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侍郎聽了李式微的話陷入了沉思,他之所以如此為難,歸根究底在于謝家乃殺人不見骨頭之地。
他不能讓謝白宛和謝白珍步了何式微的后塵。
李式微又何嘗不明白何侍郎的顧慮,“怕如今何伯父唯一擔憂的就是將來謝思賢會虐待白宛和白珍,并將來謝思賢總歸還是會再娶妻子的,續娶的妻子人品好了還好,若是個善妒的,白宛和白珍難免在這繼母手底下受磋磨。”
畢竟如今謝夫人已經被下了大獄,沒個十幾年合該是出不來的,即便是出來了,將來謝家也不一定還有她的容身之地。
再者謝思賢到底是謝白宛和謝白珍的父親,他便是拿著姐妹兩個出氣,頂到天也就讓她們受些皮肉之苦,再說如今還有謝侯爺看著點呢。
何侍郎唯一擔憂的,正如李式微所說,是怕將來的繼母為母不仁,到時候何侍郎又鞭長莫及的。
“那伯父不妨看這樣可好,將來謝思賢無論想娶什么樣的女子,都得經過白宛和白珍的同意,這人才能進謝府,伯父別瞧著她們兩個年紀小,認人識人的本領卻是不小,定不會尋來一個心如蛇蝎的繼母來。”
“再者將來她們兩個的婚事,皆由謝侯爺替她們做主,外加我在旁也替她們看著點,定為她們覓得良人,即使是將來她們在外頭受人欺負了,我這個做祖叔母的也替她們一并將主給做了。”
李式微先前初次入何府的時候便曾立下誓言,說要為何式微之死尋個真相,后果真如她所說,謝夫人并白氏之流罪證確鑿,現在只等著判決了,何侍郎知道李式微在其中出了大力氣。
畢竟若不是李式微報了官,想來如今還沒人知道何式微已經死了的事實。
因此李式微的保證對何侍郎來說,是有著極大的可信度的。
而今她又說了這樣的話,可謂是將謝白宛和謝白珍姐妹的前程給一度保證了。
若只是謝侯爺這樣說,何侍郎還要尋思一二。
如今李式微也說了,何侍郎便覺得可行。
畢竟他的女兒微娘之所以會落到這個地步,無非是因為何家勢弱,遇著事了便如那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罷了。
再將謝白宛和謝白珍接回到何家,無非是讓她們步了何式微的后塵。
歸根到底是何家太弱了。
可有了郡主庇護的謝白宛和謝白珍,卻會大有不同。
何侍郎腦海中憶起外孫女謝白宛和謝白珍稚嫩的面龐,當下忍痛道:“那就依謝侯爺和郡主所說,只讓微娘與謝思賢和離,至于白宛和白珍,且先留在謝家,若我知道她們兩個不好了,定然會立馬將她們接走。”
說罷這些,何侍郎也沒什么事了。
謝侯爺還想留他用晚膳,可何侍郎哪里有這個心情,匆匆告了辭。
何侍郎又去看了謝白宛和謝白珍一眼,謝白宛很是懂事的問他道:“外祖父不會帶我們走,是吧?”
“是的,外祖無能。”他摸著謝白宛扎起來的兩個小辮子道,“往后白宛要好好兒的照顧自己,照顧妹妹。”
謝白宛只是靜靜的笑著,“外祖放心罷,我會好好照顧妹妹的。”
謝白珍卻很是有些舍不得何侍郎,一個勁的抓著他的衣角讓他不要走,任憑何侍郎怎么哄她也沒用。
最后何侍郎只得掰開她的小手,狠心的背過身子去,越走越遠。
背后是謝白珍泫然欲泣的問話,“外祖分明說要帶我們走的,怎么能食言呢,我不喜歡待在謝家,看祖母還有大伯母、二伯母的臉色,也不想看到父親。”
謝白宛一把抱過謝白珍道:“從今往后我們姐妹兩個誰的臉色都不用看,姐姐會護著你,將曾經謝家對我們母親做過的事情,一樁樁一件件的還回去!”
她說這話的時候,眸中的狠厲讓人不寒而栗,哪里像是個還未及笄的少女。
李式微進門后看到的便是這樣的謝白宛。
到底年齡還小,不懂得如何遮掩自己的內心,謝白宛隱隱有些失態,轉而換上一副笑顏,“未知郡主過來做什么?”
“叫我祖嬸母罷。”李式微內心里有些微的嘆息,這是她的孩子,染上了仇恨與欲望的孩子,接著她便將先前與何侍郎并謝侯爺在屋子里頭所說的話都與謝白宛和謝白珍同樣說了一遍。
又道:“所以你們兩個不必過分的擔憂自己今后的處境,一來往后我和謝侯爺都會護著你們,二來你們不僅僅有權力為自己的婚事做主,在你們父親的婚事上也是有話語權的,這些是謝侯爺親自應允的。”
謝白宛定定的看著李式微,令謝白珍一同給李式微磕了三個響頭,道:“郡主大恩,我們沒齒難忘。”
李式微忍痛道:“都是一家人,做什么這么客氣。”
她將兩個孩子從地上扶起來,又說:“如今你們父親也算是受了許多苦楚,雖然可能這在你們心里還不夠,但是來日方長,讓他繼續跪在侯爺的書房外頭也無濟于事。”
“倒不妨你們去侯爺跟前刷刷好感,為你們的父親求情一番,也好讓世人皆知,何氏所出的兩個女兒雖然受盡了委屈,可依然不計前嫌,秉持孝道。”
這年頭,女子的名聲是多么的重要,尤其當今天子以孝治天下,這事傳了開來,對她們姐妹兩個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謝白宛這時看著李式微的目光方才變了,不似從前那般從容鎮靜,仿若沒有絲毫感情,她很納悶不解,為什么郡主會對她們姐妹兩個這樣好。
可謝白宛知道,如李式微所說,這樣做對她們是極好的,因此謝白宛當即便應了,就要領著謝白珍到謝侯爺跟前為謝思賢去求情,臨到門口的時候,謝白宛突然回頭,小小的人兒端的是冷靜自持,“若郡主是因為對我母親心有愧疚,所以才對我這么好,那大可不必。”
“因此就我祖母并兩位伯母,還有父親的性子,沒有郡主,也會有旁人,郡主不必自責。”
李式微笑道:“我是打從心底里喜歡你們兩個,憐惜你們兩個,是發自內心的,并非是因著愧疚。”
身為一個母親,對兒女的喜愛與庇護是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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