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三年、四年。禛治水患建水利營田,除以己收歸皇權。至今年初始,朝廷形勢一片大好。于是禛放眼于皇城之地。又見此時節正值春光明媚,百花競開之際,遂心中動了游興,卻一直未予正式確定。
一日,他偶爾聽慧珠母子對話,弘歷侃侃而談道:"杜甫《麗人行》中道‘三月三日天氣新長安水邊多麗人’。還有兩日便是初三上巳節,京城雖不是長安,卻必如詩中所云。”又惋惜道:“到時市井除麗人多,街市也是繁華只是可惜額娘身處后宮,難以得見春日麗色。”慧珠聽得弘歷描述,不由心生向往,面上也流露出幾神色。
禛聽在耳里,記在心里,待弘歷離開后,對慧珠道:“后日索性無事,你隨朕出宮一行。唔,若是寶蓮歡喜,帶上她也行。”慧珠喜上眉梢,忙是應了禛的話。
到了三月初三這日,慧珠母女著一色簇新的夾衣,隨禛乘馬車出了園子。一路行來。果真如弘歷所言,就是晌午時分,亦是人群熙攘,熱鬧非凡。母女兩人透過窗帷,說說笑笑。看的興高采烈。
馬車漸行進繁華區,在一座兩層樓高的酒樓停下,慧珠扶著小娟的手下了馬車,駐足四顧一望,見周圍店鋪鱗次櫛比。來往行人皆是身著綾羅綢緞、奴仆隨后,心道多年逛過街市,到不知道近些年富貴人家是這般的多。
小祿子看了慧珠的神色,笑道;“此地是地安門大街,江南商賈、川陜豪客云集此處。因而,此地的商鋪比起其他地強上許多,到時打火過了晌午,夫人、姑娘逛鋪子時,想來也能挑中些雜耍玩意。”
還能逛了商鋪,慧珠、寶蓮即是欣喜,慧珠望了眼走正前面的禛,拉過寶蓮咬耳朵道:“這是你阿瑪的意思,該怎么說,自己琢磨去。”寶蓮偏過腦袋想了一會兒,蹭蹭幾下跑到禛跟前,扯住他的衣角,仰臉笑道:“阿瑪真好,帶額娘和寶兒逛街鋪,寶兒最喜歡阿瑪了。”說罷,立馬跑回慧珠的身后,有些膽怯的露出小臉。
禛眼里閃過一絲笑意,微咳一聲,指著一處刻有“梅蘭竹菊”四君子的屏風后道;“我們就在此處用食。”聽了,寶蓮一臉的失望,慧珠搖搖頭,牽起她的手,跟著禛進到屏風后的隔間入坐,準備用晌午飯。
一時,菜過五味,一家三口已食的七分飽,又見酒樓漸有似云來之感,不免覺得人聲繁雜,待欲離開,卻聽一扇之隔的屏風后,有人議論道:“親生的就是不一樣,八……親父子兩人皆被削了宗籍、改了畜生名,可這位被過繼的不但被削了宗籍,還交給了十二爺教養約束,想來以后還是有個好……”
不待這人說完,另一人虛了一聲道:“好什么!現在的上位是何人,咱還不清楚。借了朝廷銀錢的大臣,被逼得家破人亡。打斷骨頭連著筋的兄弟都半分不給臉面,你說親子能討得什么好。”先前那人附和道:“你說的也是,那位過繼的,我昨晚還在戲園子里見了。嘖嘖,你是不知道,他簡直是醉深夢死,拉了一個長得頗得幾分姿色的婢女,就要對嘴吃。就那扶不上的阿斗,還能指望個什么勁。”
另一人大嘆道:“不提這人了,少得惹了什么麻煩……走,咱們哥倆怎么說也是上三旗的人,得尋個活路,我手上沒個閑錢還上戶部,又不像那人有個尊貴的老子,唉!”說著,二人長吁短嘆了一番,賒了飯錢離開。
禛眼里寒光一閃,侍立身后的御前侍衛立馬會意,跟著那二人離開。慧珠見狀,曉是那番話惹怒了禛,又見隔間里氣氛壓抑,正欲寬慰上幾句,只見禛擱在桌上的雙手緊握,面沉似水道:“朕命允祹管教弘時,他就是這般做的,任由弘時在外胡作非為!”小祿子一行七人俱是惶恐,齊齊跪地俯。
寶蓮亦是嚇住了,害怕的偎到母親身邊,慧珠安撫的哄了一會,眼光掃過緊貼地面的眾人,方覆蓋上禛青筋緊繃的手背,溫聲相對道:“弘時已是二十四歲的人了,言行舉動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約束教管的,皇上無需為此動怒。”一語畢,覷眼一看,見禛臉上陰郁不變,略一思量,便知禛真正不悅的由頭,是那二人道他刻薄一事。又想允禩、允禟的下場,她也覺得過了,但禛嚴懲貪污、重視戶部錢糧,卻又是為國為民的。
如是,慧珠這般一想,又勸道:“方才來人,依臣妾看來,他們該是借了朝廷的錢,如今受追繳返回不出的,心里有了戾氣,才對皇上誹議。”說著,感覺手心下微有顫抖,笑變深道:“皇上登基初始,國庫空虛,經過四年來的積攢,才有好轉。并且皇上為了節省開支,從未有過一次大型出游,就是木蘭球獼也被取消。皇上以身作則只為了黎民百姓,天下之人自有公斷,何須去信了宵小之輩的話呢?”
禛面色好轉,反執過慧珠的手,撫慰行的拍了拍道:“在此處耽擱了些時辰,接下來還要逛些商鋪,再去郊區看‘春瀆,就此動身吧。
慧珠柔順的應了,暗中朝小路子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起身。
從酒樓出來,外面日光最盛,小娟忙為慧珠撐起了傘,禛了眼,不悅道:“此行隨從不少,你還在春日打傘遮陽,徒引行人側目。”慧珠無辜一笑,瞅著他道:“妾已不是二八芳華,遭不得日頭的曝曬,否則臉上會生出褐色斑紋。”禛聽言,拿眼盯著慧珠白皙細膩的粉頰瞧了半響,不再多言。
走至一處單檐重樓式鋪面房,小路子躬身說道:“這鋪子里的東西齊全,雖比不上夫人慣用的,但也能瞧個新鮮。”慧珠駐足看去,見是一座單檐重樓式鋪面房,其碉樓細致,彩繪新穎,遂點頭同意。
留下侍衛在外,禛慧珠母女,并小路子,小娟一行五人入內埔里掌柜見他們衣飾名貴,氣度高華,知是大顧客,忙招了小二過來,又是端茶又是遞水的伺候他們坐下。
禛,慧珠各飲了口茶,局勢微蹩媚覺,放下不再飲用。掌柜一面介紹著鋪里的貨物,一面暗自察言觀色,見他們如此,不由謹慎以對,此茶乃上好的普洱,他們卻似嫌棄,定時飲過更好的。
心里暗暗盤算過,掌柜愈的恭敬道:“尋常物什,定是上不得夫人姑娘的眼,不如由小的拿些店里最好的,呈給夫人看。”慧珠欲脫口允了,但看著女兒眼珠子似粘在了柜臺上,又咽回去了道:“掌柜先拿出來,由我家老爺幫著挑挑就是。”轉頭看向禛道:“爺,妾帶女兒去柜臺看看,可好?”禛環顧了下店鋪,見安全無隱憂,也就點頭答應了。
這家店鋪極大,面積和景仁宮正殿相似,鋪子最里面是款待客人歇腳,外面便是擺滿了柜臺,各柜臺又擺有不同的物件;粗粗一看,分位金銀玉器飾、胭脂玉膏、女紅小件。
母女二人皆對飾胭脂不大感興趣,遂走至入門口的一處柜臺,看上面的女紅小件。只見大紅毯子上琳琳碎碎的擺滿了各種物件,針線細致雖比不上宮里,卻勝在式樣新奇,品種繁多,單各式香包不提,就有喜藍兒帳內追花、鑰匙包、和枕頂、盤扣,套扇
小娟咂舌道:“竟這多的種類,連新娘子出嫁要親手繡的抿頭油墊都有,真是”慧珠嗔笑道:“真是什么?少在這眼皮子淺了。不過這商家倒是會做生意,滿人姑娘不擅刺繡,若有抿頭油墊、帳沿兒買,到是便宜不少。”
說著,慧珠伸手據起一個淺藍繡荷花墜三簇絲絨流蘇的鑰匙包在手里,小二立馬笑嘻嘻的道:“夫人好眼光這上面的荷花又稱芙蓉花,寓意榮華富貴,衣帛滿箱,可是吉利討喜。”慧珠且聽不言,接著手捏裝飾性的鑰匙在寶蓮身上比了比,問道:“可是喜歡?”
說話時節,一主一仆兩名韶華女子、一名四十開外的嬤嬤共三人行色匆匆的進來鋪面,引得慧珠放下手里的鑰匙包,抬眼看去,就見一個十四五歲的黃衣少女簇擁在兩名下人中間,少女銀盤臉,五官只屬清秀,卻有一雙沉靜似清泉的眸子,頰邊亮點小酒窩,莫名的給人親近之感。
這廂慧珠還在打量少女,黃衣少女已經一眼認出了慧珠,驚呼了一個“熹”字,忙捂住嘴,大驚失色的盯著慧珠,原地怔愣住,半響,方在身嬤嬤的輕喚下回了省,又暗自定了定心聲,這才一派落落大方的行至慧珠跟前,福身道:“夫人,小女富察,胞弟乃是夫人獨子的陪讀。”
(昨日最后一章,大家不大喜歡,咕咕(╯﹏╰)b,可是俺覺得慧珠是“近鄉情怯”,才這樣。咕咕(╯﹏╰)b,還是求票訂閱,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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