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錚的意思譚越聽明白了,就在寄托了王錚美好童年記憶的那個地方,這時候卻以那位貧困,變成了一個藏污納垢的地方,這讓他如何不為此傷感和心痛呢?
“下崗職工……不管是糧食局還是港務局,這兩年的光景都不好,聽說有好多人都下了崗,從那搬走之后我就沒怎么回去過,誰知道都是誰家失去了收入來源……那里邊,會不會有張大爺的兒女,有沒有王大爺后輩?小越,我越想越害怕,要是劉國光說的那些人里頭,真的有我們當年的鄰居、對門、有我跌倒時扶起我的大姐姐,有我在被媽媽追打的時候,為護住我卻給媽媽誤打了一尺條的小阿姨……我……不行,小越,越想我越害怕,要是真有這樣的情況,我……我……”
醉酒之下,王錚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了,譚越倒是第一次見到王錚竟然熱淚滿腮,這都多少年了,還是第一次見到王錚掉眼淚呢!
“錚子!走!咱……咱在這兒愁眉苦臉的想,還不如到現場去看呢!走,咱有車,直接過去就是了”!這時候,譚越也是頭腦熱哄哄的,也沒怎么考慮,搖晃著站起來,把王錚也拽了起來,兩人搖搖晃晃的就要往外走,卻被聽到動靜不對的盧云和譚玉玲給攔住了。
“哎喲,我的倆祖宗,都喝成這樣兒了,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啊”?看著倆醉鬼,盧云哭笑不得的問道。
“我們……我們去北環公園”!譚越笑嘻嘻的說道。
“什么?你們去那兒干啥”?譚玉玲的眼睛當即就立起來了,抓著譚越的胳膊氣急的說道:“這是要發什么瘋呀,那地方也是好人能去的?不行,這是喝了多少?媽你也不管管,就讓這倆東西胡亂喝”!
“唉,我尋思就他倆,哪次不是喝得高興之后就老老實實的躺下睡覺呢,這次怎么撒起癔癥來了呢?譚國紅!小震!你滿快來,把這倆小醉鬼給弄回去”!盧云也給氣到了,女兒一說,她哪里還想不去所謂的北環公園一到這個時候什么性質的地方呢?
“媽……別攔我們,我們是要去辦正事”!畢竟體質特殊,給母親和姐姐這以阻攔,譚越的神智頓時清醒幾分,趕緊默念醒神咒為自己醒酒,在音咒的刺激下,頓時就是通身的大汗,酒意已經去了八分了。
“你們去那里能有什么正事兒”?
“媽,以前我還真不知道那里竟然成了那種地方了,今天聽別人說我才知道的”。
“知道還去”?
“是這樣……”譚越將自己和王錚喝酒的時候說的那些和母親與姐姐說了一下,盧云兩人這才明白,這其中竟然還有這樣的曲折,可都喝成這樣兒了,又怎會放心大晚上的去那邊呢?
“這樣吧,讓小震開車跟我們去,這家伙……我半路會讓他醒醒酒的”!譚越架著王錚,得到母親雖然猶豫勉強但也算同意的答復后,叫上譚震,三個人出來上了車。
盧云看譚越好像是醒酒了,神智還算清明,腳步也十分穩當,倒也沒懷疑兒子醒酒為什么能這么快,看著他們啟動車子飛馳而去,不由得擔心的和女兒對視了一眼,沒奈何,只有相信這個越來越優秀的兒子吧。
以譚震的軍事素養,只憑一幅電子地圖就將臨海的大街小巷給摸了個通通透透,要說找一些地方,譚越這個土生土長的臨海人都未見得能有譚震找得快呢,因此,在譚越報出了目的地之后,譚震便只悶頭開車了,趁著這個時間,譚越也對王錚使了一個醒神咒,將這個家伙從醉意中弄醒,等這家伙心神清明了,王錚竟然奇怪的問道:“誒?咱不是在家喝酒么,怎么又往外跑”?
“你這家伙”!譚越氣惱的在他頭上拍了一巴掌,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下,王錚這才知道自己的心事已經給自己稀里糊涂的說出來了,不禁赧然的說道:“我……我那是喝多了,也有些忘記,我的銀行卡上只帶了兩萬塊錢,剩下的都給舅母管著呢,就這點錢……這樣吧,我給舅舅打電話,讓他通過電子賬戶,匯款過來”!
譚越:“咳,我覺得先別忙弄錢呢,古語說得好,授人以魚莫如授人以漁,到那看看,一是興許你所說的那些老鄰居都不在其列,二呢,即便是有人陷在困局之中,咱也得見機行事”。
“好吧”,兩人在一起的時候,一般都是要聽譚越的。
一路飛馳,很快就來到了北環公園這邊,影影綽綽的,是有一些女人在這里出沒,不過,譚越制止了王錚就此過去的心思,要真有當年愛護照顧過他的大姐姐、小阿姨的,這時碰面,那讓人家怎么活?
繞過了公園,尋找到了老路,將車開到了王錚小時候居住過的那一處公房院落,當年整整齊齊的紅磚平房,陷在已經呈現出敗落之像,到處都是胡亂搭建的臨時小房,坑坑洼洼的道路,碎裂后勉強湊合的下水道蓋板兒,一切一切,都在訴說著這里已經成了真正的貧民區。
這時候也才晚上八點多不到九點,星星點點的,還能看到各家各戶的窗戶中透出的燈火,王錚仔細的看了看,終于找到了記憶中的畫面,帶著譚震和譚越深一腳淺一腳的走進了一條胡同。
“我記得王大爺就是住這里,后來這邊就給他女兒女婿用上了,我敲門試試,看看吧”!王錚伸手在鐵門上敲了一下,咣當一聲,傳出老遠。
“誰呀”!里邊傳來了問話聲。
“這里是……哦,這里是王會臣他女兒家么”?王錚想了半晌,也沒能想起王大爺女婿的名字來,也沒想起用王大爺女兒的名字來問詢,有些懵懂的問道,譚越明白,他這也算是近鄉情怯吧。
“咦?你誰呀!沒事兒別搗亂!都死了八百年的人來你……”里邊人惱怒的叫了起來,卻聽一個女人的聲音勸道:“許是多年沒來這兒了,你去看看就是了”?
“唉,這誰呀,累了一天了,這么晚還串門兒”,這院墻離著他們住的房子也就五六米遠近,屋里說什么站在院墻外邊就能聽到,里邊的對話,譚越他們聽得清清楚楚的。
“找對了!”王錚長出了一口氣,看樣子,這里是王大爺女兒家不假,而且,這時候女人還在家,并沒有去外邊承攬業務,那么說王大爺的女兒一家,即便是不富足吧,但還不至于走上那條腌臜路。
里邊踢踏的腳步傳了出來,不一會兒,一個男人來到鐵門前,都沒問問清楚,嘩啦一下,就把院子門給打開了,有些惺忪的看著外邊的三個青年,詫異的問道:“你們……你們是誰呀”?
當然要詫異了,自己的老丈人都過世多年了,要是找他的話,應該是上了年歲的人才對,可眼前卻是三個小伙子呀?
“您是小姨夫吧,我叫王錚,您跟我小姨一說他就知道”!能不知道么,人老爹當年就是為救你而死的,因此,王錚的話音剛落,那屋里就響起女人非常吃驚的啊了一聲,隨即說道:“錚子?快!讓他們進來吧,是當年爸爸救下的那個小孩”!
有了這個由頭,男人也就放心了,含混的說了一聲:“進來吧”,便晃晃蕩蕩的當先往里走了,倒是一點戒備之心都沒有。
三個人進得院子,這才看到,里邊亂亂糟糟的,扔著不少的自行車胎,在一邊還kao著一個三輪車,那上邊都是碼放的自行車配件什么的,譚越看到,除了這些,竟然還有一個修鞋用的那種手搖式縫紉機,竟然是多種經營呢。
“看來,雖然貧苦了些,但還不至于拋下面皮……”譚越想到,再看王錚更為松快的表情,想必他也是想到這一點了。
進了屋,雖然屋子里的電燈只有丁點亮兒,看樣子頂多也就二十五瓦的燈泡吧,但在昏暗的燈光下,屋子中還算整潔。
“你是……錚子”?屋子里竟然是大炕,幾人進來屋里,一個瘦削的女人放下手中正納的鞋底,盡量的分辨著,遲疑的問道,其實呢,看的卻是譚越,這么多年了,當年的小屁孩已經成為一條大漢,她憑當年的記憶自然辨不出誰是那個讓父親殞身倒虹吸的小家伙了。
“小阿姨,我是錚子”!王錚有些慚愧的說道。
“哦,呵呵,當年的鼻涕蟲,現在竟然長得這樣壯了”!看得出,女人是真欣喜,絲毫也沒有怨怪王錚的意思,要知道,是人家的父親為了救他才被吸入倒虹吸的,而王錚一家這么多年卻始終沒來探望……
“小阿姨,對不起,這么多年也沒來看您”!王錚慚愧的低頭說道。
“咳,那有啥,其實,要是早些年你來看我也看不到,那時候我給調到天津那邊去了,直到下崗,我們才又回了臨海,畢竟這邊啥都便宜一些不是,還有這所房子,不過我倒是聽說,你們一家怎么搬到鄉下去了,可看你現在的穿著,在青丘,過得挺好吧”?女人大度的說道。
“呼嚕”……
正說著,一邊卻傳來了呼嚕聲,扭頭看去,剛才領著他們進門的男人卻坐在一個小馬扎上,就那么kao著個陳舊的柜子,仰著頭,呼嚕嚕睡得正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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