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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華彩-第一百二十二章 抽打
更新時間:2024-06-30  作者: 肥鍋鍋   本書關鍵詞: 歷史 | 歷史頻道 | 架空歷史 | 肥鍋鍋 | 明智屋小說 | 紅樓華彩 | 肥鍋鍋 | 紅樓華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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丟下吳鐘拄著白蠟桿子一個人兒在那兒迷茫,李惟儉快步到得左近,卻又不湊上前,只隨在一眾官吏身后。

大司空古惟岳滿面堆笑,與這個言談兩句,與那個頑笑一番,隨著其緩緩走動,兩側官吏左右排開。

古惟岳這才瞧見李惟儉,當即停下步子,虛指點了點李惟儉,笑罵道:“李復生,本官錯非與你老師言說一番,你是不是還躲著我不見?”

李惟儉笑著上前,拱手道:“大司空言重了,這不離著五月底還有些時日嗎?”

古惟岳瞧著他那無賴勁頭,搖頭苦笑道:“本官還是小覷了復生啊,早知復生這般大能為,如何輪到嚴希堯收你為徒?伱且說說,嚴老西是不是耍手段逼迫與你了?不用怕他,本官自會為你做主。”

李惟儉忙道:“恩師于我有點撥、引薦之恩,并無逼迫。”

“不說實話,本官還不知嚴老西是什么性子?罷了,你既不樂意,那此事便作罷。”邁步前行,古惟岳道:“兩月有余,料想復生已有所得,正好今兒欽天監也給出了射程表,兩廂對照一番,取其優者配發軍中。”

李惟儉拱手應下,隨著古惟岳一路前行。

欽天監大小官吏早已恭迎上前,古惟岳對這幫大爺可就沒那般客氣了,略略撂下幾句話,便讓李惟儉與欽天監各自呈上射程表。

李惟儉早有準備,當即將射程表奉上。

涼棚撐起,大司空古惟岳施施然落座,將兩份射程表并列一處,左瞧瞧、右看看。這仰角較低時,二者相差無幾;待仰角高了,距離越遠,二者差得越多。

李惟儉那射程表里還將公式列在其上,古惟岳實學造詣極高,代入公式寫寫畫畫計算一番,當即連連頷首。待再看向欽天監給出的火炮射程公式,頓時皺起了眉頭。

冷哼一聲:“換湯不換藥。”古惟岳隨手將欽天監的射程表丟給一旁小吏,說道:“且拿給炮手,命兩門炮照著四百、六百、八百、一千步,各打十炮。”(注一)

小吏接了射程表領命而去。

不待那邊廂炮聲響起,古惟岳親自起身,跑到左側兩門火炮前,同樣立了四處靶子,命幾名炮手各打十炮。

一時間試射場里炮聲隆隆。因著要給火炮散熱,這幾門炮沒用急速射,只大抵兩分鐘一發,朝著靶場里的靶子轟擊。

一眾圍觀人等眼中,起初那四百步靶子二者無甚區別,都是半數炮子上靶。待過了八百步,這差距就顯出來了。

一朝李惟儉的射程表,兩門炮打八百步靶子尚且有三成命中率,而依照欽天監的兩門竟只能靠著跳彈來命中;待到得一千步,欽天監的兩門炮十不中一,而這邊廂的兩門竟然還剩下將近兩成命中率。

試射場里一眾官吏竊竊私語,幾個欽天監大老爺嘀嘀咕咕,待看向李惟儉時紛紛怒目而視。尤其當中一個西夷,嗚哩哇啦嚷嚷半晌,瞧那意思,若沒人攔著只怕就要過來找李惟儉的麻煩。

吳鐘眼瞧著不對,趕忙擋在李惟儉身前,生怕那西夷沖過來傷了李惟儉。

卻不料,方才站定便被李惟儉扒拉到了一旁。

“公子?”

“你擋住我了。”

吳鐘攥著雙拳道:“俺這不是怕那西夷傷了公子嗎?”

李惟儉哭笑不得,下巴沖著那西夷揚了揚道:“就這身形,讓他一條胳膊都算是欺負他。”

吳鐘瞧著那西夷瘦瘦小小還不如李惟儉身量高,撓頭退在一旁:“也是啊。”

吳鐘訕訕退在一旁,又翹著腳瞧著四門火炮接連放炮。欽天監那兩門放的快,這會子都打了一多半了,李惟儉這兩門校射起來頗為繁瑣,因是便慢了許多,瞧著不過打了三成炮子。

眼見雙炮齊發,再次命中那兩丈長、一丈高的木質靶子,吳鐘合掌贊道:“公子似乎勝了!我瞧欽天監那兩門炮半晌也打不著靶子。”(注二)

李惟儉面上噙著笑,卻搖頭道:“這可就不好說了。”

吳鐘道:“公子何必過謙?明明就是公子的法子好。”

李惟儉笑著搖頭不語。他心中已然生出不妙之感。

他給出的射程表自然比欽天監的準確許多,可比照欽天監的射程表也過于繁瑣了一些。以至于炮手放炮之前須得先行測量風速,而后照著射程表去找火炮所需調整的角度,再放適量的火藥,如此一來怎會快得起來?

且兩軍對壘,火炮對射比的是單位時間里的炮子投射量與準確性,快而偏于慢而準,這二者誰優誰劣,這卻見仁見智了。

又過了好半晌,四門火炮盡數打完了炮子,小吏點算了命中率呈上案頭,讓大司空古惟岳評判。

古惟岳略略掃了一眼,乜斜一眼幾個惴惴不安的欽天監官吏,冷聲道:“爾等且自己看,一千步外十不中一,爾等忙碌數月就給本官這等射程表?”

幾名欽天監官員嘀咕一陣,當即有一綠袍官員上前施禮,說道:“大司空,非是我等不盡心,奈何我等列出射程表時須得斟酌的太多,一則要快而準,二則要方便炮手查閱、牢記,這才簡略了許多。”

瞧了李惟儉一眼,又道:“如李秀才這般繡花也似,不待發上幾炮,只怕敵軍已然沖上陣前了。”

古惟岳為色稍霽,道:“算你有些歪理。”沉吟了下,看向李惟儉:“復生可有說法?”

李惟儉笑著拱手道:“學生并無說法,全憑大司空做主便是。”

古惟岳面上現出為難之色,撫須道:“本官也不知該如何評判,待本官將此事遞上御案,讓圣人定奪吧。”

眾人齊齊拱手應是,隨即恭送大司空回衙。

古惟岳臨行點過李惟儉,撫慰道:“復生莫要多想,事涉軍陣,總要多思量一些。你那射程表,總歸是比欽天監的要強上許多。”

李惟儉笑著,好似渾不在意道:“學生并未多想。本就是大司空交代下來的差遣,能得大司空夸贊已是心滿意足了。”

“如此就好。”古惟岳繞有所指道:“以復生如此心性,來日必有所成。不過復生年歲還小,尚且看不分明風色,總要堪磨一番才是。”

古惟岳說罷上了軟轎,李惟儉佇立原地目送古惟岳的軟轎漸行漸遠。身旁吳鐘說道:“公子,俺瞅著大司空極為信重公子呢。”

李惟儉面上笑笑,道:“走,咱們也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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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重?哪里信重了?

什么叫‘看不分明風色’?不過是因著李惟儉的老師是嚴希堯,而嚴希堯又與新黨決裂自成山頭,古惟岳作為新黨二號人物,哪里肯讓嚴希堯的學生出了風頭?

這話是暗戳戳的敲打李惟儉,若李惟儉轉換門庭,這射程表自然就會定下了。

李惟儉心中不由得冷笑,今日他若是因此轉換門庭,信不信來日老師嚴希堯打壓自己時,這古惟岳定然在一旁袖手旁觀?三國‘滅爸’呂奉先前車之鑒,李惟儉又哪里會犯下這等沒腦子的錯兒?

他領著吳鐘,會同吳海平,登上馬車回返京師自是不提。

榮國府,寶玉書房綺霰齋。

先生葉東明眼見到了午時,起身自去用飯點,書房內只余下寶玉、秦鐘二人。

寶玉學實學不過兩天,先前被李惟儉幾個趣味小實驗引發的興趣迅速消散。昨兒求了賈母,說孤零零一個人上課實在無趣,便求著讓秦鐘一道來學實學。

賈母心疼寶玉,當即應允。今兒一早,寶玉便打發小廝將秦鐘請了過來。二人上了一個時辰的課,這會子實在無趣的緊。

秦鐘便道:“這勞什子實學,比四書五經還要難讀。”

寶玉苦著臉道:“我哪里知道這般難懂?”探手指了指紙張上的符號,說道:“這般瞧著鬼畫符也似,真真兒是難為人。”

秦鐘氣悶道:“我明兒不陪著你了,還是私學里好頑些。”他卻想著,那薛蟠去了金陵奔喪,至今還不曾回返,那香憐、玉愛這會子正與他打得火熱,每日家不知生出多少樂趣,哪里像是在此這般無趣?

寶玉連連求告:“好人,你且多陪我幾日,待來日我求了老祖宗,總要換個有趣些的先生。”

不待秦鐘答話,小廝茗煙提著兩個食盒回返,卻是將二人的午點帶了回來。食盒鋪展開來,二人正要開吃,守在一旁的茗煙隔著窗子瞧見一行人行來,掃量一眼便道:“寶二爺,寶姑娘來了。”

“寶姐姐怎地來了?”寶玉放下糕點迎在門前。

寶釵面上噙著笑意款款而來,到得近前說道:“剛好午間熬了飛龍湯,我就想著給寶兄弟帶來一盅。鶯兒。”

寶釵看向身旁的丫鬟,鶯兒便將食盒擺在桌案上,自內中取出兩盅來,掀開蓋碗,頓時鮮香四溢。

寶玉便笑著道:“寶姐姐有心了,快坐,咱們且說一會子話兒。”

寶釵笑著與秦鐘招呼一聲,這才落座。四下掃量一眼,寶釵禁不住問道:“寶兄弟這兩日學得如何了?”

寶玉頓時蹙眉道:“莫提了莫提了——”順手將那紙箋取過來擺在寶釵面前:“——寶姐姐且看,這般鬼畫符瞧著好似請神捉鬼一般,豈是好人能看懂的?這實學,真真兒不是人學的。”

寶釵面上不變,笑著勸慰道:“寶兄弟才學了幾日,許是還不曾入巷。早先我可是聽儉四哥說過,這實學要記的東西不多,可謂一通百通,無需研讀經義那般死記硬背。

寶兄弟天生聰慧,只待用心幾日,料想定有所得。”

寶玉面上不虞,寶釵察言觀色,便不再多說,起身笑道:“那寶兄弟且用著,我先回去了。”

“嗯。”

寶玉只應了一聲,卻是連起身都欠奉。二人用過午點,略略休憩了一番,那葉東明便負手回返。

茗煙連忙將桌案拾掇了,葉東明操著一口西南官話,讓二人將上午留的題目交上來。

這葉東明實學水準還是有的,奈何從未教導過學生,第一日出了張卷子讓寶玉去做,見其已然會了加減乘除,當即便開始教導代數。

頭一天還是一元一次,待到了今日多元不說,連平方都出來了。且用的不是希文字母,而是用‘甲乙丙丁’做指代,一道題目寫將起來,遠遠敲過去可不就是鬼畫符?

看過二人所做題目,葉東明眉頭緊鎖:“方才講過的,怎地又做錯了?此題該當這般破解——”

他在其上云山霧罩的講著,下頭寶玉聽得兩句就沒了耐性,先是擺弄手中的鉛筆,過得一會子,眼見一旁的秦鐘瞌睡,他便莞爾一笑,悄然探手卻解秦鐘的汗巾子。

秦鐘犯了食困,迷迷糊糊間便覺有人解了自己汗巾子,他心下只道這會子還在私學里呢,當即便嘿然道:“小蹄子,才一日就忍不了啦?”

也是趕巧,偏生刻下葉東明講罷了題目,將秦鐘所言聽了個真切。葉東明當即面色一遍,一拍桌案喝道:“秦鐘,起身!”

秦鐘被喊醒,趕忙站起身來。可那汗巾子卻被寶玉給解了,他方才起身,那褲子就滑落下去。

秦鐘慌忙矮身遮掩,葉東明瞠目,只覺得眼睛里進了不干凈的東西。

秦鐘急了,連忙催著寶玉:“快把汗巾子還我!”

葉東明腦子嗡鳴一陣,頓時氣血上涌,胡子一抖一抖道:“不成體統,不成體統!你二人且上前來!”

秦鐘這會子也反應過來,他情知自己能混跡榮國府,全靠著寶玉。因是連忙辯解道:“先生,此事無關寶玉,全都是我——”

“你夢中還會自行解了汗巾子不成?少聒噪!”

葉東明扯了秦鐘的手,抄起戒尺來重重抽了十下,直把秦鐘抽了個眼淚汪汪。

寶玉還在發怔,葉東明已然行到其面前。寶玉抬頭,面上帶著不解。尋常賈政教訓他,都是教訓他身邊兒的小廝、隨從,極少教訓到寶玉身上。卻不料這葉東明根本就不理會大戶人家的規矩,扯了寶玉的手就抽,只三下,那寶玉便鬼哭狼嚎起來。

注一:一步,兩跬一步,大約米。

另:此十斤炮數據截取自12磅拿破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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