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天麻養殖基地的項目,陳子華打消了拜訪羅天琪導師的計劃,提前返回陳家坪。
這次到華都,除了參加研究生班之外,陳子華原打算去拜訪自己前世的導師羅天琪,如今只好暫時延遲,等拿到天麻養殖基地的項目之后,自然有機會順理成章的拜訪羅天琪。
林安東的心思陳子華自然明白,要申請到這個項目,以陳家坪的級別來說,還是有些不夠,最低也得藍山縣出面申報,只是如此一來,項目的主導權就很難把握在他手中了。
黨委會上,陳子華先是詳細的介紹了一遍天麻養殖基地的詳情和發展前景,也談了申報項目的一些具體困難,隨后道:“這個項目對于我們陳家坪來說,是千載難逢的機遇,陳家坪的自然環境也非常適合發展天麻養殖,現在大家都談談,要不要申報,如何申報。”
“申報自然不用說,肯定要爭取這個機會,”聽完介紹,鎮長陳大忠首先發表意見,“有國家的財政補貼和技術支持,我們的各項指標又符合要求,這樣的機會沒理由放過。”
副書記葛明輝也附和道:“是啊,這樣的機遇錯過了,對于咱們陳家坪來說,跟犯罪沒啥區別,只是,”葛明輝偷偷瞥了一眼陳子華的臉色,“陳書記也說了,申報這個項目,還得縣上和市里的支持,恐怕到時候,咱們鎮上得不到多少好處。”
鎮委會經過陳子華的調整之后,目前的委員還是只有五人,不是人員不足,而是陳子華已經擁有絕對的話語權,不愿意節外生枝,所以就不再添加新的委員進來。
如今五人當中三人都表示贊成申報,黨政辦的屠斌與分管財稅的何云鳳就更不用說了,屠斌算是陳子華的忠實擁護者,何云鳳是陳子華提拔到鎮委會任委員的,兩人都唯陳子華馬首是瞻,自然都跟著贊成。
何云鳳有些擔憂的提道:“要想順利申報下來這個項目,縣里這一關是非走不可,而且,專項資金也肯定要從財政上逐級下撥,無論那一關被卡住了,咱們都比較麻煩。”
陳子華卻是鎮定自若,道:“這個項目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申報下來的,咱們先把各種準備工作做好,何副鎮長負責牽頭,整理一下申報材料,然后找梁書記溝通一下。”何云鳳如今是陳家坪的副鎮長兼財政所的所長,因為占著年齡優勢和文憑優勢,一下子便成了最有希望接任陳大忠,擔任陳家坪鎮長的熱門人選,把葛明輝都壓了下去。
從申報到審批,最快也得好幾個月的功夫,慢的話,幾年時間都有可能,林安東的態度很明確,這個項目多半還是要交給陳子華的,所以,他心里不是很急,而且也急不來。
目前最好的辦法,莫過于讓陳子華在藍山縣掛職,他已經是副縣級的行政級別,若非資歷太淺,當初從華都調回文熙市的時候,就會在藍山縣擔任副書記或者副縣長,之所以到陳家坪任黨委書記,不過就是個過渡,也是為了撈取基層工作的資歷。
既然現在需要以藍山縣的級別去申報這個項目,陳子華不介意跟梁珊做個妥協,讓藍山縣接手天麻生產基地的項目,但必須由他來主導申報,若是有個半年甚至幾年的緩沖,這個項目最終還是會由他負責。
陳家坪的發展,實際上已經慢慢步入正軌,鱉嶺金礦隨時都在為鎮政府提供源源不斷的資金,陳家坪森林公園的建設速度也隨著資金的充裕而越來越快,錢康的父親為了能盡早回籠資金,公路建設更是加班加點,只要進山公路開通,森林公園就能隨時對外營業。
大量的基建工程,拉動了整個藍山縣的經濟增長,陳家坪的表現尤為明顯,陳子華大略估算了一下,最多明年上半年,陳家坪森林公園就能對外營業,邊建設邊賺錢,一年下來,整個陳家坪的經濟收入必然十分可觀,到時候,他從鎮書記升任縣委任職,正好水到渠成。
安排好何云鳳做申報材料,陳子華獨自駕車回家。
鎮上收回鱉嶺金礦后,買了兩輛吉普越野車,作為森林公園的合作方,錢康的父親也打算為鎮上添幾輛小車,不過那要等到進山公路通車之后了,現在可不成。陳子華開的就是吉普車,沒有讓鎮上的司機跟,獨自一人開車回了家。
陳子華家所在的自然村也是森林公園的股東村之一,距離鎮政府約莫十多里的山路,原來勉強能將吉普車開到附近,如今因為公路村村通工程和公園旅游線路筑基的緣故,路基已經修的差不多了,陳子華的車便順著筑好的路基,開進了村子,停在院子里。
知道兒子今天回來,陳老媽準備了一桌豐盛的野味兒,野菇燉的鵪鶉湯,紅燒的麻羊后腿肉,清炒的野山筍,還有香噴噴的小米蒸飯,都是陳子華從前最饞的幾樣。
陳老爹也特意從鱉嶺礦上趕了回來。自從鱉嶺礦交給鎮上之后,礦上的工人大部分便換成了當地的人員,比如陳子華的父親,也跑到礦上做工去了,陳子華倒是沒怎么攔擋,吳明也不會讓陳老爸去做那些太過勞苦或者危險的活兒,工資卻也不會少給,據說現在都已經拿到每月一千多塊了,比城市里面的正式工還要高得多,國營大型工廠里面的普通工人,如今的月薪不過一、兩百塊左右而已。
從車廂里面搬了一箱老陳麯,這是縣里的釀造廠出的純糧食酒,陳子華路過縣城的時候專門去買的,雖然沒有多大名氣,卻也別有一番風味兒,用來在家里待客,倒是很恰當。
斟了半碗酒,陳子華雙手敬給父親,待到陳老爸一飲而盡,砸吧著嘴放下酒碗了,他才給自己也倒了一大碗老陳麯,一邊吃菜一邊問道:“爸,礦上辛苦不?”
陳老爸笑呵呵的道:“辛苦啥?比跟著建筑隊的時候輕省多了,那時候啊,累死累活的干一月,才掙人一百多塊,現在呢,你老爸都掙一千二了,活兒也不累,多少人都眼睜睜的托關系,想進礦上呢。”
陳子華“哦”了一聲,隨即道:“礦上的人事還是吳明在負責吧?”雖然鱉嶺金礦交給鎮上開采了,卻是仍舊由吳明負全責經營的,財務上是已經進了財政所的屠娜在負責,所以陳子華倒是很少過問。
“吳明?他已經不管人事了,”陳老爸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這種純糧酒口感極好,度數又高,不過一碗多,陳老爸就有些熏熏然了,“上面派來了一個副總經理,專管人事,吳明現在就負責生產這一塊兒,聽說最多半年,也就不干了。”
當初將鱉嶺金礦移交給鎮上的時候,曾經因為設備和技術的緣故,將正在開采的兩個高品位礦點折算成資金,跟吳明換取大量的開采設備和技術,如今那兩個礦坑已經開采凈盡,礦上的其余業務也都逐漸步入正軌,想必吳明該到了放手的時候了。
想到吳明的事兒,陳子華不禁有些撓頭,當初為了查案,將吳明騙下山,現在倒有些不知道如何安排他了,這家伙從小跟著說經臺的老道坑蒙拐騙,浪跡江湖,若非道門的規矩束縛,只怕早就成了黑社會油子了,也就跟著自己的時候能規矩點兒,現在若是放出去,遲早是個禍根,這事兒,還得上山請教一番再說。
至于派到金礦上的副經理,陳子華卻沒有聽說,這幾個月一直在華都上研究生班,鎮上的事兒多是由陳大忠領銜處理的,還有一個常務副鎮長葛明輝呢。
既然能悄沒聲息的從吳明手里接過人事大權,想來還是有些本事的,只是不知道背后站的是誰,若是陳大忠還好說,是葛明輝的話,就有些小麻煩了。
雖然葛明輝是鎮上的老人手,又一直被陳大忠壓著,但陳子華發覺,這人始終跟陳大忠不對路,自己上位后,這人隱隱約約也有幾分陽奉陰違的味道,但還不知道他的倚仗是誰,鎮上的人手也奇缺,自不好明目張膽的將他排擠出去,只能走著看。
“聽說副經理是鄉鎮企業局下來的,”陳老爸對金礦上的事兒知道不少,吳明從小就跟陳子華要好,又是陳子華帶下山的,如今在礦上被人奪了人事權,在陳老爸眼里,自然是侵犯了兒子的權柄,今天趕回來,未嘗沒有告狀的意思,“聽說啊,他還要安插人進公司的財務科呢,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思。”
陳子華皺了皺眉頭,金礦財務科是獨立的單位,隸屬于鎮財政所,科長是屠娜,當然了,她這個科長實職的行政級別也就是副科級,而屠娜的真正編制還是普通科員,俗稱辦事員。放到這個位置的用意不言而喻,下一步自然是趁著鱉嶺金礦的改制,水到渠成的將屠娜提升成真正的副科級別,實職財務科長。
金礦上的財務實際上是獨立核算的,除了上繳鎮財政所的那部分之外,供礦上支配的資金十分有限,而且只有吳明擁有簽字支配權,聽陳老爸的意思,顯然有人對這個不滿了。
回來后還沒有跟吳明見面,陳大忠也還沒有來得及跟他溝通這幾個月鎮上的事務,陳子華只好暫時壓下心中的疑惑,問陳老爸道:“家里儲存的野山參還有么?我等會兒要到山上去,給師父帶點兒。”
陳子華的師父,就是當年為他祈福,使他附身重生的那個道姑,住在說經臺后山的長青散人,幾乎每次回家,他都要去師父那里報到,住上幾天,不過帶東西去,倒是很少。
“還有幾支,”陳老媽從廚房出來接口道,“梅子說,山上出野丹參的地方已經沒有了?”
“嗯,現在開發山區,那地方距離森林公園新建的幾個景點比較近,難保不會被別人發現,所以讓梅子采完了。”陳子華用手抓了一塊麻羊骨頭,啃了兩口,又道:“剩下的幾支都包上,待會兒帶去給師父,讓她配成藥吧。”
陳老媽應了一聲,卻又想起一件事兒來:“當年送你去說經臺祈福的時候,媽和你爸可在觀里許了愿的,如今你滿二十了,還沒有還完愿呢。”
“呃……”陳子華對父母在這方面的講究一向無言以對,當年附身重生,究竟是什么緣故,讓原本無神論的他也變得疑神疑鬼起來,母親要還愿,便讓她還愿去好了,說不定冥冥之中,真的有什么神秘的存在呢,反正他是既不贊成也不反對。
上山的時候,陳子華倒是沒有再開那輛吉普,將包著野丹參的紙袋夾在胳肢窩,踏著輕快的步子,直奔長青谷。
長青谷位于說經臺的側后方,從正面進谷的話,必須得翻越說經臺,順著說經臺后山的大殿才能進入谷中,只是大殿常年關閉,等閑人連靠近也不讓靠近,進去就更不用提了。
陳子華探望師父的時候,極少從正面上山進谷,大多時候都是從金鳳嶺直接墜到長青谷的。
金鳳嶺是后山的主脈之一,山巔高聳入云,形若丹鳳,從金鳳嶺的一處絶崖下去,便是長青谷了。
陳子華與陳梅采集野生丹參的地方,便是在金鳳嶺上,正好位于丹鳳的額側,約莫十多平方的一塊荒地中。
森林公園建成后,金鳳嶺也是主要的旅游景點之一,所以,陳子華只好提前將剩余不多的野生丹參盡數采了。
抵達長青谷的時候,已經是繁星滿天,皓月當空了,谷中清幽靜寂,入耳便是潺潺流水之聲,微微蟲鳴之音,花香盈鼻,不禁令人欣然忘返。
長青谷四面環山,周遭盡是懸崖峭壁,地形狹長,約莫三四百米寬,一公里長短,谷中天然生成幾處溫泉,在谷底匯聚成一處百米方圓的小湖泊.
湖泊的四周,開著許多圓形的藥圃,順著幾條小溪,幾乎遍布谷底,長青散人的居處,卻是在山崖上開辟出來的一間石室,原是依著自然山洞改成,里面還開鑿了幾間大小不一的房間,當年陳子華可是沒少住在這些小房間里面。
“回來了?”長青散人淡淡的說道,溫潤的目光從陳子華身上掃過,似乎毫不在意,一塵不染,語氣中卻又流露出了幾分淡淡的關懷,“手里拿的是什么?”
從看到長青散人的第一眼開始,到現在已經十幾年過去了,長青散人卻依然如她的道號一般,四季常青,容顏如玉,幾乎從來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玉色的道袍,如云的柔順秀發,一根玉簪端端正正的插在頭頂,遠山眉,鵝蛋臉,鳳目若水,光華溫潤,似乎永遠都那么飄渺若仙,在陳子華想來,即便真的天仙下凡,也不過如此了。
“是幾支野生丹參,”陳子華臉上露出少見的笑容,便是在家里,也不曾有過如此的放松和自然,“在金鳳嶺上采的,我見這些丹參有些古怪,拿來讓師傅看看。”
陳子華前世是醫學博士和微生物學科博士,自然早就發現產自金鳳嶺上的這些丹參有異,還曾經專門切了一段做標本,拿去化驗了一次,否則,也不會送給林安東做禮物了。
長青散人獨居幽谷,除了靜坐練氣,便是精研丹藥,谷中的名貴藥材不計其數,陳子華頗是得了幾分真傳,將這幾支丹參送給師父,便是相信,長青散人能讓這幾支丹參發揮出更大的藥效。
“咦!?”長青散人接過紙袋,方才打開一看,便詫異的驚呼一聲,“這是哪里采的?”
“金鳳嶺上啊,”陳子華愣了一下,把采集丹參的位置和環境詳細的跟師父描述了一遍,問道:“有什么不對么?”
長青散人苦笑著點了點頭:“這不是丹參。”
陳子華聞言又是一愕:“不是丹參?”、
長青散人“嗯”了一聲,隨手將紙袋放在身側,道:“暫時不說這個,明天師父去看看再跟你解釋,”目光在陳子華身上打量了片刻,接道:“讓師父看看你的脈,恢復的如何了。”
重生后,陳子華的體形看上去始終有些單薄,卻是因為靈魂的契合度不夠,這些年長青散人一直都在為他調理,也正因為如此,他在家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長青谷度過的,對于長青散人,比自己的父母還要親近許多。
“難怪氣色這么好,看來已經登堂入室了。”長青散人的玉容上露出欣慰的微笑,從一側的洞壁上打開壁櫥,取出一支白玉瓶子,遞給陳子華道:“服下這粒培元丹,以后的機緣就看你的造化啦。”
陳子華接過玉瓶,小心謹慎的揣到懷里,然后坐到一邊,陪師父說話。
“你把玄明騙下山了?”長青散人溫婉的目光看著徒弟,讓陳子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那時候遇到些麻煩,讓他去做幫手。”陳子華解釋道,玄明就是吳明,在山上的時候,道號便是玄明,一直跟著前山的寒微子招搖撞騙。
長青散人笑了笑,“既然下山就讓他去紅塵廝混吧,那孩子不錯,只是沒個定性,在山上,暫時沒啥前途。”
聽長青散人發了話,陳子華心里一松,雖然師父隱居幽谷,極少露面,但說經臺的事務還是她說了算,前山的那些人,都把師父當神仙敬呢。
“我明天就去跟師叔說說。”陳子華滿面笑容,他說的師叔,就是帶著吳明的老騙子,在山上給人算卦的老道寒微子。
長青散人笑道:“你可別小看了寒微子的那些小道,混江湖可是無往不利的。”
“他吹牛說的那個……讀心術,莫不是真的?”陳子華有些好笑,他仔細旁觀過寒微子給人算卦,確實很是神奇,基本上三言兩語就能鎮住人,句句都能直指人心,私底下盤問吳明,卻說是什么“讀心術”,不過,那套東西放他身上就不大靈了,所以一直似信非信的。
“是玄明告訴你的吧?”長青散人瞥了徒弟一眼,“那是混江湖的秘術,明天去跟寒微子請教一下,對你有好處。”
“嗯,師父。”陳子華滿心的好奇。
陳子華在山上呆了整整四天,回到鎮上的時候,適逢吳明和屠娜等人都來匯報工作,還有森林公園籌建處的幾個負責人,當下便將幾人盡數叫到自己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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