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風子·老子·近圣之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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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深嘆:“不可思議之圖,不可言論之經。”
《山海經圖》,被老子捧在手中,感慨不斷。
“此物有大造化,還請風子借之以觀。”
老子對風允微微一禮。
風允自無不可。
“書,人族之共有也,老聃先生有智慧,不會被這山海圖之怪異所迷惑,自然可觀。”
怪異……
是極,當初在禹越時,初見山海圖時,范上士就曾經勸誡風允,勿要多觀,以免被其迷惑,影響道心。
可見,書雖為人可觀之物,但可觀之人卻需考量,以免傷人之道心,誤入迷途。
“哈哈……”老子一笑,將《山海經圖》放在桌上,卻不先觀,而是推出桌上另一物。
那風允所言的女丑十巫之物。
“風子可知曉此物詳細?”
只是十巫之物,卻還不夠。
老子撫須。
“天子此時已醒,但是卻被妖邪奪了一口心血。”
什么!
風允驚愕,那百越王竟然能在大周豐鎬,奪了天子心血?
老聃眼中也有驚異,但前往見過天子后,他以近圣之目,圣人之心,德道之力,卻是能看出端倪。
“風子不知,那妖邪不知是以何種詭術,化作女子,竟與天子交合而孕。”
“就是因為此孕,才迷惑了周天,讓妖邪有機可乘。”
“孕?”風允止聲,呆呆然而再說:“妖邪有孕?”
老子點頭,不做假言。
風允躊躇,卻還是將自己對百越王的預謀之行,皆開誠布公,以讓老子與自己,同尋此事之解。
老子聞之,胡須一抖,卻也呆呆然,與風允對望而無語可言。
月色迷茫,斜斜而落入殿中。
風允揮手,油燈皆亮。
老子借此,引言贊嘆:“風子對《周易》之卦,卻天賦異稟。”
家人卦——下火上風,一觸即發,是為心火引欲之術。
不以離卦之火,而以家人之欲火,引燃四周之燈。
此燈唯有光亮,卻少溫暖。
在這入秋寒時,格外清冷。
風允輕聲道:“家人…何謂家,國也,氏也,族也……”
“當初與老聃先生論國與民,不也如此,其都是人之欲望也。”
老子頷首,家人卦,可為欲望之術。
兩人卻沒有再深究欲望,而是將那銀角之物放在桌面正中。
這是無法逃避的事情,兩人都有探究之心。
“其中有一道傳承,或許風子能知曉。”
風允沒有拒絕,而是伸手,以玄氣一探究竟。
“巫…”
是巫醫的氣息,古老而威嚴。
風允再熟悉不過。
“這是女丑十巫中,巫彭之傳承。”
“巫彭……”老聃翻動《山海經圖》,不多時就翻至巫彭之處,其總結——巫彭乃黃帝臣,操不死之藥。
不死之藥。
“不死啊,這或許就能解釋了。”風允搖首,無奈至極。
人之生死,乃天道之常,前人后人,皆有不滿者。
“人之生死在于天道,為萬物遵循規律;人族之生死在于人,為人道延續傳承。”風允輕聲,點明了這個關系。
老子頷首,他主張順其自然,就是萬物遵循規律。
風允主張以人為本,就是人道延續傳承。
兩人并不沖突,反而能相輔相成,共觀天地。
“如何解?”老子詢問。
風允揮手,四周變化。
巫婆曾留給風允一幻咒。
加之《周易》中,隨卦——下雷上澤,變幻莫測,似千變萬化之術。
一時間,老子與風允周遭,天地延伸,開闊至極,兩人居于山崖上,望著玄氣化作一枚枚篆文,一幅幅壁畫。
“允曾在百越時,得仡氏之秘,其可為女丑十巫中——巫真傳承。”
“之后又在巴國,得巴國之秘,其可為女丑十巫中——巫相傳承。”
實際上,風允還得了女媧傳承,其有完整的女丑十法,巫道也,但尚與安風有約,卻不能透露此言給老子。
只能道:“對于其余七巫,允也有些許了解。”
風允對女丑十法中,只有巫醫法有修成,其余九法都沒有觸及。
在觀閱這巫彭傳承后,方曉得,原來他所學的巫醫法,就是這巫彭傳承。
百越王謀劃如此之多,卻都在女媧氏身上,可惜,時過境遷,世人已不知何為女媧氏。
“女丑十巫……”
風允揮手,一道道壁畫中,飛出一尊尊巨大如山的神像,聳立于天地,栩栩如生,形態各異,皆蛇身人面,左右手分別持著青蛇和赤蛇,似在閉目沉思。
而隨著十巫出現,一尊更為巨大的女丑之像,凝結在其中。
擅醫術、祭祀與占卜,巫的能力創造出古老的巫文化,他們能夠溝通天地,擁有大智慧,教導人類文明發展。
這也是女媧創造巫道的緣由。
“女丑為巫神,其傳承于女媧,脫胎洛書,其十法有——祝由為醫,食谷為農、占卜為祈,祭祀為司,通靈為舞,統獵為戰,歸之為相,驅獸為馴,煉金為工,長老為史。”
“允在記載《山海經圖》時,有記——大荒之中有山名曰豐沮,玉門,日月所入;有靈山,巫彭、巫盼、巫咸、巫禮、巫姑、巫即、巫相、巫真、巫抵、巫羅十巫,從此升降,百藥爰在。”
靈,巫也。
“這十位巫,來自大荒之西,豐沮之地,不過豐沮在何,已經不可探究,卻能知曉,多是巴地。”
“這十位巫,傳說在不同歲月,但都有自己的傳說。”
風允與老子繼續探尋,不知不覺中,竟然閑談,以巫論道,不知不覺,已是黎明之時。
而天地因為兩位近圣之人的論道,各種異相頻出……
宗周豐鎬之地,隨著晨光沖破云層,云霧散去,天空一片輝煌,無數彩鳥飛騰,鳴叫高歌。
火紅的鳳鳥,隨著太日而出,盤旋在豐鎬城上。
鳳鳴岐山!
在大周未建立之前,就傳說是文王德政而來,落于岐山,是周之吉兆也。
“吉兆!”
“鳳鳴豐鎬,大周吉德!”
一片嘩然,豐鎬之地,周民紛紛放下手中之要,墊趾而仰,期待鳳落在豐鎬之上。
而周宮內,天子靠于榻上,周圍只有幾個內侍服侍,其面色蒼白,可見昨日之傷不小也。
但隨著鳳鳴之聲,天子面色一紅。
這是大周氣運升騰之象。
因此他的傷勢都得到了壓制。
“鳳鳴!”
天子推開內侍,激動而起。
“哈哈,天道,偏愛寡人!”
“速速去觀……”
隨著天子行動,在豐鎬之中的士大夫也紛紛上朝,追隨天子在殿外共觀這大周吉兆。
可久觀之后,天子面色漸漸憂色。
士大夫皆不敢言,也都惴惴不安。
豐鎬之民,議論之聲已起。
皆因,鳳鳥高懸,徘徊在天,而不落豐鎬。
卻聽——
“巫!”
隨著一聲巫,典籍宮內,風允與老子的道相昭昭而出。
一人身蛇尾,額間青紋,身后陰陽雙魚變幻不斷……
一騎著青牛,鶴發老顏,周身清濁二氣浮動不絕……
“風子、老子!”
一時間,豐鎬百萬人皆心有所感,認出二者道相。
圣人之名,猶在心間。
大周已經百年沒有出現一位,依靠自身踏入圣人位的人族。
那些有圣力者,多是國運加持。
此時依靠自身為近圣者,已是頂峰,眾人嘆服。
“啁啾!”鳳鳴而飛,似要落。
天子與士大夫皆喜,可卻見那招搖之鳳鳥,只是盤旋在典籍宮上,風允與老子二者之間。
而大周天空上的異相,也紛紛向兩人匯聚。
此時誰還不知,這滔天之景象,原是兩人所出。
兩位近圣之人,在論道,悟道矣!
“大周會出現新的圣人嗎?”
不知是誰發問。
可看此情景,大有可能!
眾人心思不表。
只觀風允與老子處——
“觀世、處世、御世,順勢而為人;前為志,今為策,后為衍,擴天地之玄,人道也。”風允淡聲,卻廣傳天外,隨著大周之地不斷涌出,被世人知曉。
老子也談:“一元復始,道法自然,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德也……”
兩人論道,天地皆知,而因為這一次,兩人都沒有任何的保留,皆訴說己道,在近圣之下,能聽者少有。
而即使是先天之輩,也因為風允與老子為先道者,與其所學的后道不同,而知曉其大道之偉,卻不得其道之大。
零星之聽,零星之悟……
即使如此,大周豐鎬中,這百數萬人中,不少有聰慧者,都在向異人趨近,成為異人者,驚嘆之聲不絕。
風子與老子論道,名望越發高漲,眾求道異人,紛紛趕往此處,欲得指點。
而風允與老子,兩人如今已從巫中,勘破道之一角。
可見人之本我。
可明陰陽生死。
可探體魂意三靈。
可操五行衍化萬物。
二者對圣人之道,又有了進展。
風允幻化出的世界已經散去,但道相卻不散。
兩人道相在天對視。
論道又可看做爭與論。
如今已論,自然要進行一次爭。
“老聃先生,此番允頓悟萬物有靈,造化也,深知萬物皆有術法,此番,就以此造化,一論先生之所得。”
萬物有靈,只要是生靈,皆有自己賴以為生的術。
術歸五行,逆而得衍化之法。
術歸體魂意,順而曉三靈之法。
術歸陰陽,變化之間通生死之法。
終成造化!
“祭之以旗,召之鳳鳥!”
青枝落入手中,化作一柄青色大旗。
那高鳴而飛的鳳鳥驚異風允旗,似乎在望。
風允揮動旗,那鳳鳥異相翱翔而來,化作世間五氣,不斷聚集,在風允身前凝結出一枚火種。
世間生靈,皆由肉體、靈魂、意志,三靈組成。
風允曉三靈之法,以此法,聚肉身,養靈魂,開意志。
這火種已經似胚胎,又似卵。
隨著陰陽雙魚從他身后吐出兩枚黑白交玄的珠子,沒入卵中,霎時間,其中的生靈破殼而出。
鳳鳥高鳴!
一只招展火焰的鳳鳥,帶著熾熱之火,飛翔在天地間。
不似之前的異相,而是近乎活靈活現的生靈。
四周萬物皆為其所動,人心皆為其所引。
可以說,這是人道生靈,為人而展翅。
鳳鳥落在風允道相之下,伏于蛇尾,托舉風允道相在天,周遭異相也紛紛通靈,護衛風允,共舉為主,目視騎著青牛的老聃。
老聃眼中精芒,大笑。
“造化之道,為人族開靈,卻也是為萬物點化,合乎道法自然之態。”
老聃輕拍青牛,那清濁之氣涌出,隨著他自己的靈光。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
清氣在上,濁氣在下,而人在中。
正如天地人三者之態。
隨之。
清氣化出一比之老聃要年輕些的中年人,面目威嚴,似天觀世。
濁氣化出一比之老聃要年輕更多的青年,面目寬厚,似地舉人。
最后,就是那依舊如常的老聃。
三者共視風允,淺笑卻展露著不同的性格。
“老夫頓悟無為而源,以人之體惡,魂善,意志變化,一氣化三清,行萬物歸一,殊途同歸,是為圣人道。”
說罷,三者合一,其氣勢更甚,近圣之顛。
二者展露自己的道后。
風允周身,滿是各異生靈,皆拱衛天地之間,維持秩序。
而老子卻孤身一人,騎著青牛而笑。
這是……
風子以眾妙之門,聚人族之勢,卻不拘萬靈,行造化道。
老子以萬物歸一,納人族之德,而歸智于己,行圣人道。
二者的道,也在此時,展露出最大的不同。
可相輔相成之勢,越發濃郁。
“玄道非圣人道。”老聃笑語。
風允也笑語:“玄道非圣,可玄道有萬千圣道。”
老聃頷首,感嘆:“玄者,可行醫,可行農,可行政,可行天地萬物之道,個人抉擇,心存人道即可……老夫的道,卻也包含在其間。”
風允對老子一禮,此番卻是得了老子的認同,對他的玄道,有極大便利。
遂一言定論:“圣人造化,造化圣人,人聚而生圣者,圣者傳而生人,皆為人之所出,皆屬人道之顯。”
老子之道,如俯瞰世人,浩日當空,是為造就圣人,引領世間。
風子之道,如仰目寰宇,自強而立,是為造化世人,開拓天地。
二者皆是大智慧,大圣賢者,其德,人族之幸也。
此言之后,老子與風允的論道,即使不能助兩人突破圣人位,卻也臨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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