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南陽太守
再臨許都,曹朋的心情卻很平靜。()
這座東漢末年的國都,從最初的殘破,到而今的繁華,卻無法引起他半點情緒的波瀾。而今的許都,和四年前的許都又是一番模樣。巍峨皇城,城墻似乎比四年前高了許多,面積也增加了許多。但在曹朋看來,那只不過是一個被擴大了的牢籠,其性質并沒有太多的區別。
“去年陛下言,皇城太,氣度不足。”
曹真臉上透出鄙薄之色,冷冷道:“于是那些老工具便一個個在朝堂上請命,叫囂著要擴建國都。父親不得已,只得應下請求。可是那些老工具卻不罷休,今年又提出許多非分之想。”
曹朋知道,曹真口中的‘老家伙’,是那些東歸老臣。
他們忠于漢室,但實際上又各有籌算;他們懷有私心,可一個個堅定的站在漢帝左右。
與其是國家棟梁,倒不如他們是一群蛀蟲。
曹朋對這些人,其實并沒有好感。
“文舉公,可曾鬧過?”
曹真一怔,旋即搖搖頭,“孔融這兩年卻是很是恬靜,很少出面,大大都時間在家中潛心學問。
年初,他和劉禎、阮瑀合著文論,卻是引起了很多人關注。
父親也很是贊賞,還獎飾他此舉,乃是功在社稷,利在千秋的偉業,并賜三百金,讓他們用于搜集失傳的珍本,加以修編撰寫。這件事也是最近一段時間,許都議論最多的事情。很多人受孔融等人的影響,也開始加以修學。似陳琳王粲徐干等人,都時常去向孔融求教。”
一個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在曹朋耳邊回響。
王粲、陳琳、徐干、劉禎……
這不就是傳中,那大名鼎鼎的‘建安七子’嗎?
不過,在曹朋的記憶中,建安七子好像沒幾個能有好下場。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恐怕就是孔融了。
在曹朋心里,孔融就是一個徹完全底的書生,文士。
他所要做的應該是潛心學問,而不是介入朝堂里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雖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是每一個書人心中的理想,但也要因人而異。孔融是個很純粹的文人,根本不曉得什么朝堂上的權謀詭詐。若把他投入朝堂之中,早晚城市被撕成碎片,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下。反卻是讓他潛心學問,有心情就去問兩句,沒心情就不睬不睬。超然物外,方能保全其身。若孔融在歷史上真的能夠做到這般,恐怕老曹也不會下狠下,滅了他一家。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曹朋開始慶幸,從一開始交好孔融。
而在之后的歲月里,更不竭把孔融從朝堂里拉扯出來。也正因此,才會有今日的文論吧。
關于文論一書,曹朋沒什么印象。
歸正記憶中,孔融應該沒寫出這本書來……
而今,一本在歷史上從未呈現過的著作問世,是否也代表著,一段新的歷史?
曹朋不知道,卻隱隱有些期待!
“阿福,阿福?”
曹朋從尋思中醒來,發現自己已經在一座門第高深的府邸前駐足。
典府!
“帶我來這兒干嘛?”
曹朋驚訝的問道。
這里是典府,并且是典府的側門。
如今官拜虎威將軍,加城門校尉,關內侯的典韋,已另立府邸。不過這里距離曹府其實不算太遠,和司空府是背靠背而建。原來的典府,被司空府兼并了。但作為抵償,典韋獲得了一座更為豪華的府邸,并且依舊是與司空府相連。如果不知道的話,會以為這里就是司空府的后門。
但實際上,典府和司空府,也簡直是緊密相連,中間只隔著一條巷。
出典府后門,就是司空府后門。
也可以看得出來,典韋在曹操眼中的地位,沒有絲毫的降低。
“父親讓我把暫時放置在這里,等他見過之后,會另行放置住所。”
“不讓我回家嗎?”
曹真臉一板,“阿福,是刑徒,焉能隨意返家?”
曹朋禁不住,苦笑!
他在許都也有住所,那奉車侯府,而今仍舊空置。只是,曹朋是刑徒,這身份的限制,注定他無法輕易拋頭露面。至少在目前的情況下,他出面來,總是會引起一幫子漢室老臣的喧囂。
典韋那廝,蠻不講理。
曹操和典韋又往來密切,曹朋住在這里,倒也不會惹人注目。
這也是曹操為什么會派曹真,還帶著虎豹騎把曹朋接過來。曹朋此時的服裝,和虎豹騎的兵卒并沒有區別。黑盔黑甲,面帶猛虎黑鐵面具,混在人群之中,根本就不會引起他人關注。
曹真領著曹朋,邁步走進了典府。
典韋也獲得了消息,所以一直在家中等待。
看到曹朋,典韋咧開嘴笑了,“阿福,這幾年不見,這小子,越發雄武了。”
“拜見叔父!”
曹朋和典韋不是陌生人,但有些時候,還是要遵循禮數。
典韋哈哈大笑,上前拉住曹朋的手臂,“走走走,陪我喝酒去……子丹,沒甚事的話,先走吧。”
曹真苦笑,和曹朋拱手作別。
他還有許多事情,不成能一直陪著曹朋,這一點,曹朋也可以理解。
典府中,牛剛,典弗,典存,還有典見,都在家中。見到曹朋之后,一個個興奮的叫嚷起來。
全賴牛剛的宣傳,和曹彰回來后,他就不竭和眾人炫耀,他和曹彰在西北所經歷的各種事情。其中不泛有夸張之處,卻聽得典家一眾子如醉如癡,一個個羨慕的,恨不得立刻前往西北。
曹朋和典家諸子也不陌生,所以笑呵呵的一一招呼。
而后,典韋的妻子牛氏,也出來和曹朋見過。先是感謝了曹朋對牛剛的照顧,然后又慰問一番,便下去準備酒菜。
典韋帶著曹朋,在花園涼亭里坐下。
立刻有家奴端來了酒壇子,擺在涼亭里面。
而典家諸子則嘻嘻哈哈坐在一旁,一個個看著那酒壇子,只吞口水。
一群酒鬼!
可這幫家伙,最大的也不過十三四歲,居然……
曹朋哭笑不得,發現典韋并沒有阻攔。反而讓年紀最的典見過來倒酒,還順便遞給了典見一碗酒水。
這老子,可真是極品。
但也正常!
這年月里,可沒有可口可樂這樣的飲料。
甚至,連飲茶的習慣都沒有。款待客人,無非酒湯兩種……酒,自然容易理解;湯卻并不是是后世所理解的高湯老湯,而是一種經過簡單措置,烹制出來的飲料。典韋這等人,固然不會喜歡‘湯’這樣的物品,所以平日里,多用酒水來取代。家中更存著無數的美酒玉漿。
“叔父,司空不是一會兒要過來嗎?”
這大清早的就喝酒,曹朋實在是有點受不了。
哪知道典韋一擺手,笑道:“阿福莫擔憂,司空今日公務忙碌,恐日間無法前來。他昨日已經告知,會在入夜前來。只管歇著,莫要擔憂。午后圓德會回來,到時候讓他陪就是。”
“對了,二哥和三哥……”
曹朋神不知鬼不覺,推了一杯酒,疑惑問道。
圓德,就是典滿。
典韋道:“圓德和老三最近有些忙碌,正點檢戎馬,克日出征。”
“出征?”
曹朋驚訝道:“去河北嗎?”
典韋搖頭,“不是,去葉縣。”
“葉縣?”
“元讓,輸了……”
曹朋一下子沒能反應過來,驚訝問道:“什么元讓輸了?”
但他旋即反應過來,元讓不就是夏侯惇嗎?
此前,夏侯惇為南陽太守,駐守宛城。他輸了?難道,劉備對曹操,用兵了不成?
典韋突然大怒,厲聲吼道:“大耳賊恁狡詐,竟以詭計詐取宛城。元讓不察,竟被那大耳賊所乘,結果……若不是魏延和賈文和及時出兵,險些丟了性命。而今,他駐守葉縣,正是待罪之身。圓德和老三奉命,將前往葉縣。魏延將接掌葉縣防務,元讓也要返還許都問罪。”
曹朋,懵了!
“這是什么時候產生的事情?”
“十天前!”
典韋苦笑一聲,“想元讓一世英雄,竟然栽到了大耳賊手中,我實在是為他感到不值……不過,這宛城,也真他娘的邪門。當初主公兵伐宛城,結果折了子潃。若非是,我險些死在那邊;后來張伯鸞也戰敗,死無全尸……而今,元讓也輸了,甚至連宛城,一并丟失。”
典韋罵了片刻,卻也沒有到正題上。
曹朋越聽越糊涂,依舊不知道,夏侯惇是如何丟失了宛城。
還是牛剛看出了曹朋的疑惑,于是上前解釋道:“三月時,劉備在襄陽成親。那時元讓叔父以為他不在,所以也就放松了警惕。不成想,月初,荊州突然興兵,在涅陽集結戎馬,意圖棘陽。元讓叔父聽棘陽危險,于是領兵前往解救,哪知被張飛在夕陽聚伏擊,損兵折將。
最可恨,即是那大耳賊已經悄然返回新野,并親率戎馬,乘元讓叔父救援棘陽時,詐開了宛城城門。元讓叔父返回宛城時,又險些被一個叫做趙云的家伙所殺,身受重傷。若非賈太中看破了大耳賊奸計,命魏文長及時救援,恐怕……不過,宛城一失,卻是極為嚴重。賈太中親自出鎮舞陰縣,又令魏延出鎮葉縣,總算是穩住了陣腳。主公之所以要晚一些過來,就是因為這件事情。這兩天,許都鬧得挺厲害,不過大都被主公壓制,才不至于動蕩。”
不知為何,曹朋腦海中,突然閃過了‘火燒博望’四個字。
歷史上,夏侯惇也曾被劉備所敗。
沒有想到,歷史在這時候,竟然再次上演了夏侯惇的慘敗,著實令曹朋,感到了幾分震驚。
原以為,曹操把他找來,是為呂氏漢國之事。
但如今看來,似乎并沒有這么簡單。
曹朋禁不住陷入了尋思,卻未留意到,典韋突然停止了破口大罵,而是饒有深意的看著曹朋。
那雙略顯渾濁的黃睛,閃過一抹精芒。
“如此來,宛城已失?”
“正是。”
“那南陽郡,如今是何狀況?”
不等牛剛開口,就聽典韋道:“不太恬靜。”
“哦?”
曹朋倒沒有注意到這一點,脫口問道:“那潁川呢?”
“潁川,卻是平靜。”
曹朋猛然抬頭,向典韋看去。
“叔父,……”
“呵呵呵,這家伙,還真是伶俐。”典韋突然笑了,輕輕搖頭道:“若是圓德有十分之一的伶俐,我也就能安心了。”
在曹朋的心目中,典韋一直是一個莽直之人。
甚至連后世三國演義里,許多人喜歡典韋,就是因為他那種直爽。
可如果真的認為,典韋是個四肢發財,頭腦簡單的人,可就是大錯特錯。能做到典韋這樣的位子,并且依舊甚得曹操信任,若真是個四肢發財,頭腦簡單的人,萬萬不成能……
典韋是曹操的護衛,同時又是曹操身邊,最后一道保障。
誰又敢,中南海警衛沒有腦子?
典韋充當的,就是這中南海警衛的頭子。所以,更需要他膽大心細,并且有敏銳的直覺。
宛城之戰,他曾因貪酒誤事,險些令曹操喪命。
而后,典韋很少在辦公時飲酒。能夠控制住自己喜好的典韋,變得更加可怕。這也是曹操為什么手下那么多猛士,偏偏看重典韋的原因。蓋因這個家伙外表粗獷,卻有細膩的心思。
“奉孝舉薦,為南陽太守。”
“我?”
典韋點頷首,“元讓是待罪之身,就算躲過這次,恐怕也要受到責罰。
加之他身受重傷,司空已命華佗前往,克日將帶他返還。如此一來,南陽郡太守出空,就成了一個問題。而今南陽郡,人心惶惶,需要有一個有手段,有膽略的人前往。奉孝向主公舉薦來接掌,也是出于多方面的考慮。對此,主公也在猶豫,所以才讓子丹把接回來。”
典韋給自己滿上一爵酒,呵呵笑道:“若非有奉孝舉薦,我和仲康又怎可能愿意圓德和老三,在這個時候,插手到那一灘渾水之中。如果是前往南陽郡,我和仲康,都很是的安心。”
南陽郡太守?
曹朋這一次,可真的有些頭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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