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道士道:“什么樣的厲鬼?要不要我上門幫你看一看?”
“不用。”陸云逍搖頭,輕描淡寫道:“我要那鬼魂飛魄散,再也不能出現世間。你是修煉之人,萬一將來真能讓你走了狗屎運,渡劫飛升呢?豈不是種下了罪孽?”
魚道士悚然而驚:“什么樣的厲鬼,讓你如此痛恨?竟然要對方魂飛魄散?”
陸云逍默然半晌,忽地嘆氣道:“我也不知道是真鬼還是假鬼,本來我倒是對她有一點愧疚,然而如今她要傷害我最愛的人,破壞我的幸福,那就休怪我無情了。就算死后要下十八層地獄,我也決不能讓她再出來禍害我的家人。”
“究竟怎么回事?你說給我聽聽。”魚道士明顯還是個很愛聽八卦的,不過陸云逍卻不可能將此事說給他聽,他之所以不讓魚道士去自己府上,并非全是為了不給對方添罪孽,最重要是怕被他看穿夏清語的來歷,萬一這家伙瘋魔了,定要收了清語體內那個魂魄,陸云逍縱然武功高強,也未必能阻止得了,所以他寧可自己背著罪孽,也不肯讓魚道士親自出手。
于是當下并不說前因后果,只是將丫頭們口中的傳言說了一遍。
魚道士是什么人物,聽出這其中似是別有隱情,不過陸云逍不說,他也就不再追問了。因便笑道:“聽你這么說,這鬼也算不上是什么厲鬼。呶,你把這把桃木劍拿去,若是那只鬼要對你或尊夫人不利。只要將桃木劍拿出來,她就不能近身,若是刺中她,則這只鬼就會像你說的,魂飛魄散。”
“這叫桃木劍?”陸云逍接過魚道士遞來的“桃木劍”:“這最多也只能叫匕首吧?喂!魚道士,你可不能給我偷工減料的法器啊。”
魚道士讓他一句話氣得差點兒翻了白眼:“山不在高,有仙則靈。這你都不懂?從我魚道士身上拿出去的東西,哪有凡品?再說這桃木劍也就是短了點兒。那也是劍,短劍,不是匕首。”
“不就是一截桃木嗎?”陸云逍撇撇嘴:“怎么就不是凡品了?別告訴我你這是王母娘娘蟠桃園里的桃木做成的。”
“廢話,我還沒飛升呢。蟠桃園長啥樣我都沒看見過。不過這也不是普通的桃木,此乃昆侖山巔生長萬年的桃樹……”
“別瞎扯了,你欺負我沒去過昆侖山是吧?告訴你,我也讀過西域游記的,昆侖山巔終年積雪,哪里來的生長萬年的桃木?”陸云逍毫不留情就戳穿了魚道士的謊言。
魚道士也不以為意,錢到手最重要。當下翻個白眼道:“反正信不信由你,你就把這把桃木劍拿回去,別說只是一個尋常女鬼。就是黑白無常來索命,我保證你也能抵擋一陣子。國舅爺,咱們兩個相交這么久。你什么時候看見過我給你東西?這叫什么懂不?不給則已,一給嚇死你。”
“嚇死我就算了,希望這桃木劍真像你說的那么厲害,可以嚇退那作祟的厲鬼。”陸云逍雖然和魚道士說笑著,心里卻也知道他不會真拿沒用的假貨來糊弄自己。他心中牽掛著家里,于是便站起身來。抱拳道:“好了,我這就要回去。今天多謝你了。”
“客氣什么?”魚道士懶懶一笑,站起身來要送陸云逍出去,卻聽對方道:“罷了,你不用送,留步吧。”于是他就又一屁股坐了下去,笑嘻嘻道:“既如此,恭敬不如從命,我就不多送了,國舅爺慢走。”說完又朝偏殿吼了一嗓子:“行了童兒,不用多預備茶杯了,國舅爺走了,茶煮好了咱們自己喝吧。”
陸云逍都走到院子里了,聽見這一嗓子,也不由得搖頭苦笑,他卻也沒心情去和小氣的魚道士計較,匆匆離了這黑云觀,徑自下山,展開身形往京城而去。
因為沒騎馬,所以這一來一回就用了大半天的時間,這也幸虧陸云逍有功夫在身,不然的話要單憑雙腳,那怎么著也要走一天,還不知道能不能回到府里呢。
“爺回來了。”
看西角門的張婆子看見陸云逍進來,連忙跑出來招呼,卻見陸云逍點點頭,正眼也沒看她便往前走,走了幾步似是又想起什么似得,回身道:“張媽媽,府里最近有些傳言,說是有個鬼魂到處飄,你可曾親眼見過?”
張婆子一瞬間就嚇得險些癱坐在地上,連忙搖手道:“世子爺明鑒,老奴……老奴從不信這些謠言的,老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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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沒看見什么鬼,這是壽寧公府,哪個鬼不長眼,敢來這里撒野?”
陸云逍微微一笑,點頭道:“很好,媽媽到底是府里老人,果然見識不是那些蠢丫頭可比。不過既然沒看見鬼魂,這謠言卻是從哪里來的呢?還是說?有人在裝神弄鬼?”
張婆子一言也不敢發,陸云逍也不再理她,徑自離去。直到過了好一會兒,張婆子才直起身來,看著陸云逍已經走得沒了影子,倒是另一個曼妙身影從遠處跑過來,看見她便笑著叫道:“姑媽。”
張婆子打了個哆嗦,府里鬧鬼,而且是真正大奶奶的鬼魂的事兒,她就是從自己這個侄女兒處聽來。此時看見小姑娘跑過來,不等她說話,就一把將她扯到屋里,咬牙訓斥道:“你給我聽好了,日后再不許在府里傳這些話,若是讓世子爺知道了,皮不揭了你的。”
那小丫頭沒想到自己滿心歡喜而來,卻換來劈頭蓋臉一頓訓斥,登時就不高興了,噘著嘴道:“如今這府里人人都在傳,連世子爺都知道了,可見到了個什么地步,卻也沒見哪位主子禁管,偏姑媽這樣小心起來。”
張婆子氣道:“你懂什么?剛才你從那邊來,就沒看見世子爺?他剛剛親口問我的。”接著將陸云逍的話學了一遍給小丫頭聽,然后惶恐道:“你聽聽,爺這話什么意思?說了是有人裝神弄鬼,這其中不定要牽扯到多少人呢,敢這樣誣陷大奶奶,我看那人是真活膩味了,你若還是不知輕重死活,將來讓世子爺當了出頭鳥給處置了,可別指望著我給你求情,憑心論,你姑媽我就是個看門婆子,這府里是個人就能踩我一腳,我就有心救你,也到不了世子爺面前。”
那小丫頭是在三姑娘院子里服侍的,平日里也好和姐妹們議論各府中的八卦,最津津樂道的就是這些大宅門中的勾心斗角,此時聽見張婆子這么一說,登時就知道事情重大,于是連忙點點頭,小聲道:“姑媽放心,我曉得了,我也得和要好的姐妹們說說,千萬以后不要再提這個話頭。”
張婆子見侄女兒懂事,這才欣慰點頭,接著又問她來做什么,聽說是來送點心給自己吃,更是心中熨帖,姑侄兩個又說了會兒話,小丫頭便離開了。
“老爺和太太還不知道這件事嗎?我算著日子,也差不多該知道了吧?下人們謹慎也有個度,已經鬧到這個地步了,她們也未必敢瞞著。”
臨近端午節,天氣已經有些炎熱了,許姨娘換了輕薄春衫,手扶著胭脂走出院門,一面淡淡小聲問道。
“回姨娘的話,粉黛說這兩日府中傳言不似先前那般厲害了,二奶奶忽然就下手處置了幾個丫頭婆子,所以現如今竟沒人敢傳這個話兒,所以老太太太太老爺依然不知道。”
胭脂小心翼翼回答了一句,就見許姨娘猛然挺下腳步,微皺眉頭道:“怎么會這樣?二奶奶不想辦法收拾那個即將抬進來的花魁清倌兒,還有心思管這檔子事?”
胭脂小聲道:“聽粉黛說,好像是爺親自去找了二奶奶,先前也透出話來,說這事兒是背后有人裝神弄鬼,小丫頭們聽說世子爺動怒,就都不敢傳話了。再加上二奶奶發落了幾個人,可不就是沒人說了呢。”
許姨娘身子一僵,好一會兒才冷笑道:“爺對大奶奶,倒當真是心比金堅啊,就這樣兒了,他竟是半點兒不懷疑。”
胭脂猶豫道:“姨娘,這也罷了,奴婢只害怕……只害怕爺會疑心到咱們頭上,自從大奶奶進門,爺就沒來過咱們這里。”
許姨娘冷哼道:“若是疑心咱們,你們爺就不會不過來了,早沖來咱們這里興師問罪了呢。也別說大奶奶進門后,就是她進門前,甚至就是在江南那會兒,你看爺還進過誰的屋子?”
胭脂默然不語,忽聽許姨娘又道:“我知道你擔心什么,只是這事兒如今卻不是咱們推動的,你用不著做賊心虛,不然反而要壞事。”
胭脂點點頭,小聲道:“姨娘,那接下來怎么辦?白芷那邊好像也沒了聲音呢。”
許姨娘冷哼道:“那個沒用的,我從來就沒指望過她能把這事兒做下來。沒關系,你看看什么時候出去,再給那舞娘子遞個信兒,讓她按照我的說詞,看看在爺跟前演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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