露出一口保養不錯的牙齒,回答道。
押司在大周的州縣比較多,多是縣令或知州的重要助手之一,一般由本地人充當。都頭和押司的情況差不多,多由本地人充任,也是縣令或知州的重要助手之一。
押司干的多是文職,都頭多管理衙役官差。
姓柯的押司靠近翟穩當,小聲道:“我小時候您還抱過我呢,我怎么敢在翟老伯面前稱大,回去我老父不打折我的腿。”
“咳咳,我給翟老伯交個底,到那邊賺了錢,把船騰空就趕緊回來。雖說江南東路的疫情被打壓下去了,但誰能保證呢?”
“菜蔬瓜果就罷了,米面布、鹽醬醋、茶藥鐵之類的東西,千萬不要沾手,我只能說這么多了。”
翟穩當聽完大驚,認真地拱手道:“小老兒知道輕重,多謝押司大人提點。”
見柯姓押司要阻止自己行禮,翟穩當肅容說道:“公私不可廢,穿上這身官服,便沒有以前的柯家小子,只有柯押司大人。脫了這身官服回到家里,才有休沐在家的押司大人。”
“待小老兒返回,還請柯押司和房都頭去吃小孫兒的滿月酒。”
柯姓押司只好苦笑地目送翟穩當上船,揮手作別后感慨道:“翟穩當,翟穩當,行事就是穩當。難怪翟家的日子越過越好呢,我算是理解父親那一輩人,為何如此推崇一位農戶了。”
翟穩當上到老岳丈的船上,驚奇地看到了二兒子,于是皺眉不悅道:“你怎么來了?”
翟家老二遞上一個有些年頭的茶壺,憨笑道:“爹喝茶。俺這不是不放心爹呢嘛,跟爹一起去,也好有個照應。”
翟穩當點點頭,“你大哥呢?”
“大哥是金貴人,在家里溫書還來不及呢,怎么可以跑動跑西。”翟家老二不假思索地回答。
翟穩當心中說不失落,那肯定是假的。老二沒一點兒心眼,他話里的意思是老大根本沒出門的意思,事實肯定也差不離了。
“自家老大確實是金貴人,考中舉人比啥都重要!”翟穩當如此安慰自己。
事實上,科考帶給翟穩當大兒子的壓力,比翟穩當等人想象的還要大很多。對大周大部分的讀書人而言,他們的小書房只有一個明亮的出口。
翟穩當喝了半壺茶,“那你就隨爹走上一趟,也好見見世面。”
“你爹我一生走得穩當,現在出門跑船,只為了讓家里過得寬松些,你可不要忘了咱們農戶的根本。”
“像永樂朝那些失心瘋的逆賊,禍禍了好大的江南東路還不算,還想從南面的群山里蹦跶出來,還不是被官軍打回去了……”
翟穩當的二兒子連聲應下,跑去拉船錨了。
風起收錨,開帆劃槳。
翟穩當讓老岳丈家的船夫小心行進,不要和其他船發生什么磕碰。
順漳河向北兩百里,經過幾道彎彎曲曲,便是虞允文帶領中軍停駐的蕪湖。
翟穩當沒有到達蕪湖城,而是在一個叫做李家潭的集市,將所有的菜蔬瓜果,其中還有少量的禽蛋,賣給了負責大軍采買的一位小吏。
老岳丈家有不少布醋茶藥,本來能賣個好價錢,卻被翟穩當橫加做主,全部盤給了一位錦袍商人。
翟穩當的妻弟人至中年,依然毛躁,對翟穩當“崽賣爺田兒不疼”的行為十分不忿。
翟穩當懶得跟那個妻弟多說。靠近蕪湖,水面上都是想從大軍手里賺一筆的內河船只,翟穩當仔細咀嚼著柯押司提醒的幾句話,終于嗅到了一絲兇險。
有些生意,不是小門小戶可以亂做的!
船只返程時,翟穩當的船正面遇上了虞允文得勝返回的官船。
把船避讓到岸邊后,翟穩當一邊和其他船上的百姓向官船上的虞允文叉手行禮,一邊小聲為自己大兒子的科考前途祈禱。
在大周百姓心里,進士便已是文曲星下凡,虞允文這種每天和官家聊天的家伙,簡直渾身散發著文氣!有這樣的好機會,當然要為自家的子侄祈禱一番,沒看有些士子模樣的人都激動哭了嗎?
父親在為兒子祈禱,翟穩當的二兒子也要為讀書很厲害的大哥祈禱。只聽這位身板厚實的農家漢子喃喃道:
“文曲星當面,請保佑我家大哥得中舉人,到時家里免了許多稅,小人肯定為您和土地公公多上供。文曲星當面……”
虞允文的坐船從翟穩當面前行過,大船排起的水浪打得小船左搖右擺。
虞允文皺眉道:“讓開船的軍士小心些,慢些劃槳,休得驚擾了百姓。”
帶兵把薛斗南逼回山里的張天壘上前抱拳,“大人如此心系百姓,標下敬佩。”
虞允文心煩地擺擺手,“江南東路糜爛至此,便是因為好些國朝官員,不注重百姓生計,才造成的彌天惡果。”
“還要多虧張將軍的提醒,說青陽縣、涇縣、寧國市出現的少量方臘軍,很有可能是永樂偽朝薛斗南部的試探,本官才下定決心將其三支觸手全部斬斷。”
“不然若真讓薛斗南從江南西路東面的群山中蹦跶出來,還不知要亂成什么樣。”
張天壘哪敢在虞允文面前驕傲自滿?他立即謙虛道:“標下只是覺得方臘軍可能會有小動作,不曾想真的一下撞上了。”
“其實縱有幾千方臘軍出來,也沒有大的禍患。江南西路的北面流民很少,方臘軍無法做大。而且大人恰好屯兵于江邊上,方臘軍出來就是找死。”
虞允文中軍的將校齊聲大笑,只聽張天壘壯著膽子問道:“大人擋下薛斗南,便立即帶領我等撤退,萬一薛斗南不死心……三個地方靠自己,擋得住?”
虞允文撫須,斬釘截鐵地說道:“本官已經率兵幫他們擊潰了一次方臘軍,還幫助他們集合了鄉兵、弓手,三個地方的城防也還不錯。”
“若是坐擁這么多條件,幾個地方的官員還擋不住區區幾千方臘軍,那也怪不得本官了。”
“國朝不殺士大夫,但士大夫可以殺士大夫!”
說完殺氣騰騰的話,虞允文便在張天壘等將領的尊敬畏懼中回到了蕪湖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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