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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話事人-161 皇上,江南的官兒有大問題
更新時間:2024-03-07  作者: 憂郁笑笑生   本書關鍵詞: 歷史 | 歷史頻道 | 清史民國 | 憂郁笑笑生 | 明智屋小說 | 大清話事人 | 憂郁笑笑生 | 大清話事人 
正文如下:
昔日繁華的清江浦,氣氛異常緊張。

碼頭上到處都是拿著紅纓槍巡邏的兵丁,殺氣騰騰。

靠岸的商船被檢查,又被勒索,直呼倒霉。

暈厥過去的漕運總督一蘇醒,就掙扎著寫請罪折子,南河總督聯名。

向皇上和朝廷請罪,同時大肆渲染這股造反灶丁的勢力。

手段極其兇殘,火器極其強悍,規模非常龐大,行動非常迅速,首領非常知兵

一系列的形容詞,看的軍機處眾人,心不斷的往下沉。

乾隆的臉,就像涂了鍋灰一般黑。

他一反常態,沒有斜靠著、倚著,而是端坐椅中,上身前傾,

環視打量著這些本朝重臣:

“你們到底有多少事瞞著朕?”

“灶丁?鹽梟?把大運河入江口給掘了?”

“當地的官兒,他們的腦袋還能要嗎?殺,都給朕殺。”

于敏中跪地,手上不停。

鋪在地上的紙面,館閣體小字好似打印,整齊劃一,每一個字的間距都像用尺子量過。

后世的書法家協會看了,一定會狂呼:“假的,假的,不要相信謠言,這不可能是人寫的。”

在獄中的揚州知府,斬立決。

儀征知縣,縣丞,斬立決。

南河總督,罷官回家。

漕運總督,降3級,戴罪留任,若是耽了漕運,當流放寧古塔,抄家。

和珅突然膝行兩步,昂起頭,認真說道:

“皇上,奴才覺得當務之急有兩件。一是疏浚儀征運河。二是派兵追擊這股巨賊,抓出幕后主使。”

“你也覺得不是普通賊匪?”

“有如此戰略眼光,豈是普通賊人?幕后之人,應非常熟悉我大清。奴才大膽推算,此人所居的位置不一般。”

殿內的空氣都下降了幾度,眾人都開始恐懼了。

和大人,你這話太嚇人了。

然而,乾隆沉思了片刻,認可了這個推斷。

甭說尋常百姓,就是尋常四五品朝廷命官都未必有這個眼光。

3000里大運河,精準打在了七寸上。

或許會有人說,掘開黃河大堤,效果更好。可掘開黃河,需要多少人力?會鬧出多大的動靜?

兩者的區別,就好似開膛手術和微創。

“和珅,你繼續講。”

“奴才覺得,河道、漕運,還有揚州當地都可能有問題?幕后之人,要么正在(或者曾在)這些衙門任職,要么就是能接觸到機密。”

和珅頓了頓,繼續說道:

“此人,極度危險,極大概率就是吃官餉的。”

殿內,太監被嚇的手一滑,捧著的玉如意落地,碎了。

當啷一聲,乾隆和眾大臣都被嚇的一哆嗦。

“拖出去,杖斃。”

乾隆暴怒,現在的奴才真是越來越糊涂了。

嚇的朕,心跳都漏了幾下。

半月不翻牌子積攢的養生功德,都被狗奴才霍霍了。

“錢峰到哪兒了?”

“錢大人已經出京,大約到臨清了。”

“傳旨,海蘭察帶100侍衛出京,快速追上他,聽候調遣。告訴錢峰,他不是自詡都察院脊梁嗎?此案若是破了,朕就當面承認他是。若破不了,就別回京了,滾出去當個教諭吧。”

于敏中頭也不抬,筆走龍蛇。

皇上的每一個字,都不能漏了。

乾隆起身走了兩步,突然回頭問道:

“兩淮鹽運使尤拔世,可有折子?”

“回皇上,他上了自辯折子,極力否認涉足私鹽,同時建議朝廷嚴懲鹽商,是鹽商過于貪婪,才逼反了灶丁們。”

“再追加一道給錢峰的密旨,他可以拘押尤拔世,秘密調查。若能坐實罪狀,解送入京,抄家。”

“皇上,那鹽商呢?”

“稍作懲戒即可。”

“傳旨江寧將軍,杭州將軍,還有福康安,整肅兵馬,一旦有變,當日就要出兵。”

“對了,胡御史不是調任揚州知府了嗎?出京沒有?”

“回皇上,吏部正在走程序。”

“讓他快點,光會說漂亮話沒用,朕要看看他辦事的能力。速速征發民夫,恢復運河暢通。”

足足2個時辰的君前奏對,

眾大臣都感覺疲憊不堪,同時心里暗自佩服乾隆的精力。

“皇上英明,高瞻遠矚啊。”

阿桂的這話,是發自肺腑的。

他在金川之戰中,深感戰略眼光之重要。為帥者,不必在意一城一池之得失,當在大處布局。

戰略眼光就是:

隨便敵人怎么小贏,怎么奇謀百出,等我布局完畢,收緊繩索,你就是條死狗。

皇上口授旨意,一條接著一條,從各個方面堵死了江南棋局的漏洞。

而始作俑者,李郁也在琢磨下一步的落子。

儀征運河已經被毀,足足10幾里河道全部泡在水里。淤堵程度要等水排干凈后才知道,預估挺嚴重。

若1月內能疏通恢復通航,都說明清廷這架機器運行的不錯。

若2月都不能通航,說明這架機器的傳動系統有了故障。

長興縣,煤礦鐵礦開足馬力的挖。西山島,開足馬力的冶鐵,造槍炮。

同時,終于囤積了足夠的水泥。

李郁下令開始批量建堡壘。

西山島,自然是重點。

在幾個碼頭周圍都用水泥修筑了子母炮樓,還有水泥矮墻。

在進入生產區域、倉庫區域的必經道路,也加蓋了多個炮樓。

東山團練營地,在原有的柵欄壕溝基礎上,又增加了一道水泥矮墻,火槍兵可以蹲在后面射擊。

同時在營地中間,建造了一座小型堡壘。

這些都相對隱蔽,平時鮮有人來。

而胥江園區,就比較惹眼了。

經過仔細考慮,干脆對外宣稱是建倉庫。

用青磚,水泥建了一座3層建筑,墻壁厚度驚人,半丈厚度。

周圍地基墊高了,防洪是李郁永遠不敢忘的。

距離大運河僅有50米,火炮可以覆蓋整個河面。

僅有一道鐵門,還是外開的。

一樓,窗戶都很小,但是密密麻麻。對外宣稱,是為了通氣。

外面,是一個緩坡。

二樓,窗戶有大有小,依舊是密密麻麻。

三樓,窗戶很大。每一個窗戶,都是一個炮位。

樓梯是螺旋的。

為了搬運方便,還設置了簡易滑輪吊車,可以將火炮物資從一樓拉到三樓。

斜坡頂和墻壁的結合處是鏤空的,這是為了方便排煙,空氣流通。

有此堡壘,可封鎖大運河,配合步兵還可守護胥江園區。

整個倉庫,是圓形的。

商船看到了,都嘖嘖稱奇。

碼頭一概答復,以后用于庫存貴重易損貨物。

胡師爺的回信到了,非常的痛快。

這也證實了李郁的猜想,這家伙早就看透了自己蠢蠢欲動的反心。

楊云嬌也很歡喜,開始籌備大婚的準備。

這是個大事,所有人都很關注。

幾天后,李郁就覺得不安了,囑咐她還是專注內務部的工作,不要被這事分心。

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辦,比如說府城的金牌媒婆王婆。

婆子被召來后的一會功夫,李郁就見到了五種表情的變幻。

王婆能在蘇州府吃這碗飯,也是實力所然。

“大官人放心,若是有一點瑕疵,不用大官人責罵,老身就先跳了那陽澄湖喂螃蟹。”

“勞駕了。”

李郁留下了一疊銀票,還有幾個幫手。

其余的事,就不必自己再操心了。

等到良辰吉日,等著做新郎官就行了。

有那么一瞬間,他突然想到了愛情這個詞。

隨即啞然失笑,穿越前都未曾擁有過的東西,穿越后又何必指望呢。

數日后,

欽差大隊趕到,非常的威風。

最前面是騎著高頭大馬,身穿黃馬褂的侍衛開道。

后面是儀仗,刀槍斧鉞,旌旗飄揚。

錢峰是文官,不擅長騎馬。可是為了趕路,早日為朝廷分憂,他毅然拋棄了轎子,選擇了騎馬。

一路磨下來,鮮血淋漓。

“錢大人,可否要找個大夫?”

“無妨,謝謝海都統。”

“欽差回京之前,本官都算你的副手。錢大人,但有差遣不必客氣。”

“好,好。”

錢峰很是欣慰,沒想到這位正紅旗蒙古都統海蘭察如此謙遜。

倒是和印象中那些桀驁的八旗武將不同。

實際上,海蘭察是忠誠于乾隆。

乾隆吩咐他協助錢峰,他就會全力協助錢峰。

索倫野人的思維,就是這么的簡單。

清江浦,官員云集。

兩位總督,還有淮安知府,當地士紳,兩淮鹽運使尤拔世也趕來了。

忐忑不安的看著這位有“二愣子御史”綽號的欽差。

一整套套繁瑣的禮儀完畢,

錢峰一句場面話沒說,就宣讀了圣旨。

南河總督面如死灰,摘下頂戴謝恩后,黯然退下。

漕運總督額頭汗珠滾落,拼命的磕頭,他甚至有些羨慕剛離開的南河總督。

尤拔世最為錯愕,看著一左一右監視他的兩個御前藍翎侍衛。

“下官冤枉啊。”

“尤大人,本官錢峰向來眼里不揉沙子。待本官調查清楚,要么還你清白,要么押解進京。若是你沒有問題,這些天就當是放假了,有酒有菜,再看看書。”

尤拔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笑道:

“如此甚好,下官求之不得。”

說罷,邁著體面的小方步揚長而去。

錢峰盯著他的背影,看了許久。

1000多號灶丁,渡過長江后在江陰縣登陸。

當地汛兵裝模作樣的放了幾下火銃,就跑了,去求援江陰營。

于是江邊的一些船只,成了灶丁們的戰利品。

李大虎讓大部分漕丁駕船先離開了,其余人繼續駕船順江而下,小半天后在太倉直隸州再次登陸。

而江陰營參將,此時才帶著手下全部兵馬趕到了江邊,撲了個空悻悻而歸。

同樣經歷的,還有瓜州營。

這個時代的交通、通信,非常糟糕。

所以灶丁們一路搞破壞,沒有被大批綠營堵住,就是因為不磨蹭。

從接到急報,或者是上官調令,再出兵趕到目的地,這個過程是漫長的。

王六一路上都很痛苦,他覺得是自己欺騙了這些灶丁。

看著那些信任的眼神,他就越發的難受。

他很清楚,自己需要李郁的支援才能做出事業。

雖然說在某些事情的看法上,倆人是一致的。

但究根結底,倆人的理想不一樣

“我們這支孤軍接下來的路怎么走?”

“馬不停蹄,一路破襲,讓江南風聲鶴唳,疑神疑鬼。”

“就憑這1000多號灶丁,缺乏足夠的軍事訓練,紀律松散,能做到嗎?”

“六哥你不必多慮,主公自有安排。”

王六不再多言,他聽出來了,李郁私下給了李大虎兄弟倆軍令。

登陸地點,叫鹿河鎮。

留下了部分人看守船只,主力登陸后的行軍路線是一個圓圈,最終還會回到這里。

如此設計,是為了讓清廷迷惑。

王六對著眾灶丁講了一番話,鼓舞士氣。

總之,大家都沒了退路。不殺人,就要被人殺。

1000多號人,拖著兩門6磅炮踏入了鎮子。

鎮子上,人仰馬翻,到處是哭喊。

李二狗笑的很開心,找了家大宅門,抓出來一個肥胖的員外。

“我們是義軍,你懂規矩不?”

“懂懂,小爺放心。”

熱騰騰的飯菜,吃飽喝足,還帶走了一車的豬油烙餅,銀子只是稍微拿了些,似乎不太在意。

胖員外琢磨了一晚上,這伙子義軍成色似乎不對勁。

雖然讓他出了血,卻沒搶銀子,也沒搶女人,更沒燒房子。

這不太符合常理!

不過,對于自家終究是好事!

李二狗坐在一輛驢車上,扔著銀錠玩,笑道:

“義父說了,不必貪心金銀。手里有槍,金銀要多少就有多少。”

李大虎則是展開了一張手繪地圖,皺著眉頭尋找行軍路線。

王六在旁邊瞅了一眼,

心里一驚,蘇州府,松江府,太倉州的綠營駐軍居然能都標注出來了。

旁邊還有數字,注明具體兵力規模。

“大虎,前面有清兵嗎?”

“有,一到兩個汛。”

“我又不識字,直接告訴我多少人吧?”

“撐死40個人。”

李二狗忍不住撇撇嘴,拍拍燧發槍:

“誰去?”

“猜拳吧。”

于是,贏了的李大虎獲得了這一仗的指揮權。

“灶丁兄弟們,是爺們的待會就別慫。”

“你們手里的家伙,牛都能打死。”

“官兵都是膽小鬼,兵器又爛。待會聽我的號令再開槍。”

“記住嘍,火槍就是要一齊打才有威力。”

河流的轉彎處,一群汛兵錯愕的看著突然出現的灶丁們。

“把總,流賊!”

“哪兒冒出來的流賊?上面怎么沒通知我們?”

“他們還有火器,咱快跑吧?”

汛兵把總猶豫了一會,決定賭一把。

他在這江南當了6年的綠營,從來沒見過流賊。所謂的火器,他更是不信,說不定是燒火棍呢。

這年頭邪乎的很,窯子里的大姑娘都有可能是男的。

睿智的把總自認為是看透了世間真諦:

“弟兄們抄家伙,和他們干。我大清最重軍功,首級都能拿去換銀子的。”

“我承認我有賭的成分,可咱綠營命賤,想升官發財只有賭一把。賭贏了吃香喝辣,賭輸了老子陪著你們去見閻王。”

一群汛兵被他的激昂情緒感染,紛紛抄起了刀槍,弓箭,還有幾桿鳥槍。

灶丁們停住了腳步,在李大虎的喝令下整隊。

一支疏于訓練的軍隊,光是列隊就不容易。

幸好是菜雞互啄,比爛!

眾人開始咔咔的敲火石,也有機靈的點燃了火折子,挨個給同伴點燃火繩。

然后小心吹旺,就等著射擊命令了。

兩方的距離在慢慢變短,汛兵們敲著鑼前進。

這種噪音極大的慢速行軍方式,是清軍特色。

把總還算有點軍事素養,將舉著盾的兵安排在了最前面。

長矛在最后,弓箭手在最中間。

至于說拿鳥槍的兵,則是和盾兵一起在最前面。

砰砰,鳥槍冒出輕煙。

灶丁們被嚇了一跳,互相打量同伴有么有中槍的。

李大虎大聲喊道:

“不許東張西望,不許說話。盯著敵人,聽我命令。”

還好,灶丁們沒有胡亂放槍,勉強合格。

距離已經接近80米了,李大虎掰開他的燧發槍擊錘。

他早就看中了目標,那個帶紅纓帽舉著大刀片,手舞足蹈的清軍把總。

又走了10步,李大虎不敢再等了。

他的余光已經瞥見有的灶丁開始緊張哆嗦了,時刻會搶扣扳機的狀態。

他拉長聲音,發號施令:

“第一排,蹲下,舉槍。”

“第二排,站立,舉槍。”

“瞄準,放。”

汛兵倒下一片,中彈起碼就是重傷。

把總劇痛,隨后軟綿綿的倒地,一顆米尼彈擊碎了他的右肩,傷口恐怖。

他最后的意識,竟然是釋然、解脫。

愿賭服輸而已,罷了。

這人間太爛,咱爺們不來了。

李大虎一邊裝填,一邊下令:

“第三排,上前走5步。”

“停住,舉槍,放。”

“所有人趕緊裝填,自由射擊。”

這一仗,汛兵死傷36人,逃掉的只有3人。

李大虎牢記臨行前,義父的再三警告。

時間,時間,還是時間!

只要不停下腳步,就不會被清軍圍住。

當然了,一旦福康安開始部署,戰略上被圍堵只是時間問題。

數天前,劉武就帶著兩艘戰艦出發了。

嵇康1號,嵇康8號,冒險夜航,駛入了長江后在蘆葦蕩中停泊。

炮位全部用蒙布遮住了,連同甲板在內。謊稱是石灰怕潮。

滸墅關已經不必擔心了,全程綠燈,隨時免檢放行。

自家人開的鈔關,啥稅不稅的。

行軍途中,李二狗已經不那么興奮了,轉而有些許的不安。

從江北打到江南,一路流竄,沒打過惡仗。

所遇到的也都是小股綠營兵,毫無威脅。

在太倉州繞了一圈,所到之處也是輕松破敵。

“大虎,你說官兵都到哪兒去了?”

“義父說,綠營的機制很死板,應變遲緩,或許是真的!”

“但我總覺得這一趟過于順利,心中不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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