勛陽布衣_第293章店中偶遇影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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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二到五月二十五,這幾天的杭州戰局陷入第一輪僵持。
韓世忠秉持“一招鮮,吃遍天”的精神,利用優勢軍械持續性地消耗永樂朝的火藥弩矢。
對方臘軍來說,火器和弩矢難以在城內大量生產。床弩、大弩和蹶張弩更加金貴,修繕起來都很麻煩。
永樂朝的守軍和青壯待大周軍攻到城下時,更多的是使用金汁這樣的“可再生性武器”,以及類似狼牙拍、夜叉擂的可回收武器殺傷大周軍士兵。
杭州城內,心向永樂朝的平頭百姓充分發揮聰明才智,用隨手可及的材料制造了大量竹立牌、遮架,以更好地保護城墻上的士兵和青壯。
材料有限,東西做得也不夠好。心理作用大于實際作用。
有限的大型床弩不敢上力到極致,丟一根少一根的大箭也全部拴上繩索,好重復使用。
即便如此,方臘軍的遠距離投射武器也在飛快地減少,每天都有床弩損壞報廢。
大周軍每次推著大量沖車、云梯、投石機上前,方臘軍便別無他法,只能不計消耗地抵擋……
大周軍在杭州城下陷入僵持,卻在其它戰場有了不大不小的進展。
襄州水軍初步掌握了在錢塘江和沿海作戰的要領。
熟悉水文情況之后,官軍戰船開始朝錢塘江上游探索。還搭載數千步卒頻繁出擊,掃蕩錢塘江的各個支流。
襄州水軍遵從虞允文的命令,做勢要登陸北岸,夾擊杭州城。
統領永樂朝水軍的翟源再也坐不住,現身死戰,結果被襄州水軍摧毀了剩下船只的大半。
永樂朝的殘廢水軍失去了對官軍船隊的威脅,殘余的船只游蕩在嵊泗列島和舟山群島之間,飛快地朝海盜轉變。
身為“浙江四龍”之一的翟源消失在水戰中,就此下落不明。有方臘軍士兵說,翟源帶著幾艘飛虎戰艦跑了。
錢塘江和杭州灣近海打成一鍋粥的時候,錢塘江以南的兩支大周軍也各有收獲。
劉光世調兵遣將,在浦江縣城、通濟湖東岸、仙華山腳下屯兵防守,解除了左翼威脅。而后忍受著坑坑洼洼的道路,一路上填坑補橋,終于在二十五日當天打到了諸暨附近。
由于是從南向北打,諸暨附近令人難受的地形更加變態。
再加上方臘軍不斷襲擾導致的后勤難題,以及天氣濕熱、戰場環境臟亂差帶來的疫病風險,劉光世只能在諸暨戰場保持一萬四千人,暫時沒有取得重大突破的可能。
劉光世每天都請求靠海行軍的王師心多運些錢糧,王師心不為所動。
一百石糧食行過幾百里山路,到達義烏城連四成都剩不下,王師心實在是養不起劉光世手下那烏泱泱的十萬人。福建路盡管沒遭受戰亂,泉州城的商賈即便再有錢,王師心也不能亂花。
王師心靠著自己良好的信譽和口碑,說服了天臺縣城里一位方臘軍小校倒戈。
內亂一起,天臺縣城的方臘守軍再無斗志,被福建路兵馬輕易奪了城。從天臺縣城向北行軍,穿過山路便是群山包裹的崇仁谷地。
王師心解除了左翼威脅,得以全身心帶領禁軍、廂軍和番兵擺開場子,在山陡林密、島礁密布的寧海戰場與方臘軍爭鋒。
到五月二十五日傍晚,劉光世和王師心兩路兵馬便像兩支箭頭,想要將以崇仁谷地為中心的大片青山包圍。
錢塘江以南的戰局陷入長久僵持,大周軍和方臘軍開始在泥潭中掙扎。
五月二十六日,蕪湖。
劉成棟已經在江邊駐地停留三天。
他一邊感嘆水路運兵的便利,一邊挑選要帶回京西南路的傷兵,第一批兩千多人已經出發。
船只不是問題。
劉成棟還以為在船只緊缺的江南,很難找到足夠的船呢,沒想到老鄉幫了把手。
京西南路的商人聽說,劉成棟要優先帶著京西南路的傷兵返回,去打喪心病狂的王六王七,答應以極低的價格載運傷兵。雖然是幾千里路途,但他們本來也沒多少東西要帶回去,權當把人當壓艙石了。
藥品不是問題,自有李響操持。
披上虞大人給的馬甲,李響已經把全面競爭的消息傳了出去,江南商界一片大亂。
虞允文為了國朝大事,不只找了李響一個人,還暗示了江淮兩路、荊湖兩路和四川路有名有姓的大商人。肯定會有價值數百萬貫的錢糧、藥材和布匹等物資供虞允文分配,而且不會很久。
戰力更不是問題。
劉成棟將京西南路的輕傷員一掃而空,把沒有家小牽累的傷兵全部抽走。沒有缺胳膊斷腿的重傷員也在征調之列,不過暫時要在江南養傷。
在戰場上拼命,見過血受過傷,這樣的人已經完成了好幾次淘汰。傷兵無疑是精兵之源,前提是要舍得下血本醫治,要不惜錢糧供養。
問題在于時間太緊。
劉成棟監督著十幾位文吏和更多的算盤手做事。
他心中煩悶,掀開帳篷來到江邊,自言自語道:
“唐州被王六王七攻陷,知州大人被砍成肉醬,半個京西南路不保。時不我待!”
“還好有我的便宜女婿在,不然還真趕不及回去。”
“現在看來,六月十日之前,應可調集近萬兵馬到襄陽城。足夠了!”
李響要為劉成棟和虞允文辦事,于是乘坐快船,先一步到達荊州城。途中鄺醫官和幾位幕僚模樣的儒袍中年人過船拜訪,和李響商議了兩天一夜。
荊州城作為商業通衢,往年便很繁華。
開春以來,受到戰事的刺激,街道碼頭簡直人滿為患。
大周重視商業。知州大人難得放下漆碗和筆墨,主抓商業秩序,保證官府抽稅,保障碼頭通達。
李響在凌晨到達碼頭的時候,正巧遇上知州大人檢視碼頭。
差役手執水火棍充當前導,在前面開路。
衙門小吏高聲呼喝,通報知州大人的身份。
又有都頭護衛兩側,以木杖擊地,謂之“打杖”。
“嗨呀,威風也不是很大嘛。舉木牌、敲鑼什么的,還真沒怎么在大周見過。”
李響當時只是在心中感嘆了幾句。待知州大人走遠后,便入城辦事。
整個上午,李響一直坐在角落里,看幾位八九品官員、十幾位幕僚師爺之類的人物在那里緊急磋商傷兵過境的安排。
返回京西南路的傷兵停在什么地方,吃什么,誰掏錢。說來說去,只是這三個問題而已。
李響沒有官身,不便多言。大周的很多制度很完善,他沒有多少好補充的,只是提議了幾個提高效率的小細節。
正午在名氣最盛的峴亭樓用餐。
李響帶著手下親信下館子,當然不能慫,吩咐管事把有特色的菜品上齊。
伙計端上了荊州魚糕、八寶飯、鍋盔、粉蒸蓮藕、洪湖御膳藕丸、魚圓、桂花糯米糕、千張扣肉……
楊營東和大牛咬到了自己舌頭,張老頭和雷達狼吞虎咽。
王曉晨等女孩子也顧不上文雅,吃了個肚圓。
在場唯一顧得上吃相的,只有在荊州待了幾個月的劉德成和張展郡。
晚上要和鄺醫官等人一起商議要事,主要是保證收到足夠藥材的事情。幸好下午有空,李響抓住難得的機會,在荊州古城的大街小巷東游西逛。
李響太珍惜自己的小命,喬裝打扮、暗中保護他的好手怕不得有四十多人。這廝還隨身帶著幾個“沖天火猴”,也就是大號的二踢腳,方便隨時通知城外人馬和暗藏在城內的人手。
想動我?試試看!
不一會兒,李響來到以經營女子香粉、羅裙、首飾為主的一段街道。
青石地磚被雨水洗得干干凈凈,精致秀麗的店幡在烈日下無精打采。空氣悶熱潮濕,顯然少有婦人在太陽最毒的時候來這里逛街。
李響抬袖擦汗,快步走進牌匾上寫著“緗綺樓”的一家店面。
店外突然出現幾位魁梧壯漢,緊盯著李響的后背。不遠處李響的人手隨即現身,手握尖刀,緊盯著突然出現在店門前的幾位壯漢。
打盹打哈欠的女孩子看了李響一眼,先是毫不在意地低下頭。
然而一息之后,椅子倒地的聲音響起。負責迎接客人的迷糊女孩子摔了個屁墩兒。
一位面容嬌俏、略顯憔悴、舉止優雅的年輕小娘子來到李響身邊,斥退了門外穿著怪異的幾位壯漢。
李響也擺擺手,示意拔刀跑過來的好手散去。
正掏刀子對峙呢,哪那么容易散開?雙方的好手們依舊惡狠狠地盯著對方,只是換了個位置。
負責迎接客人的女孩子認出了李響,慌亂地從地上爬起來。
小姑娘犯了錯,鼓鼓的包子臉一片煞白。汗水將發髻固定在臉上,臉上的香粉也被汗水沖開。
緗綺樓本就是劉素素在李響的幫助下開的,主要賣一些首飾、燃香、蚊帳、羅裙、繡鞋之類。因為風格太迥異,還沒有打開市場。
先于李響進入店中的,便是大理國公主段麟恬。
因為某些原因,公主殿下今天的心情非常不好,于是頂著大日頭出來逛街。
李響轉頭,看到清純嬌俏、耳墜素雅、散發著藥香氣的段麟恬,頓時感覺沉悶的空氣充滿了薄荷味道……
眼睛一亮,李響的心臟狠狠地跳了幾下。糟糕,是心動的感覺!
李響色心一起不要緊,愁苦盈胸的段麟恬直接炸了。
“登徒子!大周還自稱天朝上國呢,結果大周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只會仗勢欺人……”
公主殿下眼角掛淚,白嫩修長的蔥段手指點啊點啊,哽咽地指責起來。在她的話語中,大周似乎沒有一個好人,合起伙來欺負一個小姑娘。
有十幾位大周皇族的年輕人,多是要繼承爵位甚至王爵的,上書大周皇帝。說是想迎娶大理國公主,好增近兩國的關系。
段麟恬心懷故土,想念兩位哥哥和身體不好的父王,哪里肯一直留在大周,不再回去。少女心情不美,多半源自于此。
罵了半炷香后,公主殿下纖細的腰身一扭,氣呼呼地走了。
段麟恬身邊丫鬟裝扮的嬌小女子狠狠瞪了李響一眼,抱著公主殿下付了錢的一大堆東西,搖搖晃晃地跟上。
匆忙趕到這里的店中掌柜和那個迎接客人的女孩子面面相覷,仿佛發現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寨主大人和那位明顯出身不一般的漂亮小娘子,到底是什么關系?!
李響看著氣呼呼走遠的湖藍百褶鑲絲裙,又指了指自己,整個人陷入懵逼。
所以,我是被不認識的一個小姑娘罵了?
一句話都沒說,什么都沒干,卻被罵成登徒子。好冤啊……
李響懶得跟好奇不已的掌柜和迎客女孩子解釋。他查看了一下庫房和賬目,又勉勵了幾句,便回到街上繼續浪。
不多時,李響碰到上街尋找自己的王小九。
荊湖王家是個大家族,免不了內斗傾軋。
王家在汴京的商號突飛猛進之后,王小九受到排擠,失去了汴京大管事的位置。
路過襄州的時候,王小九恰好碰上大批明月集商人南下發財。他便領了族中的差事,靠著和李響這位豪強的良好關系為族中打拼。
王珪從潭州老家啟程,再赴汴京講學。
到荊州時,王珪接到了虞允文的書信,了解到李響這個弟子在江南的大致作為。
王珪老懷大慰,決定停留一陣,見李響一面。
王小九便是因此,開始在王珪身邊辦事。
李響大喜,當即跟王小九奔向便宜老師的住處。
邊走邊談,李響很同情王小九的遭遇,卻知道大家族中永遠缺不了卸磨殺驢的事。
王珪見到李響這個便宜弟子之后,用半個時辰考校學問,花費半個時辰定下李響接下來要看的書,再耗費半個時辰詳細問詢了李響在江南的經歷。
當時收李響為弟子,青石先生主要是看在李響拿出的兩樣學問的面子上。
如今了解到李響在江南為救小民性命,厲行大智大勇、大仁大義之舉,為此差點被害了性命,青石先生終于徹底接受了李響這位弟子。
思慮半晌,青石先生給李響取了個表字:毅夫。
李響差點淚流滿面。不容易啊,終于趕在結婚前得到表字了!
“姓李名響,字毅夫。老子以后就叫李毅夫!”
子時二刻,用腦過度的李響回到自己房間,洗干凈手腳后躺下睡覺。他在夢中見到了百日里的那位嬌俏小娘子,覺得小姑娘鼓著腮幫,氣鼓鼓的樣子真是可愛。
段麟恬還沒有睡。她抱著枕頭,弱弱地問站在門外的陸一鳴道:
“為了獲得大周支持,本公主必須嫁給大周某位皇族么?”
見陸一鳴不答話,段麟恬擦擦眼角的淚痕,努力笑著,抽噎道:
“如果本公主留在大周,能夠保我段氏國祚延續,香火不滅,我愿意留下。女孩子總是要嫁人的嘛,嫁誰不是嫁,你說是么?”
“待陸丞相回到大理國,還請替我照看年老的父王。多勸勸我兩位哥哥,不要再打了……”
陸一鳴低下頭去,內心在掙扎。
良久之后,公主想不起還能說什么,抱著枕頭的樣子很可憐。
公主若是知道兩國聯姻的真相,也許會更加痛苦。陸一鳴在心中嘆口氣,決定殘酷一點,不帶一絲感情地說道:
“公主且寬心,臣一定竭盡全力,為我大理國爭到更多好處。”
“青石先生王珪,是臣的親家,在大周的影響力非凡。只要王珪出面,我大理國商人如今遇到的種種刁難當可減少很多。”
“公主且好好休息,明日臣和王珪前來拜見。”
陸一鳴說罷,行禮離去。
房門關閉,少女的啜泣聲響起。
陸一鳴猶豫一二,狠下心朝前走,心道:
“臣對不住公主。兩國聯姻,是陛下和臣定下的,是臣主動要求和大周聯姻。”
“大理國沒救了,沒救了!”
“陛下撐不了幾年,只能盡快將一部分段氏子弟送出大理國。至于公主殿下,留在大周便是最好的結局。臣也要為陸家想一想后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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