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漸漸揚起了笑，沒白養啊，我的寶貝麟兒。

“你不怪我殺花神了嗎？”

他側開臉：“我又能怎樣？而且，若她真的曾經詆毀師傅……”他的眸光陰寒起來，“那她也是罪有應得！師傅。”他轉回目光，神情變得認真，“你說過，讓我忘記恨，不要給仙尊復仇，現在，你可以復仇，為什么我不可以？！”

他切切的目光里是想為清虛報仇的迫切，我在越來越暗沉的夜色中久久看他，沉默許久，夜風帶著涼意拂起他臉邊的發絲，他的眸光里是憤恨的火焰在燃燒。

我不想看到他這個樣子，我想，清虛也不想。

“因為我是神，而你，不是。”我淡淡的話讓他的眸光顫動起來，第一次，我告訴了他自己的身份，不是他一直擔心的妖魔，而是神。

我在他震驚的目光中凝望遠方，看穿時間的漩渦，回到神族降臨，大地初開的時刻：“我們神族的神力來自于萬物，我們可以吸納萬物之靈氣，化為自己的神力，所以，我們擁有不死之身，永生不滅，我們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灰飛煙滅之刑對我們毫無作用，所以，我可以復仇，你，不可以。”我收回目光第一次認真地看他的越發認真的臉龐，收起自己的邪魅與不羈，“麟兒，你們凡人的命運還沒超脫神族的控制，如果你復仇，會增加自己的罪孽，你這百年修為，會全數傾覆，想要重新修煉，難上加難。”

他緩緩垂下眼瞼，變得沉默。

為我疲累地往前靠上他的近在眼前的胸膛，他的胸膛立時繃緊，心跳隨我的靠近而亂：“我想你的清虛爺爺也不希望你為他復仇而墮入心魔……”

這可是清虛死前的囑托。

哼，死老頭吃準我對麟兒有情，不會撒手不管。

“所以……師傅說會替那些怨靈復仇，也是不想它們再增罪孽，在冥界再受刑罰？”他的心跳漸漸平穩。

我在他胸口點點頭：“他們已經夠可憐了……”

“師傅……對不起……”他的聲音帶出一絲低哽和深深的懊悔，“徒兒不該不信你，總是擔心你會為禍蒼生。”

“沒關系，我習慣被人誤會了……”我伸手環抱他，輕輕而語，“誰讓我的神力是靠吸收怨氣呢，所以，一直被當做壞人……”

“師傅……”他在我的上方低下了臉，越發愧疚的話音輕輕吹拂著我頭頂的發絲。

“現在你知道師傅是神，是不是可以安心了？”他總是糾結我的身份，怕我做出可怕的事情。

他靜了片刻，說：“師傅，我一直當你是妖，也不曾離開過你，背叛你，無論你是什么，我都不會在意，只不過現在，我的確可以安心你不會禍害蒼生了。”

“哼……”我笑了，真是個傻小子。

“但徒兒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那些封印你的人找到你。”他又開始憂心起來，他總是為我操心不停。

“麟兒……我的好麟兒……你不必擔心……”我閉上眼睛，完全放松地靠在他的胸口，“他們抓不住我的……”

“師傅，你怎么看上去好像很累？”他擔心地輕扣我的肩膀，溫暖的手心包裹了我在風中變得冰涼的的肩膀。

“因為力量耗盡了，你以為我剛才說自己很虛弱是騙你的？”我靠在他起伏的胸膛上懶得離開。

“怎么會？”他疑惑不解，“剛才你不是吸收了怨靈的怨氣？”

“哼，那一百來個怨靈的怨氣夠我拆了花神的神骨又逃出來就不錯了，你以為拆神族的神骨跟殺雞殺鴨一樣容易么？”

他不再說話了，沉默讓四周變得安靜，靜謐之中，傳來聲聲蟲鳴，那是大自然的聲音，是這個世界最初的聲音，那時，只有神族在這片大地上，他們創造萬物，他們在忙碌中幸福快樂，可是，不知為何，最后，全變了……

忽的，身體被人抱起，我微微吃驚了一下，隨即閉眸淡淡微笑。

他小心翼翼地輕輕抱著我，然后坐在了地上，環抱我讓我坐在他的懷中，我可以繼續靠在他的肩膀上，他脫下外衣輕輕蓋落我的身體，輕柔地問：“師傅，這樣是不是更舒服些？”

我滿意地點頭：“恩，舒服，很舒服。”到底是我的寶貝麟兒，知道我的喜好。

他靠在身后的雪樹上，不再說話，明月從東面而生，銀白干凈的月光照亮了這個懸崖，也照在他身后大大的雪松上，如同一層銀白的霜打在這個小小的天地，夜霧漸漸而起，彌漫在我們的身邊，如同昆侖山上那迷人的仙霧。

“你知道剛才那個男人，是誰嗎？”我睜開眼睛，看落他垂落在一旁的手。

“不知道。”他嘟囔著側開臉，語氣里透出不悅與煩躁，“但我聽到了，他說他愛你。”

“哼……”我笑，“他愛的不是我是他們自己他們找我，是因為有樣東西在我這里，只要得到這樣東西，他們就可以統治六界，成為神族中的主神！”

“什么？”他吃驚地轉回臉，臉龐輕輕擦過我的頭頂。

我靠在他肩膀上陰冷地看地面上的銀霜：“剛才那個男人，正是冥界之主殷剎！”我瞇起了雙眸，剎，你以為我還會信你的萬鬼之王的鬼話嗎！

“冥王！”他驚呼起身，立時按住我的肩膀，“師傅，別復仇了！我們躲起來，如果你不愿做嫣紅，我陪你離開昆侖，我們！”

“噓……”我伸手按在了他濕潤的雙唇上，他頓住了話音，心跳再次而快。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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