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起賀微微頷首：“有。”

“那我等你。”杜揚嵐說，“等你給皇上請安之后，我有話，想單獨跟你說。”

“好。”蕭起賀道，“我很快，你稍等片刻。”

說完，走進御書房去了。

杜揚嵐就站在外面等著，蕭起賀說他很快就出來，速度的確不慢，杜揚嵐沒等多久，就見人出來。

“杜小姐。”蕭起賀說，“走吧？”

杜揚嵐點了點頭：“請。”

蕭起賀將杜揚嵐帶到了自己住的地方，清風閣。

屏退了下人之后，兩人面對面坐著，杜揚嵐一言不發，蕭起賀也不著急開口，兩人就這么坐著，沉默了一會兒，杜揚嵐才緩緩開口，說道：“世子殿下，你之前說的，如果我嫁給你，你就救我爹，這件事還作數嗎？”

“作數。”蕭起賀頓了頓，說，“杜小姐，你想通了？”

“想通了。”杜揚嵐說，“這樁買賣我做了，你把我爹救出來，我嫁給你。”

蕭起賀聞言，眼神看起來并沒有覺得欣喜。

杜揚嵐看得清清楚楚，蕭起賀的眼底并沒有如愿以償的開心，反而，微微皺眉。

“世子殿下，你后悔了？”杜揚嵐問。

“沒有。”蕭起賀說，“既然你愿意，我也高興。”

“那就好。”杜揚嵐說，“這么說，我們算是達成約定了。”

“算是吧。”蕭起賀輕輕嘆口氣說，“達成……約定了。”

“那，我沒什么說的了。”杜揚嵐站起身來，“我等著世子殿下的好消息，等你把我爹救出來來之后，成婚的日子，隨你定。”

說完，就要轉身告辭。

“等一等。”蕭起賀喊住她，“你要嫁給我，就要你跟丈夫和離，這種事情……他同意了？”

杜揚嵐眉心微皺，口氣不冷不熱的：“這一點，不用世子殿下操心。”

蕭起賀望著杜揚嵐，似乎有什么想說，但是卻什么都沒說出來。

“世子殿下還有事嗎？”杜揚嵐問。

“沒了……”

“那我走了。”杜揚嵐好不留戀，就跟付了錢的商客似得，對著店鋪毫無情感留戀。

蕭起賀看看杜揚嵐離開的身影，從始至終，沒說一句話……

杜揚嵐離開清風閣，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顏嬤嬤一直在清泉宮等著她，見杜揚嵐回來了，迎過去：“好了？”

杜揚嵐輕輕點點頭：“好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礙于院子里還有灑掃的宮人，杜揚嵐跟顏嬤嬤也沒多說什么。

兩人是回屋說話的，杜揚嵐開門見山，直接將自己做的事情跟顏嬤嬤說了。

“你當真要嫁給……蕭起賀？”顏嬤嬤問。

“現在，只能這么走了。”杜揚嵐說，“我試探了皇上的意思，他有意撮合我跟蕭起賀。”

“照你這么說……皇上實在太寵蕭起賀了。”顏嬤嬤說，“皇上不是這種性格。”、

杜揚嵐揉了揉眉心：“人老了，心緒也會發生變化……我跟皇上說了不少話，我能聽出他字里行間對蕭起賀的偏愛……不管怎么樣，我不能就這么看著我爹出事，只要能救他，什么事我都敢做。”

顏嬤嬤聞言，長長嘆口氣，既欣慰又心疼，她抬手摸了摸杜揚嵐的頭：“揚嵐……苦了你了。”

“不苦。”杜揚嵐說，“反正，到了后面，我也不會乖乖就范的。”

顏嬤嬤笑了笑。

“對了。”杜揚嵐說，“我還見了敦王妃了！她跟我娘認識。”

顏嬤嬤聞言詫異，說道：“敦王妃跟你娘認識？”

杜揚嵐點點頭，便將自己見到敦王妃的事情對話，一五一十跟顏嬤嬤說了：“敦王妃說不讓我跟旁人說……我覺得，她說的這個旁人，大概就是皇上。”

顏嬤嬤跟著點點頭，單手擰著下巴，一邊思忖，一邊說道：“你說敦王妃認識你娘，還是叫你娘無雙妹妹……”

“恩。”杜揚嵐頷首，“她跟我說話的時候，情真意切，看起來不像是演的。”

而且，好端端的敦王妃沒必要去演這么一出戲。

“顏嬤嬤，你知道她嗎？”

顏嬤嬤：“你娘生前倒是有一個好姐妹……她經常掛在嘴上說，不過，那個好姐妹現在應該已經不在人世了，怎么會……”

“是誰？”杜揚嵐連忙問道。

“叫甄柔。”

“甄柔？”杜揚嵐搖搖頭，說道，“王妃的閨名不叫這個。”

顏嬤嬤長長嘆口氣，一邊回憶，一邊說道：“其實，我沒見過甄柔本人，但是你娘總是提起她。聽你娘說，她跟你娘是閨中密友……甄家跟聶家的家主是親朋至交，甄柔跟聶家長子，也就是你娘的親哥哥，從小定了娃娃親，所以甄柔除了是你娘的閨友，還是將會是她未來的嫂子……”

“將會是？”杜揚嵐聽出了玄機，問道，“這婚事是沒成嗎？”

顏嬤嬤點點頭：“沒成，甄柔后來喜歡你上了一個姓白的窮書生……叫白楊……”

說道“白楊”顏嬤嬤微微頓了頓，一下，又繼續說道：“甄柔本來就跟聶家的公子有婚約，忽然喜歡上其他男子，兩家人的臉都掛不住，后來，你娘出面，堅定地站在甄柔那邊，支持她追求自己的幸福，她當時忙上忙下，最后，總算讓甄柔擺脫了甄家跟聶家……”

說道這里，顏嬤嬤微微嘆口氣，又繼續道：“再后來，甄柔就嫁給了白楊，白楊也爭氣，三年后考上了狀元，一直在地方做官……你娘跟甄柔經常書信來往。”

“那后來呢？”

杜揚嵐一眨不眨看著顏嬤嬤，她知道，自己聽到了最要緊的地方了！

“再后來，九皇子出事，梅相爺和聶家跟著遭殃……白楊站出來為梅相爺說情，言辭有些激烈……最后被皇上關了起來，死在了獄中，而他當時的妻子孩兒，等我們收到消息的時候，說是已經不在了……”

杜揚嵐聽完，久久沒說話。

顏嬤嬤也沉默了一會兒，緩緩說道：“揚嵐……敦王妃還跟你說什么了？”

“她也沒多說什么，就是一直暗示我，離開宮里……”杜揚嵐想了想，“也不能說是暗室，她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是想我離開宮里。”

“照你這么說……敦王妃即便不是甄柔，那也絕對認識你娘跟九王爺。”

杜揚嵐頷首：“從她勸我離開皇宮這一點，我覺得，她不是敵人。”

顏嬤嬤道：“我找機會，查一查她的身份。”

杜揚嵐輕輕點點頭：“對了嬤嬤，我還有一件事跟你說。”

“你講。”

“我想見云軒，你有辦法嗎？”

顏嬤嬤問：“找他做什么？”

“我要把事情跟他解釋一下。”杜揚嵐道，“畢竟，要嫁給蕭起賀，要先跟云軒和離……”

說著，說著，杜揚嵐的聲音低了下去，輕聲說道：“但愿，他能理解我。”

顏嬤嬤按了按杜揚嵐的肩膀：“會的，你是為了救你爹。我再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的蛛絲馬跡。”

“恩！”

杜揚嵐這邊想見季云軒，不用顏嬤嬤去找，半夜時分，季云軒出現在了清泉宮。

對于季云軒悄無聲息，杜揚嵐已經習慣了。

跟上次一樣，季云軒迷昏了宮里的太監宮女，輕輕推開杜揚嵐的門……

顏嬤嬤今晚守在杜揚嵐的外室，早就聽見了門口的動靜，只不過，一直按兵不動。

等到季云軒走了進啦，顏嬤嬤認出是他，冷冷看著。

季云軒已經習慣了顏嬤嬤的冷言冷語，冷眼相加，泰然自若說道：“揚嵐在內室？”

說著，就要往里面走。

顏嬤嬤攔住他：“真當自己是自己人了？”

季云軒說：“算是吧。”

顏嬤嬤被氣得不輕！之前怎么還不知道這個季云軒還有這種氣死人的口氣呢！

“嬤嬤……”就在此時，杜揚嵐聽見了動靜，試探了喊了一聲，“外面怎么了？”

隨即，內室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響，是杜揚嵐下床了。

“揚嵐，是我。”季云軒開口說道。

“云軒？”杜揚嵐急匆匆跑出內室，因為跑得太快，都忘了穿鞋，“你來了？”

季云軒點點頭。順勢低頭看向她赤裸的腳：“涼不涼？快穿上鞋。”

“好。”杜揚嵐說：“你等我。”

說完，又急匆匆折返回去穿鞋了。

顏嬤嬤看著自己養的白菜，就這么喜歡眼前的“豬”，又是生氣又是無奈。

“我穿好了。”杜揚嵐走出來，見到季云軒，表情是毫不掩飾的開心與激動。

季云軒笑著看她。

杜揚嵐也看著他：“這兩天你過得還好嗎？”

“還可以，你呢？”

“我……”杜揚嵐頓了頓一下，“也還行。”

“那就好。”

“恩……”

兩人這話，看著彼此微笑，就好像世界只有他們兩人，星光銀河，月色燭火，都只屬于他們。

一旁的顏嬤嬤看看他們，最后扶額嘆息：“好了，你們說吧，不用當我不存在……”

“嬤嬤……”杜揚嵐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頭。

“揚嵐，被光顧著高興！”顏嬤嬤道，“不要忘了你白天決定的事情。”

杜揚嵐一怔，表情一下子從飄飄欲仙的云朵里，掉進泥濘的沼澤中。

“你們說。”顏嬤嬤已經提醒完畢，管好門，然后離開了。

杜揚嵐站在原地，看向季云軒，眼中的閃光一點點黯淡了下來。

“揚嵐？”季云軒說，“怎么了？”

“我有事很跟你說……”杜揚嵐頓了頓一下，“你先坐。”

說著，杜揚嵐先給自己倒了杯茶，灌了一口，像是將勇氣灌到了心口，終于能開口了：“云軒，我爹的情況，你知道嗎？”

季云軒：“現在……還不知道。”

“你之前跟我說，要我安安靜靜待著，你想辦法救我爹，是不是？”

“不錯。”

“你能在這四天里，把我爹救出來了嗎？”

季云軒停頓一下：“不能。”

杜揚嵐聞言，表情并沒有失望或難過，這些，其實也在她的意料之中，所以，白天的時候也才會答應蕭賀的條件。

“我最近得到的消息，我爹五天……不，現在已經過去兩天了，是三天。”杜揚嵐說，“三天之后，我爹就要被斬立決，現在，只有一個辦法就我爹……或者說，只要一個人能救我爹。”

季云軒：“誰？”

“蕭起賀。”杜揚嵐說，“你知道他嗎？是敦王的唯一兒子，皇長孫。”

季云軒點點頭，聲音微微發悶，應了一聲：“恩。”

杜揚嵐道：“他不會平白無故救我爹……他有條件。”

“什么條件？”

杜揚嵐又灌了一口茶：“讓我嫁給他。”

“嫁給他？”季云軒的口氣緩慢遲頓，像是沒有聽清杜揚嵐說什么，于是不由自主地重復了一邊。

杜揚嵐避開季云軒的目光：“對，嫁給他。”

“那……我呢？”季云軒問道。

杜揚嵐：“我……我們得先和離……”

杜揚嵐的話說完，季云軒那邊遲遲沒有反應，杜揚嵐這邊也么有再說什么，屋中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杜揚嵐微微低著頭，余光掃了季云軒，但是脖子仿佛被壓了千斤墜，就是直不起來，去看季云軒。

季云軒也似乎沒有任何動靜，宛如一具尸體，連呼吸聲都沒有。

“揚嵐……”季云軒終于開了口，“我知道，你這是沒辦法……你必須就你爹。”

杜揚嵐的頭垂得更低。

“可我不相信，你就會這么束手就擒……”季云軒說，“這不是你的性子，你一定還有后招，對不對？”

杜揚嵐輕輕吞咽一下：“你想多了，我沒有……”

“我不信。”季云軒說，“你從來不是逆來順受的性子，我了解你，有人威脅了你，你不會就這么任由對方威脅，揚嵐……你實話跟我說，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我沒有打算。”杜揚嵐說，“我只想救出我爹，如果蕭起賀能把我爹平安就出來，我就必須你和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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