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時空
晴鳶洗漱完,穿好衣服,就已經差不多到了午膳的時間了。
她從未這么晏起過,臉上頓時便充滿了不自在,只覺看著誰似乎都在笑話自己似的,只好躲到了孩子們哪里。
喜姐兒是極喜歡寶哥兒這個弟弟的,每天一睜眼,第一件事就是要去看弟弟。這會兒晴鳶來到寶哥兒的屋子里,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姐弟倆趴在床上,一大一小玩得開心的場景,頓時也忍不住就笑瞇了眼。
見到母親到來,寶哥兒固然“咯咯”直笑,喜姐兒也是興奮非常,又拉著她跟他們玩了一會兒,這才肯乖乖讓自己的嬤嬤抱了去喂吃食。
晴鳶吃過了飯,休息了一會兒,估摸著德妃午覺也該醒了,就讓高榮遞了牌子進宮,自個兒則慢慢坐了車過去。
進宮見了德妃,還沒說話,德妃卻是一番笑,用曖昧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圈,招了招手道:“來,過來讓本宮瞧瞧。”
她心中暗道不妙,卻又不敢違逆了德妃的命令,只得走了上去,任由她拉著自己的雙手,審視的眼神只在自己身上流轉。
她出門來,是好生整理過一遍的,將身上的痕跡都盡量掩蓋了起來。虧了旗裝的款式,要做到這點倒并不是很困難,但畢竟不能完全遮掩起來,若是有心人仔細尋找,還是很容易能找到些蛛絲馬跡的。
德妃如今就瞧見了不少。
她便不由得嘆笑道:“老四這孩子,怎么也不知道憐香惜玉呢?再怎么長久不碰你的身子,也不該放肆成這樣”一邊說,一邊還嘖嘖搖著頭。
晴鳶只覺得羞窘欲死,低著頭一聲不吭。
德妃見她臉皮子薄,便也不再多說,扯開了話題說道:“來,跟本宮說說,昨兒個晚上你都看得怎么樣?”
晴鳶松了口氣,忙不迭將昨晚上的見聞詳細地說了一遍,同時不停在心中腹誹著。
若不是為了說這些,她又何至于在這種情形下還不得不進宮?
一五一十地說完,不帶任何個人的主觀見解,她很是公平客觀地說道:“額娘選的這些人家,媳婦看來,人品、才貌上都是一等一的,都是很好的選擇。十三弟、十四弟他們有福氣,能有額娘這么貼心地為他們打算,不論最后選了誰,想必將來都能夫妻和睦、琴瑟和鳴的”
德妃不由笑瞇了眼,嘴里卻笑道:“別的本宮不敢說,可對選媳婦兒這事兒,卻還是有幾分心得的。看看你就知道了,本宮給老四選的媳婦兒,誰不說聲‘好’?”
沒想到說啊說的又說回了自己頭上,晴鳶便忍不住又低下了頭。
婆媳倆又說了一會兒話,她就起身告辭了。
德妃要再留她,她卻笑道:“額娘挽留,本不該辭,可家中尚有些事兒沒了結,媳婦還是想回去整理整理。今兒個先告辭,下次媳婦帶了喜姐兒和寶哥兒再一起來給您請安。”
聽她這么說,德妃倒也不好說什么了,只得叮囑了她一路小心,便讓她離去了。
晴鳶離開了紫禁城,不由大大松了口氣。
再讓她在那里待下去,接受別人異樣的眼光掃視,可真就是要沒臉見人了
從紫禁城里出來,馬車一路向著四貝勒府行去。其實晴鳶這會兒還是一身的疼痛,辦完了德妃交待的事情,她現在只想回到家中,好好地躺下來再睡上一覺。
突然,行進中的馬車猛地停了下來。她不由一愣,揚聲問道:“怎么回事?”
“主……主子……”車夫的聲音抖得不像樣子。
秋玲心中一震,就往車外走去,想要去看個究竟。誰知剛到門口,忽然車簾就掀開來,把她給嚇了一跳,整個人都往后一跌。
“四福晉,我家主子有請,請隨奴才們走一趟吧。”一張有點面熟的臉孔出現在主仆倆的面前。
晴鳶想了一下,想起來此人正是礽身邊的侍衛之一,心中頓時就是一緊。
“你家主子找我何事?”她心跳如雷,偏偏還要故作鎮定地說道,“今兒個我身子有些不適,你回去說一聲,改日吧。”
那侍衛卻不依不饒,看著她說道:“四福晉,奴才可不敢替我家主子做主。您若是有什么話,請當面跟我家主子說吧,奴才可不敢違抗主子的命令。”
晴鳶不由得皺起眉頭。
若是她去跟礽當面說,不就等于去見他了嗎?還有什么作用?
她張了張嘴,卻是什么都說不出來。
那侍衛說得對,他只不過是奴才,能做些什么?自己又不是他的直屬上司,事實上自己比他的主子地位低了不知多少,別說是他了,就是自己,又豈能違抗礽的命令?
可是就這么去見他?
她一想到這個念頭,就忍不住不寒而栗。
“主子……”秋玲一臉的驚懼,看著她囁囁地叫道。
她便頭疼地揉了揉額角,剛要說話,卻忽然聽到外面一個清亮的聲音說道:“這不是四哥家的馬車嗎?里面是四哥還是四嫂啊?”
晴鳶一聽,頓時就像是遇見了救星似的,揚聲叫道:“是八弟嗎?我是你四嫂。”
禩便笑了起來,道:“果然是四嫂四嫂這會兒了在這兒做什么呢?”
見到突然冒出來的禩,那幾個侍衛顯然有些不知所措。他們自然也知道自己主子跟四福晉那點兒事兒是不能見光的,于是臉上便有了怯意。
只見那為首的侍衛便拱了拱手道:“四福晉的意思,奴才明白了。奴才這就回去稟報我家主子,四福晉好走。”說完,也不等晴鳶回答,徑自便帶著手下揚鞭而去。
晴鳶和秋玲都松了口氣,對視了一眼,露出了僥幸的笑容。
“四嫂?”禩叫道,聲音已經來到近前。
晴鳶便掀開了車簾看過去,禩那俊美無匹的面容就出現在她面前。他正騎在高頭大馬上,顯得英姿風發、氣宇軒昂。
“八爺怎的在這里?下了差準備回家嗎?”。晴鳶笑道。
禩的眼神一閃,便也笑了笑道:“是啊。既然碰上了,四嫂,就一起走吧,也讓我善盡一下這做弟弟的職責。”
晴鳶心中一嘆,面上卻面帶笑容地說道:“如此甚好,求之不得啊”
于是,那嚇得面青唇白的車夫終于顫顫巍巍爬上了自己的座位,甩開馬鞭,馬兒又“得得”地走了起來。
禩策馬走在一旁,不時透過窗簾跟晴鳶說著話兒。
“近幾日忙著當差,也沒顧得上去探望四哥四嫂,你們都還好吧?不少字”他問。
“都好,勞八爺記掛了。”晴鳶道。
“聽說最近四哥跟太子爺一起做事,很是討皇阿瑪的歡心啊真是可惜,一直就沒時間跟四哥當面請教機宜,能夠像他那樣做事面面俱全、恰到好處,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若是我能有他一半的能耐,皇阿瑪只怕也會對我另眼相看幾分吧?不少字”他頗有些自嘲地說道。
晴鳶就覺得心中十分的壓抑,忍不住勸道:“八爺何必如此妄自菲薄呢?皇阿瑪不也對您贊許有加嗎?我都聽四爺說了,近日八爺還得了皇阿瑪好些夸獎呢”
禩轉過頭來,看著她從車窗中露出的小臉,似笑非笑地說道:“再怎么得到夸獎,也比不上身為皇阿瑪身邊的大紅人、太子爺最信任的兄弟的四哥啊”
晴鳶心頭一跳,難道他知道了些什么?
她便強笑道:“大家不都是皇阿瑪的兒子么?皇阿瑪最是個公平公正的人,不論幾位爺誰有了成績,皇阿瑪都不會視而不見的。”
“那倒是。”禩喃喃地說著。
康熙帝就算有再多不對,再怎么看不起他的額娘,卻也不會因此而抹殺了他的存在和能力。這是他唯一比較值得慶幸的地方了
他便又回過頭來看了看晴鳶,淡淡地說道:“四嫂,我并不是要探尋些什么,更不管你跟太子爺之間有什么瓜葛,不過太子這個人,不宜相處,我怕你自個兒會吃虧,還是小心些的好。”
晴鳶心頭巨震,知道他已經認出了那些侍衛,便不由得垂下了頭,半晌,幽幽嘆道:“我知道的,八爺您放心吧,我會注意的。”
“或許,這件事情你應該跟四哥說說。”他看了看她的臉色,緩緩說道。
晴鳶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道:“我有分寸,你不必擔心。”
禩張了張嘴,卻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只默默嘆了口氣。
兩人便不再說話,一路沉默到四貝勒府門口。
“八爺,”晴鳶終于開口打破了沉寂,笑著說道,“我家已經到了,不如進來坐坐,喝杯茶再走吧。”
禩卻搖了搖頭道:“不必了,四嫂,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說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這才轉身揚鞭而去。
并不是向著八貝勒府的方向。
晴鳶頓時明白,他竟然是特意陪著她回來的,而不是要回家的順路之舉。
霎那間,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從她心中升起,默默地凝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眼前漸漸地模糊了。
“主子……”秋玲擔憂地看著她,叫道。
她回過神來,眨了眨眼睛,笑著說道:“放心,我沒事。咱們進去吧,別在門口杵著了。”
車夫得了命令,便將馬車駛進了四貝勒府。
大門在他們身后緩緩關上,晴鳶這才真正松了口氣,整個人放松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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