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八十一章風滿樓
這大約是緣分吧。蘇園那么大,供她差遣的人又是如此眾多,但是她弱水三千,只取了蘇棋一瓢飲。隨她上天入地,刀槍火海一路走過來,也為她吃盡了苦頭,的憨傻勁兒相對于方晉相對于懷煜書,都不知道可愛了多少。蘇棋就像是一道飛瀑,似乎對她從來都是耿直飛瀉,沒有回頭的。
蘇棋抽回手,將藥端過來放在嘴下吹了片刻:“這是軍醫囑咐的安胎藥,里頭還有些治風寒的,我已經放涼,少夫人可以喝了。”
蘇綰微笑著點頭,將碗接過來,一口悶了下去,皺緊了眉:“公子呢?”
蘇棋搖頭:“不知道呢,你們也是天蒙蒙亮的時候才回來的,旋即公子便帶兵出去了,興許是去哪處練兵了吧!”
“帶兵出去了?”蘇綰陡然覺得事情不妙,剡洛這回子出去練個什么兵。他定然是去找方晉去了!一想,心跳莫名快了起來,又問,“金校尉呢?”
蘇棋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當然是跟公子一道去了呀……”
蘇綰立刻直起上半身:“金校尉與公子一起出去的?”
“嗯。”蘇棋接過她手里的藥碗,便起身去端早飯。
“棋,”蘇綰咬唇叫住她,“于參將也一道去了吧?”
蘇棋想了想:“好像是。”
“那營中還有誰人在?”
“程啊!”
“傳我口令,讓程將軍速速帶人去,務必要追公子回來。”蘇綰說道。方晉為人有太多不能揣測的地方,他昨夜并未追出來,難道是想引剡洛前去?這樣剡洛帶去的人豈不成了甕中之鱉!
“呃?”蘇棋愕住,“少夫人,是發生什么事兒了嗎?”
蘇綰顰眉搖頭:“你快去吧,晚了就了。”但愿程東追得上剡洛,免得他與方晉正面交鋒,過早地與西狄戎國產生摩擦。這對于目前情勢來說百害而無一利。
蘇棋應著,仿佛也從蘇綰的表情里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便忙慌慌張張地出去了。
蘇綰嗟嘆一聲,雙掌撐住身子,抬起下巴從窗口眺望出去,視線越過青山疊嶂,一派迷離。
程東聽聞要將剡洛追回來便知事由蹊蹺,立馬帶著精騎三百疾馳出營,在半道上卻遇見了剡洛等已然回來,且毫發無傷。他立刻懵住了,道這倆夫妻搞什么名堂,迎面上去便問道:“公子怎么折回來了?”
剡洛眉峰緊蹙。于中正與金寶一左一右,臉色都有些難看。
他挺識趣兒的,便也不再多問,人安然回來便好,這后事兒還是幾人拉下帳簾之后再說不遲。于是便將精騎并入剡洛一行人之中,自己也稍落于剡洛幾步,開始跟隨著慢慢踱回營去。
蘇綰讓蘇棋守望在營盤正門,著見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地回來,便立刻撒腿兒奔往蘇綰的營帳前去稟告。
蘇綰一聽剡洛這么快就回來了,心里著實奇怪,立刻下了床,也不管蘇棋大呼小叫便執意要在營帳門口等著。蘇棋怕外頭風大吹著蘇綰,只讓xian起一角帳簾。蘇綰屏息等著,心里想過萬千種可能,或許是方晉半路便攔截住了剡洛,或許是碰著了其他狀況,腦子里亂成一片,揣測著損兵,剡洛又有沒有受傷。
可是待剡洛一身戎甲,佩劍與銅質鎧片摩擦發出聲聲沉扣之音站到離她不遠處的地方時,他只沉默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腳跟一轉,卻換了方向往程東營帳的方向走去。
金寶明顯地皺了下眉,抬起頭盯著蘇綰看了片刻,稍后便也隨剡洛一道走了。那眉目里的憂慮以及不解,像彌漫在晨曦里的水霧一般化不開。
蘇綰微愕,慢慢將帳簾放下,她心知肯定是碰上了什么事兒,剡洛剛才的眼神復雜而漠然,似乎……似乎對她有著什么說不清楚的疑惑。這令她渾身都像是在被雞毛撣子搔撓似地,每一個毛孔都難受地緊。
蘇棋也疑惑道:“咦……公子怎么不過來了?”
“必然是與程將軍他們有事相商,你扶我去休息吧!”蘇綰掩飾住自己心里的失落,又內寢。
“少夫人,你昨兒折騰了一宿,現在餓了吧,李嫂子備了些好吃的,你嘗嘗吧!”蘇棋邊將早飯挪到桌上,邊說道。
蘇綰這會兒哪里還有胃口吃東西,不過自己不吃不打緊,怕餓著,便勉強扒拉了一些。
蘇棋收拾了碗筷,又扶她躺下,這才離開。
側身躺在床上,蘇綰眼神發定看著泥地上一株青黃的雜草,不知何時長起來的。大約是帳里較外頭溫暖一些,于是這類生命力頑強旺盛的東西便趁機又鉆了出來。不過草色不怎么新鮮,也全然沒有光澤。
她微嘆息,直到那株草在眼里慢慢放大失真,模糊成一灘青黃的顏色時,才有些疲累地闔上雙眸。盡管心中疑問重重。但是等著剡洛回來,等他親自對她說些什么。
剡洛在程東的營帳里坐定,只留下了金寶于中正程東三人。眾人陪著他靜默了幾許,程東最終沉不住氣兒,便問道:“公子,究竟出了何事兒?但凡你說一聲,我程東赴湯蹈火替你擺平。”
剡洛微皺起眉,不說話。
金寶瞥了瞥焦躁的程東,說道:“事關西狄戎內政,并非是公子的事情。”可是忽然又覺得這話不恰當,馬上沉默了下來。
于中正嗆了嗆聲兒:“咳咳……呃,,公子……要不要請少夫人過來相談?”
“不必。這事兒,誰都不許泄lou出去。”剡洛眉峰一擰,似乎對于中正的這個提議十分敏感,他話聲一落就給予了回應,好像就等著誰說這句話,然后一語給堵回去。
于中正嚅嘴,最終也再無二話。
金寶有幾分不悅:“公子,少夫人有權利知道。”
剡洛驟然抬頭,冷笑一聲:“哦?你是覺得,該讓少夫人知道,西狄戎前太子宇文南晉他會被廢除太子之銜。放逐到這個偏僻地方的嗎?”
金寶噎了一下,別開頭:“他也算是兌現對少夫人的少夫人,他就能再潛回來一刀殺了我。”
金寶沉默了一會兒,仿佛與剡洛磕上了,又說道:“那封信呢?是給少夫人的,難道你也要背著少夫人瞞下來?”
剡洛,好啊好啊好一個金寶,他究竟是哪一方的人?他猛一捶桌面:“這是我同少夫人之間的事,由不得你來插手!”
金寶震了一下。面有怒色。
程東一臉的霧水,這是什么跟什么?怎么好端端地又吵起來了?他扯了扯于中正的袖子,拿眼色問他這倆人在唱哪一出戲。于中正嘬起嘴唇地“噓”了一下,示意他別多事兒。
金寶臉色僵紅:“我去告訴少夫人!”說著扭頭就走。
剡洛眸光一戾,“嚓”一聲抽出佩劍頂在金寶背部:“去……你去吧!告訴蘇綰宇文南晉為了保我西疆安寧被他老子廢成了個只能看守西狄戎邊境的,讓蘇綰要么一生對他愧疚,要么就對他去投懷送抱!哪一個你最滿意呢金寶?你告訴我,你最滿意蘇綰怎么做?”
于中正同程東二人登時臉色慘白,倒吸了口涼氣,沒料到兩人到了金戈相向的地步。
“那是她的選擇不是嗎?”金寶地聲音,說地及其平靜。仿佛他生來就能如此持重鎮定,面對劍指項背,從容而又威武不屈。
剡洛瞇起了眸子,咬牙,對金寶恨之入骨,卻又不忍下手。他收掉劍,冷冷盯著金寶身著銀亮鎧甲的背部,僵持了片刻,才走到他跟前,撩起帳簾回過頭說道:“我說過,這是我跟蘇綰之間的事。你們的責任,是地守護永興國土,外除韃虜,內懲外戚,不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宇文南晉愛怎么為蘇綰犧牲那是他的事情,他不來滋擾生事,你們該高興才是,別給我一個個苦著臉色,永興還沒有亡呢!”說著就氣呼呼走了。
于中正憋了半天,實在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拍了拍金寶直挺挺的背部:“老弟啊,還是你有法子。除了少夫人能讓公子如此妥協,你是第二個……哈哈哈……”
金寶額頭上的冷汗滴落,瞟向于中正,尷尬地扯起唇角:“抬舉了!”
程東這才恍然頓悟,原來這幫人是入了西狄戎的國界去。可是那西狄戎的前太子宇文南晉跟少夫人蘇綰又有何瓜葛?他摸著腦袋有些找不著北。
按說以他那審美觀,娶妻莫若瓔靈那般的美貌女子才算得上是人生中一大幸事。都是提著腦袋游走鬼門關的人,誰知道哪天出了門兒,回來就腦袋管腦袋身子管身子了,不享受過人生極樂又怎算盡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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