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著這么流血不行，便幫他包扎了一下。他拿出一枚簪子看了許久，握在手里全是他身上的血。我就問這是不是你的，他也不回答。他問我，如果我家被歹匪所劫的話，愿不愿意拿的身體去換？我就告訴他可以。然后他便拿出兩塊黃顏色的香玉來，讓分別嵌到他訂做的兩柄匕首的刀柄上。后來就帶著走了……”

“……”他握著聞香玉簪看了許久？蘇綰再次不受控制地心疼。不為何，就像是有人伸出只手，狠狠擰了她一把。

間李尤氏已經將兩只整雞都拾撮好了，拎起雞爪子起身，又說道你瞅瞅的臉色，比你好不到哪兒去，小兩口事兒不能打商量呢？有話得趁早攤開來說，別都只顧矜持。”說著就往外頭去打算起灶生火了。

蘇綰偷偷向蘇洛陵那兒瞥，只根據衣料顏色便輕而易舉地找到了他。那身藍衣持久不變，何時何地都如此鮮艷，在緊緊追視的目光中像朵盛開的藍蓮花。只可惜，看不清他所謂的比她好不到哪兒去的臉色。

他說他舍不下瓔靈的，那么如此決絕，是否也算是在逼他呢？逼他做出決定，是給瓔靈一個了斷，給她一個結果，還是這一切反說？

她覺得有時候真固執，這些是該堅持的嗎？她已有些茫然。

正失神間，蘇洛陵手中拿著寶盒便了不是想第五封信的內容嗎？吧……”

蘇綰抬頭，恍然間看到他略帶有一絲失望的表情。可是她看得到呢……她覺得出現了幻覺。

顯然蘇洛陵已經事先同臨王夫婦說好了，兩人也正往這邊兒，言談間有幾分凝肅。因是蘇泊生的遺物，死者為大，況他們如今尷尬的地位亦只能相從的選擇。

蘇綰未想到蘇洛陵如此具有行動力，她才說要看第五封信之后再說，他便真的做了。難道在他心里，娶她，那個形式真的如此重要嗎？她沒有說立志做個單身公害，但是她確實需要足夠的思考。她不想他做到了他所承諾的只娶她一個人，而另一個被傷害的人，卻來頻頻騷擾他們的生活。

這么想未免有些殘忍，但是真的，她害怕到時候去面對瓔靈的那張臉。除了矛盾，她想不到有更貼切的詞來形容心情。

蘇洛陵見她忽然遲疑，怕她反悔，便伸出手說道拉著我。”

蘇綰看看那只手掌，掌心破碎纏著繃帶，三盞茶之前還抱過她，溫柔而略帶邪惡地揉捏的耳垂，如今又向她伸了，在索討結果。她的心底發顫，伸出手去立刻被蘇洛陵抓牢，往前一帶便站到了他身側。

“走吧，找處安靜些的地方。”說著就帶她往外走去。

不知為何，蘇綰背對著溶洞離開時，驟然覺得的身后盯上了無數雙瓔靈的眼睛。死死地看著，好像隨時會追上來一樣。

她不覺加快了步伐，走到外頭才天已暗沉沉的了，谷底里看到的朦朧夜空，星光融化成一片，像漂浮在炭燒咖啡上的一堆泡沫。

李尤氏朝他們倆看了看，會心一笑又埋頭做事。

蘇洛陵在地上的篝火里點了支火把，拉著她進了一旁幽林里，慢慢踩著月光往再深處走去。

蘇綰的呼吸隨著兩人的步履一寸寸緊迫，心跳入喉，倍感忐忑。第五封信里會有些，竟莫名讓她緊張在意。總在隱隱之中覺得，那會是一份婚約，之所以讓臨王夫婦接收，正是因為他們都是跟蘇洛陵的干爹干娘。在這個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時代，這樣的假設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兩人率先到了一處月華通透的地方，將寶盒穩穩當當放在一塊凸起的石頭上，把火把插入泥地里，再回身等到臨王夫婦姍姍而來，便一齊打開寶盒，將那封信拿了出來，恭恭敬敬交給臨王。

臨王莫名帶有深意地看了蘇洛陵一眼，嘴角微微噙起，仿佛拿到的是一份至高無上的圣旨。

展開薄柬雅字躍現，臨王一目十行，匆匆就收了信，再看蘇洛陵時的眼光里又幾經波動，似乎醞釀著一股情緒。

那信中內容，蘇綰半點兒沒沾著，心里反而平靜了下來，默默看向臨王，等著他說些。

臨王同臨王妃對視一眼，慢慢將寶盒拿起來，扒開寶盒底層的一張純金隔板，用手指勾出來一塊玄黃亮澤，且又透著斑駁黑影的布頭。

蘇綰吃了一驚，立馬意識到，那是張血書，且寫下血書的已經有些年頭了，絕對不會是蘇泊生或者蘇園里的哪個人所寫。

黑紅的字跡滲入絲織品中，有些暈開來似地，帶著些細細的觸紋，像一條條黑色的蜈蚣共同組成。因為有些潦草，蘇綰湊近了只約略看到了幾個字，大意是向蘇大人交托些。不過有個名兒卻有些特殊——剡洛。

“剡洛？”蘇綰輕輕念了出來，靈魂仿如電流而過觸動不已。眼神一晃，發覺已看不清面前那張黃布上的字跡。

臨王看完，收緊黃布，嘴里哼哼笑著當年確有過懷疑，沒想到是真的……”

“王爺……”蘇綰叫了一聲，才覺得嗓音發干，干啞撕痛。剡者皇姓——她清晰地記得，當初黃葉在她的掌心認認真真一筆一劃寫下那個字時的情景。剡洛——是誰，這個……呼之欲出的答案，轟鳴一樣響徹耳際。

她忽然間有點兒暈眩，急忙抓住蘇洛陵的袖子，陡然又意識到，豁然放開了去，如被蛇驚。

蘇洛陵猝然回頭拉了她一把，讓她險險站穩，臉上冰如月華，僵如木偶。

臨王將血書收進寶盒，重新填入金隔，再望蘇洛陵時平生了一股親切你早了是吧？無不少字”

蘇洛陵點了下頭。

臨王妃有些激動沒想到啊沒想到，當年太后竟沒有除掉你……萬幸得以保住剡氏嫡血。王爺啊，這回子咱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回京都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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