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
賈赦再看邢夫人低著頭不吭聲兒的模樣,就更不由得皺緊了眉頭。卻也消了大半兒的氣。遂也在桌邊兒坐下,想了想緩聲說道:“這王家丫頭,聽說是極美的。”邢夫人一聽,這話不對啊,立時就抬頭滿眼驚疑的看著賈赦。
賈赦也發現自己自己好像,似乎說過話了,也不敢看邢夫人的眼睛,輕咳了兩聲以緩和尷尬。誰知等了片刻,邢夫人也不說話,回頭一看!邢夫人還盯著他瞧呢!
賈赦一下子就惱了!低聲吼道:“你瞧什么瞧?我又沒說錯那女娃聽說極為標致!”說完頓了一下才接著道:“雖說是二房的內侄女兒,可嫁過來后卻是咱們的親兒媳。到底是向著誰,還兩說呢。”說完還拿眼瞧瞧瞄了一眼邢夫人。
見邢夫人不再盯著他瞧,才習慣性的伸手去端茶,誰知摸了個空,才反應過來。邢夫人見此立馬起身,新取了只茶盞給賈赦滿上,卻也不說話。賈赦接過茶盞笑道:“璉兒到底是老爺我的親兒子兒子,我能不向著他?能不幫他打聽清楚嗎?”
說完很是自得的笑了兩聲才喝了口茶,接著又說道:“那老二家的,說到底只是王子騰的妹子,再一母同胞能親過自己親姑娘?瞧你那出息!再說了,如今我的官職可不比老二低,璉兒更是馬上要有功名了。”說完臉上更是得意。
邢夫人雖心中不滿,但到底聽了此話,心中好過很多,遂又輕聲問道:“璉兒能答應?當初可是璉兒自己親自拒了的。”賈赦聽了此話,方皺了眉頭不確定地問道:“當初不是因著有孝在身。才沒應嗎?”
邢夫人想想好像也是,便也不再多說什么,只由著賈赦安排。很快一應事物便準備齊全,換了庚帖,合了八字兒,然后便是放定,小定大定也是很快便辦好了。
畢竟這里這位王熙鳳可是與賈璉同歲。為了等賈璉出孝已經十六歲多了。再等!便成老姑娘了!且王子騰如今已經奉旨巡邊。賈璉也還在姑蘇求學,遂萬事從簡,王家也沒提出意見。
等一切治辦妥當。已經快到中秋節了。賈赦方才忙命人將書信連著節禮一道送去姑蘇。不是忘了林如海在揚州,而是去了揚州再去姑蘇怕耽擱時間,得趕緊讓賈璉回來了。當然也都知道黛玉會將節禮轉去揚州給林如海的。
賈璉是在中秋之前收到賈赦書信的,信中賈赦措辭很是嚴肅。賈璉知道自己必須回去,此事到了如今竟是毫無轉圜余地。畢竟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也是躲不過的。雖然在賈璉心中,真不覺得這是門好親事。
當賈璉告知黛玉自己要再次返京時,黛玉連忙追問。可是京中發生了什么事兒?賈璉并無隱瞞之意,遂據實以告。
黛玉雖心中有所猜測,可聽到賈璉親口說出將要迎娶王熙鳳的時候。還是覺得很震驚。至于當賈璉說到京城賈家的人,已經幫賈璉定了王熙鳳。并且過完了大小定的時候,黛玉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在黛玉心中,賈璉的年紀是和原著是對不上的。當初第一次見到賈璉的時候,她就很吃驚。于是想著,或許因著自己的到來很多事情都發生了改變,比如賈璉的年紀……
可是這兩年來,從林如海揚州赴任巡鹽御史,黛玉心中就感到了不安。去歲賈敏又去世了,再到如今賈璉定親王熙鳳……她覺得似乎一切又都轉了回去……黛玉不得不想她的命運又將如何?林如海會死嗎?她還是會進入榮國府?
不!黛玉無法接受那樣的結果!或者說,她害怕,害怕極了!兩世才得來的父親,若沒了她將如何?一時黛玉又回想起賈敏去世時的情形,心中不免凄涼悲痛。雖如今榮國府已經更名將軍府,可人……還是那些人!林如海若去了,她怕是也逃不過吧?
她不明白原著中此時應該已經二十左右的王熙鳳怎地就要嫁給如今才十六歲多的賈璉?是因為自己的到來所有人都發生了改變?還是……那么其他人呢?其他人會如何?黛玉開始懷疑,是自己對原著記憶錯誤呢?還是……總之此時黛玉錯亂了。
但黛玉知道木已成舟,賈璉還沒有力量扭轉乾坤。他與王熙鳳的婚姻幾乎已成定局。遂有些輕顫地問道:“是二舅母娘家的侄女兒?”賈璉點了點頭,他不明白為何黛玉突然臉色如此蒼白,神色那般惶恐。
賈璉想要開口安慰,卻又不知該說些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雖然他也感受到了黛玉的不安,可……賈璉終是嘆了口氣道:“不管怎樣,你都是我的妹妹!”
黛玉猶豫了很久,抬頭睜大了一雙有些空洞迷蒙的眼,又向賈璉問道:“哥哥準備啟程了嗎?”眼中全是忐忑。這樣的黛玉讓賈璉突然不知該如何開口。望著黛玉巴掌大的小臉,賈璉猶豫了很久終是輕輕點了點頭。
見此黛玉緩緩嘆了口氣,閉上眼坐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哥哥先坐下喝杯茶,明兒再啟程吧。”聲音已經恢復平靜,賈璉聽黛玉如此說,立時便坐了下來。
賈璉雖不知黛玉方才究竟想了什么,卻也平靜地道:“也不是很急,還得到揚州姑父那里去一趟,妹妹若是有什么要帶給姑父的,交與我便是。”說完賈璉緊盯著黛玉的神情,可黛玉面上早已看不出什么。
黛玉聽說賈璉還要去揚州不接話,只低著頭沉默著,賈璉以為黛玉是舍不得自己離開,遂又趕緊說道:“妹妹也別太擔心,明年就是趕考之年,過完年我就回來。”說完很是認真的看著黛玉。
黛玉一聽便知道賈璉誤會了,卻又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的擔憂,遂猶豫了好久。等茶稍涼的時候黛玉才抬起頭,見賈璉非常擔憂的看著自己,倒是一下子笑了。
整理了一下措辭,黛玉方輕輕開口道:“雖說,做晚輩的不好言論長輩。但是玉兒卻也不得不逾越兩句。”賈璉或是不解黛玉怎地突然就如此跳躍了?往年雖也如此,可這一年來這樣的談話已是少見了。
見賈璉一臉的不解,黛玉也不等他發問繼續道:“過去曾聽母親說過,二舅母是不識字的。母親說王家的女兒都是不識字的。”
說到這里,黛玉見賈璉臉色開始不好,心中便嘆了口氣,心想,到底自己要做這個惡人了,可是不說又是不行的。遂接著道:“母親常說,不讀書,不識字,便不知禮。”當黛玉說到‘不知禮’的時候,賈璉的臉色可以說已經是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了。
但是賈璉卻沒有接話,只靜靜的看著黛玉。黛玉有些心虛的看了賈璉一眼,吸了口氣繼續道:“想來這位未來的嫂嫂也是不識字,不讀書的。”說完便很快的低了頭,不去看賈璉的神色。
等了好一會兒,沒有聽見賈璉的聲音也不見動靜,黛玉才悄悄抬頭看了他一眼,只見賈璉也是低著頭,手握拳抵著桌面,整個人都顯得很是沉重。黛玉心中其實還是喜歡王熙鳳的爽直的,不想賈璉在自己這里先留下什么陰影。
因著擔心賈璉一開始就排斥王熙鳳,讓事情適得其反。黛玉也顧不得合適不合適直接說道:“玉兒曾對母親說:‘父親對母親總是溫和的,從來不覺得母親做錯了什么。’那時候母親卻告訴了玉兒一句話,哥哥且聽聽好嗎?”
賈璉沒有想到黛玉一下子又說起了往事,但心知定是與自己相關的,遂強扯了一抹笑容點點頭。
黛玉也對賈璉笑了笑道:“那時候母親說:‘你父親不過是人前不訓我,讓著我,敬著我。可我那里就沒有出過錯了?你父親不過是背著人教我罷了,尤其是我剛嫁入林家的時候。’有此可見古人說人前訓子,人后教妻。是很有道理的。”
此時賈璉睜大了一雙桃花眼望著黛玉,滿眼都是驚奇,估計心中一時不能接受還有這樣的事兒吧!卻也沒有反駁,靜了好一會兒賈璉才若有所思的向黛玉點了點頭。
黛玉見賈璉點頭,心中疏了老大一口氣,想了想歪著頭看著賈璉建議道:“哥哥既要成親,莫不如成親后在京中好好陪陪嫂子。有時間便教嫂子認些字兒,或是講講我律法?”說完似笑非笑的看著賈璉。
賈璉卻覺得這辦法甚好,心中拿定了主意要好好教導王熙鳳習字,還要給她講解律法。遂笑著道:“妹妹果真聰慧。此法甚好!”黛玉也不謙虛繼續道:“若拿了律法來教,嫂嫂許是心中會有不喜。”說完也不看賈璉,自端了茶盞喝水。
賈璉深知黛玉既已開了頭,便會把話說清的,遂也不急。果然喝了水黛玉便接著道:“哥哥凡事莫急,常言道家和萬事興,又道是夫妻同心其利斷金。哥哥也莫先入為主,倒將嫂嫂推了出去,豈不是萬悔莫及?”
該講的已經講完,如今也只好盡人事聽天命了。能不能救得了王熙鳳,端的只看她自己。遂賈璉第二日啟程去往揚州時,黛玉也不曾挽留,甚至還收拾了好些個東西讓賈璉給林如海帶去。
賈璉又在揚州停留了一二日,方乘船北上返京。到京里已是臘月初。那日正飄這雪花片片,有些蕭瑟,也很是唯美。賈璉一路到家,先去拜見了賈老太太,又回來東邊兒院子。便是在賈老太太屋里遇見的王夫人,對他也是滿臉笑容,就更別說其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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